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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江北
来源:解放日报 | 黄浪  2023年03月29日09:06

何处是江北?众说纷纭。

对不同城市的民众而言,江北概念的地理指向出入很大。苏州人认为的江北,通常是江苏省内的江淮一带;南京人眼中的江北,又是另一个景象——2015年江北新区成立,它包括了浦口区、六合区全境以及栖霞区的八卦洲,在江北新区成立前,南京也有江北这一概念,主要是指老浦口、大厂等沿江一带,离主城区较远的区域如六合北部等地通常不会被纳入江北。海门人、启东人语境中的江北则更为特殊,海门、启东虽然基本都在长江以北,可讲崇明方言的启海南部居民会把操着常州小片吴方言的海门启东北部的民众叫作江北人,北部地区的人们也习惯自称江北人。浙江全域都在长江以南,因此浙江人讲江北,常常与长江无关。在金华市区,当地人把金华江以北的老城区叫作江北,宁波设有江北区,这里的江自然是甬江。

跳出长三角,往更北的北方看,依旧还存在江北的概念。比如,山东多个城市习惯自称“江北”,山东南部的枣庄,其城市名片为“江北水乡、运河古城”,与枣庄同属鲁南的济宁则有着“江北小苏州”的美称,山东聊城已经处在黄河以北,却仍然被称作“江北水城”。山东城市明明离长江很远,何以成了江北?聊城的“江北”名号并非空穴来风,在明代的《东昌府城重修碑》中,就可以发现当时的东昌府也就是聊城就有着“江北一都会”的名号。在明清时期,江北虽然有时是指江淮,但也常常表示更北的北方。

山东名人蒲松龄也在《聊斋志异》中以江北表示北方。书中有一篇《造畜》提到一种能把人变作牲畜的巫术“造畜”,这种巫术的地理分布情况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如果把这里的江北解释为江淮,这句话就讲不通了,只有把江北理解为北方,这句话才通顺:这一巫术在北方很少,黄河(当时黄河的下游在江苏北部而非山东)以南并不罕见。《造畜》中还描述了发生在扬州的巫术案例,这就进一步说明扬州所在的江淮地区不是蒲松龄说的“江北”。

把北方称作“江北”的文献还有很多。明代笔记《五杂俎》中称“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江北则推山右”,“山右”就是太行山之右,也就是山西。明代后期的《广志绎》里概括得更清楚,在这本地理名著中,河南、陕西、山东、山西被定义为“江北四省”。明代的山西和陕西两省省域比现在的要大,如此“江北”,几乎可以北到内蒙古中部。

看似纷繁复杂的“江北”,其实存在三个概念体系:各地自我定义的“小江北”,在长三角地区与江南相对应的、约等于江淮地区的“中江北”,以及表示整个广阔北方的“大江北”,它们共同构成了“江北”的地理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