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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忆录《一个德国人的故事》对世界持悲观看法,但小说《离别》充满希望。” 历史学家塞巴斯蒂安·哈夫纳爱情小说遗作成德国头号畅销书
来源:中华读书报 | 康慨  2025年08月14日09:11

已故德国历史学家和政治评论家塞巴斯蒂安·哈夫纳(Sebas⁃tian Haffner,1907-1999)早年所著自传性强烈的爱情小说遗作在尘封93年后终于付梓,未料一举成为明镜畅销书榜的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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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Abschied)由时年24岁、本名雷蒙德·普雷策尔的哈夫纳写于1932年10月18日至11月23日期间。两个多月后,纳粹便在德国掌权。若非如此,作者应该很快会让小说面世。

《离别》带有强烈的自传色彩。德通社介绍,小说年轻的主人公也叫雷蒙德,初出茅庐,无忧无虑,前往柏林投身律师工作之前,在流光溢彩的大都市巴黎尽情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性情多变的女主人公特迪深受朋友们喜爱。所有认识她的男人都爱着她,但没有人比雷蒙德爱得更深。他珍惜与她共处的每一秒钟。他们的关系却充满变数。

1931年春,雷蒙德与特迪在巴黎共度了14天。情感始终起伏不定。小吵小闹之后总是热烈的和好,而后再次陷入漫长的争执,误解与嫉妒、指责与怨恨层出不穷。但也有很多的幸福。他们在烟雾缭绕的阁楼里讨论奥尔德斯·赫胥黎和里尔克,探讨埃米尔·扬宁斯的表演艺术,或漫步拉丁区,同游卢浮宫,聚首中餐馆,朋友与情敌交替登场,他们大多是快活而可爱的,过着追求自由的波西米亚式生活,与即将到来的纳粹独裁形成了鲜明对照。

书里充满了轻松的对话:

特迪嗅了嗅空气说:“我喜欢闻火车站的味儿,你也这么喜欢闻车站味儿吗?”我说:“我不知道。”特迪说:“它们闻起来一股子旅行〔Reise〕味儿。”我说:“这一个闻起来像是驴行〔Abreise,启程〕。”然后我们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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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迪的真名是格特鲁德·约瑟夫,一位来自维也纳的犹太姑娘,1930年8月31日与哈夫纳在柏林相识、相恋,很快主动流亡国外,哈夫纳多次前往巴黎与她相会。他后来在写于1939年、2000年才出版的回忆录《一个德国人的故事》(Geschichte eines Deutschen)里回忆特迪:“我们每个人都深深爱恋着那个名字的所有人,一位娇小的奥地利女孩。她有着色如蜂蜜的满头金发,脸上长着雀斑,身躯灵活得有如火焰一般。为了她的缘故,我们学会了嫉妒,也忘记了什么叫作嫉妒。我们经历了喜剧,也经历了小小的悲剧。我们的心中为她谱出了赞歌和狂热的诗篇,而且我们体会到,若用勇气和机智来过活,生命就可以变得美丽;如果能够听出其中的诙谐和音乐的话,生活还可以过得优雅而自由。”(引周全译文)

两人的友谊持续终生。格特鲁德·约瑟夫后来前往瑞典,并终老于此。后人在她的遗物里发现了哈夫纳写给她的20封信。

1934年,哈夫纳从巴黎回到柏林,仅过四年,便不得不与长他八岁、已经怀孕的犹太未婚妻埃丽卡·施密特-兰德里(本姓希尔施,1899-1969)逃奔英国。儿子奥利弗降生前,两人结婚。

为了保护仍在德国的家人,他另择笔名哈夫纳,1954年以《观察家报》特派记者身份重返柏林,后成为新闻周刊《明星》的著名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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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夫纳1999年去世后,儿女在五斗橱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了《离别》的手稿,但视之为一部真正狂热的青春小说,担忧损害父亲的崇高声誉,因此宁愿继续尘封。

26年后,他在英国出生的长子奥利弗·普雷策尔重新审阅了手稿,产生了不同的想法。家属均同意付诸出版。手稿遂交由卡尔·汉泽尔社,印成两百页的硬皮本,今年6月3日出版,大获成功。

小说没有对未来剧变的黑暗预感,只是有那么一两次,特迪圈子里的某位成员曾挑衅性地表示渴望战争。即使特迪拒绝返回柏林的动机,也更多源于家庭矛盾而非政治因素。

但主人公雷蒙德在面对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时,确曾令后人毛骨悚然地感到“我箱子里拥挤得像集中营或难民列车”。

德通社的评论说,小说由大量冗长的对话和众多微妙的言语交流构成,讲述了一个热烈而真挚的爱情故事,虽不如哈夫纳的非虚构作品那样得心应手,却仍然成为了德国的头号畅销书。

“我喜欢《离别》,主要是因为它基调轻快,充满了生活乐趣。”奥利弗·普雷策尔说,“虽然回忆录〔《一个德国人的故事》〕对世界持悲观看法,但《离别》充满希望。”

评论界看法类似,对它明快的节奏和活泼的文笔多有赞誉。《明镜》周刊认为,“对今日而言,它堪称一件大事”。

86岁的普雷策尔将亲自操刀《离别》的英译。

哈夫纳的多种著作已在中国出版,如《一个德国人的故事》《解读希特勒》《不含传说的普鲁士》《从俾斯麦到希特勒》等。

《离别》上周末仍排在明镜畅销书榜小说类的第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