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2023年意大利文学:那些被历史忽视的,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
来源:文艺报 | 魏 怡  2024年05月10日07:48

读者们往往更加偏爱能够共情的作品,尤其是那些讲述与自己拥有相仿的年龄、性别、时代和境遇的人的故事。于是,除了近年来涉及社会普遍关注的环境问题、女性生存与女性创作、近代历史上的各个敏感时期、小镇生活、欧洲境内燃起的战火,还有一些关于伟大作家周年纪念的作品以外,意大利图书市场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传记或自传。它们讲述着形形色色的男性或者女性的故事,无论他们生活在哪个国家或者哪个时期。作家们将越来越大的热情倾注在描述个人生活的沉浮上面,或借助日记体记录那些给人造成深刻创伤的事件,或通过回忆与现实之间的切换,讲述那些承载着太多意义和历史的场所中发生的故事,又或者缅怀本人、先辈、亲属与挚友的过往,这其中也涌现出一些具有模仿价值的行为榜样。

尽管这些作品的真实程度很难界定,读者们还是认为可以从故事中感受到更多时代的声音与气息。这一点或许也代表着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个人的经验,尤其是那些具有代表性或表率性的经验,更令我们时代的人着迷。不论愿意与否,我们每天都在各种社交平台上阅读他人的故事,倾听他人诉说自己生命中的所有细节,以及他们对于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的看法。从出生到死亡,每个细节都被用文字甚至视频记录下来。有人不遗余力地“自我叙述”,同时也有人乐此不疲地“追更”。由此,会讲故事的人慢慢让位给有故事的人。文学作品中原本身处边缘和模糊地带的人物,那些曾经被历史忽视甚至遗忘的场所,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甚至站到了社会大舞台的中央。在这些人物的成长过程中,起到影响甚至塑造作用的,首先是先于他们存在的家庭及其家庭成员,其次是他们生存的历史时期和社会环境,也就是意大利近代史上的几个重要时刻:第二次世界大战、上世纪的“铅色年代”,受到全球化、气候恶劣、政治动荡和移民危机等问题冲击的当今社会,以及永远居于故事核心的小镇生活。

《女邮差》

《残损形骸》

《三个碗——一年危机中的轶事》

《三个碗——一年危机中的轶事》

备受瞩目的传记作品与女性写作

以意大利最大的两个文学奖,斯特雷加和坎皮埃罗奖为例,2023年位于两个排行榜前五名的几乎都是自传和传记作品。

在斯特雷加奖的前五名当中,只有罗塞拉·波斯托利诺(Rosella Postorino,1978-)的《只限爱你》属于真正意义上的虚构类作品。假如我们把审视对象扩大到前十名,就会发现其中的九部是以真实人物与事件为背景:罗马娜·佩特里(Romana Petri,1965-)的传记《偷夜》叙述了《小王子》作者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生平,而灵感又是来自女作家个人家庭与这位作者之间的渊源;玛丽亚·格拉齐亚·卡兰德罗内(Maria Grazia Galandrone,1964-)在《爱不曾至》中继续讲述个人经历中的悲剧;安德烈·卡诺比奥(Andrea Canobbio,1962-)的《穿越暗夜》叙述了父亲的故事;阿达·达达莫(Ada D’Adamo,1967-2023)的获奖作品《残损形骸》是一部日记体作品,记述了舞蹈家本人及女儿罹患不治之症的真实经历,以及母女二人如何相伴走向人生的最后时刻。

坎皮埃罗奖也呈现出类似的态势:只有玛尔塔·卡伊(Marta Cai,1980-)的《一个亿》是一部虚构类作品,而进入前五名的其余作品,包括贝内戴塔·托巴吉(Benedetta Tobagi,1977-)的随笔散文《女性的抗争》,女作家西尔维亚·巴雷西塔拉(Silvia Ballestra,1969-)献给乔伊斯·卢苏的传记《女预言家》,托马斯·品齐奥(Tommaso Pincio,1963-)笔下讲述剧作家恩尼奥·弗拉亚诺的故事《一个火星之夏的日记》以及菲利普·图埃纳(Filippo Tuena,1953-)的《寻找潘神》,都属于传记类作品。

得奖与否并不能完全反映作品的优劣,但鉴于它们与各大出版社息息相关,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着出版市场的风向标。除了传记类作品层出不穷以外,近年来意大利图书市场上也涌现出越来越多女性作家。以2023年的斯特雷加奖为例,前五名中有四位是女性作家(其中有两名位居榜首),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无独有偶,坎皮埃罗奖的前五名中前三名也都是女性,而且她们的作品均以女性为主角。这其中的原因很容易解释:除了女作家本身的优秀才能和辛勤耕耘之外,这一点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读者群:叙事文学的阅读者大部分是女性,所以,作为文化工业机器的出版社感到有必要为她们提供更多能够共情的人物与主题,有时甚至是行为模范。这些女性作家的作品中很大一部分同样是以自身经历出发,从女性独特的视角探究人类生存面临的困境,并且勇敢地直面女性本身的特有问题。

其中最为突出的无疑是两部遗作:2023年斯特雷加奖获奖作品《残损形骸》,以及米凯莱·穆尔嘉(Michela Murgia,1972-2023)的《三个碗——一年危机中的轶事》。

在《残损形骸》中,从事当代舞和舞台剧表演的阿达·达达莫以日记体形式讲述了自己和患有先天大脑疾病的残疾女儿的故事。在小说出版并被提名斯特雷加奖之后两个多月,女作家就与世长辞。叙述在过去和现实中穿梭,将母女两个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日常抗争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除了看病和治疗,她们还要勇敢面对这个不愿伸出援手的社会的冷漠。对于作为母亲的她来说,这还意味着为了照顾女儿而做出很多牺牲。虽然女儿无法走路和说话,视力也非常差,但两人成功地借助一些轻微的动作、声音和安抚,创造出一种她们独有的交流语汇。尽管生活中充满了考验和磨难,母女两个还是能够在点滴的进步中获得喜悦,感知和享受生活中哪怕非常微小的美好,从而鼓起勇气面对未来。即使是在发现自己也患有不治之症,感觉一直作为她事业全部的身体越来越无力支撑她的时候,这位母亲仍然鼓起勇气,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坚强地活下去。

《三个碗——一年危机中的轶事》讲述了发生在疫情时期的12个故事,分别用第一人称或者第三人称写成。其中的主人公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以某种方式相遇和发生联系,但没有真的彼此相识。在生命的某个时刻,所有人物都突然受到某个事件的冲击:疾病、衰老、精神危机、孤独、生理或心理上的恶心,以及对家庭成员之间关系造成伤害的虚伪。这些事件不仅破坏了心理的平衡,甚至带来生存方面的危机。实际上,12个故事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其中不乏作家本人的特别爱好,以及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来的穆尔嘉家乡撒丁岛的风光。从整体上来说,这是女作家在离开人世之前,用她一贯的敏锐而犀利的笔触,最后一次描绘她感悟到的人生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尽管两部作品中的主人公在身心上都忍受着不治之症的摧残,但又同样表现出女性特有的韧性,甚至没有失去幽默感,并从生活中微小的事件中获得喜悦,进而获得与疾病斗争的勇气与力量。

弗兰切斯卡·加诺纳(Francesca Giannone,1982-)的传记体小说《女邮差》同样带着浓重的传记色彩,只不过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初。疫情时期,女作家偶然在家里发现一张近一百年前留下的名片,并由此将我们带回上个世纪30年代的意大利。作者的曾祖母跟随新婚丈夫从利古里亚来到位于“长靴之国”鞋跟的拉扎内罗。这位来自意大利北方并接受过学校教育的女性,讲着不同的语言,而且将现代气息带到了这个遥远而传统的南方小镇。为了过上独立自主的生活,她参加了邮差选拔,并成为镇上(甚至是整个索伦托地区)第一个骑自行车送信的女性。她的“革命性”做派自然引起小镇居民的各种非议。尽管如此,这位“外省女性”还是勇敢地做起了此前只有男性才从事的职业。在随后的20年中,小镇经历了世界大战和女性运动,而这个外省女人也通过她的特殊职业,扮演着居民之间“穿针引线”的角色,成为小镇生活中一条重要的线索。一个普通的女邮差,被戴上了某种女英雄的光环。本来可能索然无味的南方小镇生活,也因此充满了浪漫。围绕这位从说话语调到行为做派都与众不同的北方新娘,生活着那些因为不幸而心中充满愤怒的女性,还有众多仍旧过着与几个世纪之前几乎一般无二生活的众多小镇居民,他们身上都带着浓重的上世纪意大利南部乡土气息。这些人物完全来自作家本人的自由创作与想象,而且极富画面感。

“文学不仅为那些历史的见证者发声,还代表着那些无法发出的声音”

与以上的几部作品不同,罗塞拉·波斯托利诺的《只限爱你》和玛尔塔·卡伊的《一个亿》是两部虚构性更强的作品。而且,它们显然在时空或者探讨的问题上与我们眼下的生活拉开了一些距离。

《只限爱你》将我们带到1992年战火纷飞的前南斯拉夫。在没有父母和已经成年的长兄陪伴的情况下,兄妹两个被从萨拉热窝带到意大利,开始学习在一个全新的语言文化和人际关系中独立生存。小说灵感自然是来源于那种令人震惊的真实历史,但其中的思考却更多触及人类的个体行为,与我们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的那些思绪。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很多人的童年都并非无忧无虑,而那些儿时缺少的爱,又会在成年人的心中留有怎样的痕迹?这部作品无疑是建立在真实事件基础上的历史小说,但其中表现的真情,那些艰难的成长和家人之间的爱,还有历史留在人物内心的创伤,又是来自作家的创造,因为文学不仅为那些历史的见证者发声,还代表着那些无法发出的声音。

《一个亿》更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虚构类作品。主人公特蕾莎是一位47岁的女教师,在一个不知名的外省小镇的私人补习学校教授英语。父亲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母亲心中充满仇恨,每天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煮牛膝肉。特蕾莎家的日常生活是由饮食来定义的:周四永远是煮牛膝肉,周二永远是猪肚,只有少数时候才能吃鱼。然而,这种描述并不能令人感到家庭生活的温暖,而更多是冰冷和严苛,以及一成不变的食物所代表的时间一成不变的延续。她没有任何真正的恋爱经历,脆弱而又边缘化,如同一条生活在海底的鳎鱼,打发日子的唯一方式就是拼命抽烟和对着日记倾诉,以及在暗中疯狂迷恋着一个过去的学生,那个刚满20岁的亚历山大。他非常英俊,但满脑子都是赚钱,而且接近她可能只是为了得到特蕾莎家的存款(由母亲掌管的一亿里拉,相当于5000多欧元),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作品时而幽默诙谐,时而极度绝望。这是一种卑微而又普遍的生存状态,生活没有为改变这种生存方式提供任何可能。女作家用她强大的文字力量,入木三分地讲述了发生在意大利小镇上的那种一成不变的“不是故事的故事”。没有惊人的历史和情节,强大的“内心戏”占据了作品的大部分篇幅,令读者对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质疑,但同时又被她身上某种强烈的个性,以及这个微弱而又强烈的声音所震撼。

具有历史感的男性成长叙事

相比更多关注女性自身生存的女作家来说,男作家们显得更倾向于将人物故事置于近代意大利的某个特定历史背景当中。弗兰切斯科·佩科拉罗(Francesco Pecoraro,1945-)的作品《真实唯有夏天》,以及达里奥·费拉里(Dario Ferrari,1943-)的小说《课间休息已结束》,讲述的都是30岁左右男青年的成长故事。《真实唯有夏天》发生在2001年7月20日,也就是热那亚G8举行的日子。在那个闷热的仲夏节,三个30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要去海边的安齐奥镇参加庆祝活动,逃离他们出生的罗马城,逃离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尽管心中的恐惧并不能抹杀他们对未来的希望。他们的父母是自由职业者,为他们提供了优越的生活,使他们能够自由地选择艺术之路。小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是一个与三个男青年都保持着亲密关系的、飘忽不定的女孩。她没有和男青年们一起去海边庆祝,而是到热那亚参加了G8峰会期间年轻人的反全球化活动,并亲眼见证了那些血淋淋的悲惨时刻。回到罗马之后,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男青年们听。故事讲述的上个世纪70年代出生的那一代人,他们梦想着一个非全球化的世界,希望社会能够更加贴近个人的需求,然而大写的历史却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虽然出生在这个富足的社会,但父辈的经验与财富并不足以为子女提供幸福成长的保障,也无法为他们解除生活中的众多疑虑和成为可靠的依赖。

《课间休息已结束》中的男主人公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不想继承父亲经营的酒吧,所以到比萨去参加一个似乎无望的博士生考试,却意外地被学校录取,并在导师那里接受了研究作家蒂托∙塞拉的选题,这个人物被认为从事恐怖主义并在狱中死去。小说对现在30岁这一代人的自身发展及其成长环境进行了多方面的展示: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并不完整,而且尚未完成自身的成长,但又不愿意成长。小说还用幽默的方式展示了意大利大学中令人忧伤的体制,因为那里的权力之争最终总是会压制那些最纯粹的人。作为所有事件背景的,是意大利小镇上那种远离“历史”的生活。在到达那里的时候,历史事件已经失去了内涵与力量,就如同是某种“流产的幻想”。

圭多·孔蒂(Guido Conti,1965-)的《干旱》讲述的同样是一个成长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个男孩,有一个小狐狸陪伴,每年暑假都和父亲与叔叔来到丘陵地带的一片树林旁边居住。那是2017-2018年炎热的夏天,干旱长期在波河平原肆虐,连续几个月的干旱导致土地干裂,农作物死亡,就连动物也有奇怪的表现:獾钻进坟墓去寻找清凉和水源,狐狸到村里偷吃猫粮,就连以前极少出现的狼也靠近人类的居住区,用干旱中饿死的野猪的遗骸充饥。这种不寻常的现象,都给人们带来了进一步的恐慌和不安:假如水源的缺乏继续下去,不只是农业生产会遭到破坏,就连卫生条件也受到影响。遭到破坏的还有人与土地之间的关系。在作家看来,文学作品不应该仅仅是一个真实事件的报道,而应该是一种调查和以此引发的思考:年轻一代更加迷恋于高科技产品和现代化的生活环境,因此远离父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和自然,使得人类逐渐走到自然的对面,而不是与之融合;如何处理极端的自然现象,还有人与自然,以及因为人类的过度发展而失去自己家园的野生动物之间的共存关系。

打破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

吉安∙马科∙格里菲(Gian Marco Griffi,1976-)的冒险类小说《墨西哥铁路》显得更加魔幻。故事发生在1944年二战时期萨罗共和国的阿斯蒂市。主人公切斯科是共和国铁路卫队的士兵,被要求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完成一幅墨西哥铁路图。搜集资料和绘制地图的过程就如同一次次的探险,又像是一个套一个的盒子,牵扯出了无穷无尽的真假虚实的人物和事件,从亲友到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从旅人到游击队员、警察、法西斯分子、神父、守墓人、行政部门职员、曾经在南美修筑铁路的工人,还有作家、诗人、意大利艺术的狂热爱好者……这本800多页的小说,无疑是一部众生相式的作品,希望能够借此吸引更多的读者。它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旅行,穿越彼此各异的场所,与历史背景相距如此遥远的年代,还有那些行为离奇、乖张、充满魔力而又始终保持着坚定信念的人物。惊人数量的人物、故事、谜团和疯狂,还有无数被像搅拌机一样混在一起的参考文献、引用和回忆,使得整个作品如同一个混乱的蜘蛛网,表面上杂乱无章而又不断跑题,内部却环环相扣,而且无休无止。博尔赫斯式沸沸扬扬的气氛,动人且具喜剧性的口语式语言,都使得这种现实与虚构之间的不断跨越妙趣横生。不过,这种多变的节奏有时还会安静下来,用整页整页的笔墨还进行动人的描写:俚语、颜色、花卉、神话人物、古典作品、恶魔,还有自杀的诗人。

相对前面一部充满天马行空式幻想的小说,埃马努埃尔·特雷维(Emanuale Trevi, 1964-)的《魔术师之家》笔触更加传统,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与主题:回忆和与逝者的对话。这部新作同样是介乎现实与想象、传记与自传、小说与“非小说”之间的作品,包含了散文、虚构、实地考察和回忆,是被叙述者的人生,同时也是在他身边生活的叙述者的人生。在凭借《友人生平》获得斯特雷加奖之后,特雷维又出版了一本传记式小说《魔术师之间》,主人公是已故的父亲,荣格派心理医生马里奥·特雷维,那个能够治疗灵魂的“魔术师”。父亲是一个离群索居、宁愿生活在“后店”里面的男人。父亲去世之后,作家搬进他生前的居所兼工作室,在仍旧萦绕那里的不安、以及通过父亲的治疗而回归人生正途的那些人留下的气息中,接受莫名其妙人物的来访,感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件中的奥妙,以便揭开父亲谜一般的人生。

作品不仅仅是一部回忆主人公从童年直至死亡的传记,其中也包含着自传的成分,包含着作者对自己童年,以及与父亲之间那种并不很亲密的父子关系的回忆。此外,在对父亲这个人物进行抽丝剥茧式探寻的同时,作品还借助个人化、幽默而又动人的语调,讲述了众多围绕在父亲和作者周围的、同时代的著名人物:荣格、娜塔莉亚·金斯伯格、乔治、芒加内利,从而完成了对人际关系和生存意义层面的思考。这就使得作家能够走出个人生活的苑囿,借助最为简单的举止和话语,记述人类生存中最为微妙的故事。在那些生生死死、那些救赎与疯狂、那些更需要治愈而非治疗的灵魂的故事当中,挖掘隐藏在每段生命中的光芒。

时间使记忆模糊,也为作家提供了最大的创作空间,带领读者进入人物的内心。同时,对所有人物的描述,最终又都是在叙述作家本人的故事。这是一部以回忆为主的作品,巧妙利用了记忆的奇妙作用:它会毫无顾忌地放大或缩小,纠正或弯曲,进而模糊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

(作者系意大利语文学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