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我:新加坡“2025城市阅读节”举办王安忆文学分享会
7月2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邀请,作家王安忆携长篇小说《儿女风云录》参加新加坡“2025城市阅读节”并举办文学分享会,就“历史和我”一题分享创作心得,受到当地读者热烈欢迎。活动得到中国作协外联部大力支持。
分享会在新加坡首都剧院举行,是“2025城市阅读节”压轴活动,由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曾昭程主持,当晚有约600名读者踊跃参与,反响热烈。
在分享会上,王安忆表示,“历史和我”是费兰特2020年在博洛尼亚大学演讲的题目,来自美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的一首小诗:历史上,巫术被处以绞刑/但历史和我/我们每天在身边,都能找到所需的巫术。她认为,在甲骨文中,“巫”字的上下和左右,分别象征天地和四方,故巫可被视为贯通天地四方,打破时空界限的人。在历史和小说之间,虚构比非虚构的境界高,因为小说往往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将普遍性变成特殊性。她表示,“历史和我”是小说家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小说写的是个体的命运,但个体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成为历史。人们现在所说的“历史”,都是有命名的、有概念的,而小说做的就是在命名和概念以外,书写局部和个体。文学不应该等到这段历史被命名了,才开始创作。“你千万不要徒然地等待你的当下变成历史,你的当下就是你的历史。”
《儿女风云录》作为王安忆驾轻就熟的上海书写,从上海老爷叔,交谊舞厅里的舞师“瑟”写起,描绘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展现了另一种上海风貌。生于1940年代末上海豪门,瑟的大半生走过新中国、新时期、新时代,他经历的悲欢离合,对照着上海在宏大历史洪流中的足迹。在小说的结尾,借阿郭之口道出:“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类,一类旧,一类新!”王安忆说,无论是《长恨歌》的王琦瑶,还是《儿女风云录》的瑟,两个人物都生活在旧时代的余绪中。对比《长恨歌》来说,王琦瑶是女性,女性在都市的命运更复杂;瑟的出身背景则带有阶级的普遍性,男性在历史变迁里更前沿的处境,遭际便更沉重。《长恨歌》更温柔、绵长、精致,《儿女风云录》则更直率。在两本书的对照上,因为自己是女性,所以写《长恨歌》时容易找到心理根据,书写男性角色则需要推测,故《儿女风云录》理性的成分更多。在写作手法上,《长恨歌》细节更多,篇幅几乎是《儿女风云录》的两倍,而后者语言比较精炼,结构也紧密。写《儿女风云录》,首先是因为王安忆至今并无衰颓的写作欲望,更具体地说,她想要“创造一个人物,在历史的夹缝里纳入不进任何命名”。
王安忆还以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我的天才女友》为引,与自己创作《儿女风云录》的历程对照,探讨“历史和我”的小说理想。《我的天才女友》是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之首,是记录二战以后,意大利资本主义发展新时期下,新一代女性的心灵成长路径。但王安忆没有从文学史的角度看《我的天才女友》的女性关系,反倒认为它超出了现代女性主义观念,不只在女性处境中进行叙述,写的也不仅是女性和女性,更可能是自己和自己,或者历史和自己。在它生动具体的描写之下,又有一个强大的形式划定边界,让它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在王安忆看来,《我的天才女友》是21世纪最有趣的文本之一。她表示“小说的知识分子化,常常会削弱它的叙事性,到书店里去,很难找到一本有趣的虚构小说,小说的基本要素——人物、情节、细节都被解构。然而,《我的天才女友》却仍然保持着这些观念,同时又没有停滞思想的进步,实践了作者‘历史和我’的小说理想。”
在活动上,王安忆还回忆了自己与新加坡的深厚渊源。她原籍福建同安,父亲王啸平1919年出生于新加坡,1940年离开南洋。她回忆了自己1991年第一次访问新加坡参加第五届国际华文文艺营时的寻根旅程。表示:“最剧烈的心理戏剧,还是第一次,对我而言,它是带有原乡的意思,许多亲属从未谋面。而现在,一方面来往已是常态化,另一方面中国走出闭锁,对外部世界也有了一定了解,不再像初始那么受震动。”在谈及当下热门的人工智能时,她表示,人工智能是基于数据和资料的分析处理,而小说的创作过程是非常个人的,是对于历史和个体的书写,因此人工智能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在问答环节后,王安忆为热情的读者们签书留念。
(照片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