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与我的青春
夜半想起了读中学时校园里的那个图书馆,再一想已经过去了42年的时光。这光阴怎么过的?青春是一阵风,还是一阵雨,都被岁月一遍遍漂洗泛白,已没有了一点痕迹。然而,总是好像感觉自己还跑在中学校园里,跑过飘着槐花香的洋槐树。那时啊,还有诗的梦想,诗歌的味道,都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青苔开着小花馥郁的气息。
我还记得那图书馆里面的书架上码得整齐的书籍和期刊,特别是那一期期《诗刊》。课间的十来分钟,我都会和同学王瑞跑到图书馆门口,挤过许多同学的夹缝,看看毛主席题写的潇洒自如的“诗刊”二字,好像每天要来文学的殿堂里报到一样。
那时学校的图书馆仅有一间屋大小,孤零零的,在教室前面的一块空地上,房间里满是书,却只对老师开放。眼瞅着《诗刊》近在眼前,却被束之高阁,可望而不可即,是怎样的一种心境?等到上高二,我从饭菜里挤出钱来,订了一份《诗刊》,算是圆了自己的梦。我们几个同学争相传看,受益颇多,经常对一首喜欢的诗展开讨论,朗诵那些梦幻一样的诗句。后来我们三个同学成立了“青春诗盟”文学社,在一个笔记本上每个人写上自己作的诗,算作一本手抄“刊物”,成为了青春的纪念。这本手抄“刊物”和我订的《诗刊》,在我后来当兵离开故乡时,被我打包在背包中,跟着我换防在东北的五六所军营和军校,它们一直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一份精神支撑。直到进入上世纪90年代,我的诗也“印”在了《诗刊》上,一份坚持,一份梦想成真的快乐,也许就是源自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诗刊》和图书。它们也是星星一样的高度,让我仰望和追逐梦想,一直不放弃那种对美好的渴望。
当兵后,部队和部队院校的图书馆让我大开眼界,只要有时间,我就如饥似渴地到图书馆去读书借书。从那里借来但丁的《神曲》、荷马的《伊利亚特》《奥德赛》,以及《诗经》《离骚》。在阅览室里读《诗刊》《解放军文艺》《当代》《十月》等杂志,钟爱《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等报纸的副刊。那时还没有复印机,只能手抄一些好诗好文,如此日积月累,也积累了几十本笔记本的手抄诗文。
也许由于上中学时对书的“望而不得”的复杂心情,在部队有了津贴,买书的自由多么爽快,像农夫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耕种土地的犁铧。我们当年10月入伍,11月到部队就发了俩月的津贴。那时还是新兵的我,乘坐解放牌卡车去三十里堡火车站搬运器材,在站外等候时,一家小书店吸引了我。我对那里一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朱自清的《古诗歌笺释三种》爱不释手,9毛8分钱,立即买了下来。这是我当兵后买的第一本书。后来,无论去哪里出差,办完了正事就会抽出时间去书店买书。
我在东北当兵11年,后来考入北京的军校离开那里时,我通过铁路托运了11麻袋的书,其余的衣服被子等生活杂项不足一麻袋。
现在,我的书房有中学图书馆那样大小,书籍也有了三千余本,应该超过了当时学校图书馆里我翘首期盼的所有藏书,还订阅了十余种期刊和报纸。坐在书房里,取出书架上心仪的书读下去,读到夜半,或者后半夜起来读书,乐此不倦。
有自己的书房,拥有自己的书,能够伸手从书架上取下自己喜欢的书来读,不知不觉间就陶醉在书香中,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吧!
(作者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