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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田间来,还回田间去” ——记“擂鼓诗人”田间
来源:北京日报 | 徐廷华  2025年07月22日08:56

《田间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3年版

田间(1916-1985),原名童天鉴,现当代著名诗人。几乎从创作伊始,他就以关注社会变革和人民命运为己任,尤其看重诗歌鼓动群众、振奋人心的效果。其诗歌文风质朴,语言简练,却又寓含无尽力量,形同一篇篇呐喊檄文。诚如斯,他被闻一多称为“时代的鼓手”或曰“擂鼓诗人”。今汇集两篇文字,或写其战斗一生,或释其诗歌精妙,以飨读者。

中国新诗的天空,一弯新月,群星灿烂,田间是我所敬重的一位诗人。一本《田间诗选》,我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写于抗战时期的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街头诗”,在那烽火连天的抗日年代所起的鼓动性、号召力都是难以想象的。我至今还能背出几首。

如写于1938年的《假使我们不去打仗》: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

敌人用刺刀,

杀死了我们。

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

“看,这是奴隶!”

如写于1943年的《坚壁》:

狗强盗,

你要问我么:

“枪、弹药,埋在哪儿?”

来,我告诉你:

“枪、弹药,统埋在我的心里!”

这是平朴的描述,这是激昂的呼喊,诗句短小精悍,蕴含深意,且不会因岁月流逝而减弱。

1956年7月1日,田间应邀参加在中南海举行的中国共产党成立35周年大会,毛泽东主席与他亲切交谈。在谈到抗战时期延安的“街头诗运动”时,毛泽东说,“你们搞的‘街头诗’运动影响很大,各解放区都写‘街头诗’,对革命起了很大作用……”作为抗战前夕诗坛上崛起的新星、中国新诗的开拓者之一,诗人田间所写的诗句里,充盈火热的时代气息和强烈的爱憎感情。

田间,出生在安徽无为县羊山脚下,17岁时考入上海光华大学,这所大学的前身为圣约翰大学。文学家赵家壁、小说家穆时英等人均出自此校。入学后,田间即与几位诗友结为知己,第二年便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参加《文学丛报》《新诗歌》的编辑工作。

“七七事变”后,田间在武汉一气呵成写成长诗《给战斗者》:“……斗争或者死/我们/必须/拔出敌人的刀刃/从自己底/血管……/不能/屈辱的活着/也不能屈辱的死去……”长诗充满了火光、鼓声、怒吼,表达了人民反抗侵略的决心。诗作在《七月》杂志上发表后,即刻震撼当时整个抗战文坛。胡风赞赏他敏锐的感觉力和奔放的想象力,闻一多称田间为“擂鼓诗人”“时代的鼓手”。艾青说:“田间很年轻,20岁就出版了《中国牧歌》等诗集,他的诗具有很浓的生活气息与独特风格。”

新中国成立后,新的生活召唤着诗人,从解放区根据地走来的田间,在担任中国作协文学讲习所秘书长、《诗刊》编委、河北省文联主席等职期间,继续以其诗风明快、诗行简短、诗意深长的特点,为这个新时代擂鼓歌唱。印象最深的是读他的叙事长诗《赶车传》,这是田间这一时期的代表作。作品通过贫农石不烂寻找乐园的过程,描绘了中国农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革命斗争的艰苦历程。这部诗的艺术特点是,结构灵活,除第一、七部外,其余五部皆以五个人名为题,每一部以一个人物为中心,独立成章,这样便于对每个主人公的内心世界进行刻画。句法采用六言和七言三拍的格式,明快严谨,朗朗上口。在叙事主人公之外,诗人还塑造了一个抒情主人公,让他在每部诗中或咏怀,或议论,或谴责,以增强叙事诗的抒情效果。

田间的诗形式多样,信天游、新格律体、自由体都有尝试。在新诗的民族化、大众化方面,他作过一些新的探索,以平朴的描述和激昂的呼唤形成了明快质朴的风格。

“文革”后,田间继续引吭高歌,出版了《清明》(河北人民出版社1978年)《青春中国》(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两部诗集。只消看一眼书名,就已知晓蕴含其中的深意。

田间说过:“真正的诗人,在琢磨诗歌的同时,是会琢磨自己灵魂的。”他一生都在战火中淬炼,在战斗中成长,在时代的造山运动中经受艰巨的考验,实现灵魂的升华。他那战鼓般激昂的诗句,永远留存在中国人的记忆中。

1985年,诗人病逝。回顾他这一生,都是凭着一颗质朴之心在生活、工作,正如其诗所写,“它摆脱了一切诗艺的传统手法,不排解,也不粉饰,不抚慰,也不麻醉,它不是那捧你在幻想中上升的迷魂音乐。它只是一片沉着的鼓声,鼓舞你爱,鼓动你恨,鼓励你活着,用最高限度的热与力活着,在这大地上。”

“我自田间来,还回田间去。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撒在我家乡的土地上。”田间终其一生都惦念着他挚爱的人民,把一腔情思寄撒在生养他的这片土地上。他就是这样一位属于土地、属于人民、属于时代的诗人与擂鼓手。

(作者为旧书收藏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