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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料的发现、重现与呈现及其基本原则 ——以古远清编注《当代作家书简》为个案
来源:《世界华文文学论坛》 | 邹建军  2023年02月02日05:52

《当代作家书简》收录了当代作家和学者的书信700多封,是从编者古远清所收到的2000多封书信中挑选出来的。编者把这些书信根据作者所在的地区分为中国大陆、台港澳、海外地区三个部分,从而形成了一个比较全面而合理的书信呈现系统。其中绝大部分书信系第一次公开发表,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与学术价值。作家书信史料的整理应遵循可靠性、原始性、序列性和完整性等原则,如此原则也适合于所有文史资料的发现、重现与呈现工程。

古远清所编注的《当代作家书简》①所收700多封书信,是第一手的文学史料、学术史料和出版史料,对于中国当代作家作品的研究、文学史的研究、学术史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义。但是,作为文学史料和学术史料的作家书信,在发现、重现与呈现的过程中,也需要注意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需要体现史料收集与整理的一些基本原则。最重要的原则,则是由可靠性、原始性、序列性和完整性四个方面的要求所构成的。我们发现《当代作家书简》在这四个方面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都是做得相当不错的,然而,也不是不存在问题。本文拟就这些方面的特点与缺失,进行比较全面、具体和深入的讨论。

一、史料的可靠性

史料的可靠性是作家书信整理工作最基本的要求。按照编者在“前言”中的交待:“六,为保持书信的历史原貌,除明显错字、误植,在编辑整理过程中不擅自改动原文,包括数字用法、异形字、原始性序列性完整性非推荐词等,请读者理解”。②对编者明确提出的这种编注体例与原则,我们当然表示“理解”,并且也发现编者在这本书中的行为,的确是基本上保存了所编书信的原始状态。我们从所有书信的称谓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本书所收的所有书信的抬头与落款,都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动。从书信的抬头称呼而言,大概有以下几种:称为“远清先生”的,有胡秋原5封,第171-173页;刘心皇1封,第174-176页;墨人1封,第176页;上官予2封,第179-180页;何欣7封,第182—186页;余光中2封,第186—187页。原来叫“远清先生”的还是“远清先生”,原来叫“远清兄”的还是“远清兄”,原来叫“古大师”的还是“古大师”,原来叫“古所长”还是“古所长”,这就最大程度地保持了书信的原相,包括署名的方式和日期,包括年月日的用法,也没有在编辑的过程中进行适当的统一。当然,我们也没有可能再去查原件,但编者既是这样说的,现在的出版的书上也是这样印的。我们现在看见的书信在称呼上是五花八门的,呈现出一种多种多样的形态,既有丰富性,也有生动性,还有亲切感,这样的安排最大程度地保存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这本书是分三个部分而编的,这就是“大陆地区”“台港澳地区”“海外地区”,通过编者在书中所采取的如此进行结构划分及其称呼,我们也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不同地区诗人、作家和学者们对于书信礼仪的不同追求,让每一封信都产生了自己的气质和风格,甚至是拥有了自己的个性和生命。

然而,是不是所有的书信在本书中,都做到了原封不动地呈现呢?当然不是。编者在《编选说明》中也明确地说:“主要是作家书信,也有读者来信。当然不可能也无必要全部入选,就是入选时也删掉了不少客套话和涉及非常隐私之处,但对文学史研究有参考价值的‘隐私’仍保留。不管是写信者在文坛的跋涉、歌笑或是怒骂,均一律照录,以存真。不少书信太长,限于人力、物力只做摘要,个别地方曾做技术性改动。”③按照编者的说法,这里的书信并不都是原样,这就让有的书信有可能失去了基本的可靠性,作为这本书的读者来说,你只看到了编者让你看到的部分,不让想让你看到的部分就没有了。我们发现主要体现在这样几点:第一,这里所选录的只是他在一生中收到书信的一小部分,2000多封书信中的700封。这个我们可以不做要求,因为这是编者的自由和权利,他如果全部不想公布也是可以的,没有谁有权利让他全部拿出来公之于众。因为根据我国的相关著作权法律,他和他的后代子孙也可以永远地保存这些信件。第二,就是这入选的700封书信,有的也是删除了“不少客套话”。什么叫“客套话”呢?编者认为是“客套话”,而读者也许认为不是“客套话”呢?编者认为是“客套话”,而作者也许不认为是“客套话”呢?由于存在认识水平上的不同,也许就会造成一些书信不是那么真实可靠。当然,我们也无从对照底本,看编者删除了哪些和“客套”相关的内容。按照编者所说的是“不少”,但是书中并没有任何具体的说明,所以我们也无从确切地知道究竟哪些书信有过改动,而哪些书信没有改动。第三,编者说有的书信同时也被删去了“非常隐私之处”,到底什么是“非常隐私之处”,编者并没有明确地指出,我们自然也无从知道。编者是一位男性,如果是男性作者的来信,多半可以说这些内容都是谈“他人”的“隐私”;如果是女性作者来信,多半可能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隐私”。在整理作家书信的过程中,究竟如何处理所谓的“隐私性”的内容,可能还需要认真地进行研究。我们的意见是既然是“隐私”,也就没有必要现在进行整理与披露,可以把它们放在以后,等当事人过世50年之后,再由后人来进行整理与披露,采取这样的处理方式,可能比较合适。编者在这本书中,并没有像有的中国古代小说“评点本”那样,做“此处删除多少字”之类的处理,所以我们也无从知道那些书信中的“隐私”,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隐私”,而哪些信中本来是没有什么所谓“隐私”的。第四,编者同时还指出了这样的安排:“不少书信太长,限于人力、物力只做摘要。”④那么,我们看到的不少书信可能只是“摘要”,而远非全文,那么这部分书信作为研究时的引用,就会产生问题甚至是严重的问题。一般而言,除非进行学术性的讨论,一般的书信都不会太长,但我们相信古教授所收到的作家或学者书信,学术性的内容并不会太多:一是因为他手中没有刊物,书信也没有发表的机会;二是因为他也少有批评他人的学问,别人也不会就什么问题要和他发生复杂的争论。即使有个别的比较长的书信,我们觉得也是可以全文照录的,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存书信在内容上的绝对可靠性。第五,编者说“个别地方曾做技术性改动”。⑤对于出版社的编辑工作而言,做出一些“技术性改动”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在正式出版物中标点与格式要做到基本的统一,但是,作为编者就开始去进行这样的“技术性改动”,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没有必要的。关键是编者在这本书信集中,并没有任何的符号来表明“技术性改动”出现在了在哪些地方。我们认真地查看了一下,一直没有发现出现了这样的“技术性改动”的说明。以上五点,就可以说明本书中所收的作家书信并不全是原样,而是经过了编者的选择与改动的,不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与改动,都没有如照相一样地,把所有的书信原始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因此,我们在对这本书信集感到新鲜的同时,也还是有一些不太满足。因为编者在说明中和在书信集中所做的处理,对于我们的学术研究而言,是存在一些重要的误导的,也会让我们在研究的过程中产生这样或那样的误识。

当然,我并不否定《当代作家书简》在总体上的真实性,然而并不是具有全部的可靠性,也是一种事实。这不仅是一个实践问题,同时也是一个理论问题。新的史料的发现是特别有意义的,特别是像古远清教授这样,愿意把自己一生中所收到的书信公之于众,体现的是一种特别高贵的品质;但在编选的过程中是不是需要去做出一些改动,就成为了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因为史料的价值首先在于真实性和可靠性,如果没有完全地做到这一点,就会在后人的引用和认知过程中,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编者在本书“编选说明”中的“说明”,我们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在编选过程中的确是需要考虑和说明这样的问题;但是,编者是不是可以进行这样的改动与处理,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学术研究的要求是如此,读者的阅读可以照顾,但学术的规范还是不能忽略。如果要照顾读者的阅读,那些“隐私”最好也不要删除,不是会有更多的读者吗?

二、史料的原始性

在作家书信的整理与编辑过程中,如何才可以做到文学史料的原始性,也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所谓文学史料的原始性,是指文学史撰写所引用的史料,是真实的、可靠的与可信的。在文学史中所引的材料,要求所有的文本都是第一手资料,如书信、日记、回忆录、传记、文学史、文学批评等。就作家书信而言,作者在发出之后,收信人收到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包括了信的内容、信封上的一切印记,收信人地址、邮戳、时间、写信人地址等。这样的要求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将书信原样影印出来就可以了。但是,影印出版的成本会很高,一般的出版社都不愿意做这样的投入,而只是愿意把书信文字的内容印出来,供读者阅读与欣赏,供研究者进行研究之用。从基本的要求而言,这样的做法也是可以的,不存在什么大的问题;然而在史料的原始性的保存上,就可能会出现问题,甚至会产生严重的偏差。

就这本《当代作家书简》在编注而言,在史料的原始性保存方面还是做得不错的:一是在书信的内容上没有做大的改动;二是凡是名家的信件基本上都收录进来了;三是对一般读者来信,似乎没有做什么改动;四是在书信的称呼与落款上,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动,从而保留了书信称呼上的原样。但是,由于上述的种种变动又没有说明,就已经造成了原始性的流失。因此,我们建议以后在出增订版的时候,可以做出一些补充说明,如把已经删去了的内容,加进来以求完整。这样做不仅不会影响原始性,反而会恢复这些书信的原始性,引起读者们更多的兴趣,同时也不会得罪作者本人。如果在编选过程中做了删除性处理而又没有说明,反而会得罪作者本人,因为这样的处理相当于掐头去尾,并且当时没有征得作者的同意。编者在“编选说明”中已经说得很清楚,部分作家和学者是同意自己的信件收录这本书的,但是他们也许并没有同意编者的删节处理。同时,我们建议以后可以把《当代作家书简》出一个影印本,原来收录多少封信,这个影印本也收录多少封信,并且把信封的正面和背面也印在一起,保证他们在日期上的一致性。这样的影印本,不仅可以保存作家书简的原始性,并且可以极大地增加它的书法艺术价值。个人书信在内容上的个性与风采,在形式上的个性与风采,就可以以原始的方式,在读者的面前展露无遗;同时,让这本书信集也具有了相当突出的文物价值。虽然我们看到的不是书信的原件,只是影印件,但影印件也与原件相距不远,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此,艺术价值、学术价值与文物价值同时集于一书,相信有许多读者会争相购买,出版社对于成本投入的顾虑,也可以完全打消。所以,这样的处理还不仅是一个简单的保存书信原始性的问题,而是将一切还原为原来的样子,以保存与体现书信里所有的真实性与可靠性。我们认为这样的处理绝对不会涉及隐私的问题,如果某一些书信的确具有相当强的隐私,就可以先不收录。同时,也不会产生那些客套、不客套的问题。在作家的书信中,难免会有一些“客套”,但这些“客套”,也许正是其价值之所在。因为作家书信所具有的文学性内容,也许正是体现在这些与“客套”相关的话语之中。所以,如果我们在把书信当成一种文体,或一种文学作品的时候,影印就是一种最大程度的保存,并且这种保存是完整的、全方位的、全信息的,其意义和价值将是至为重大的。史料的原始性要求是对史料保存与运用的基本要求,如果因为编者而加以改变,或者因为出于某种考虑只是保留一部分,就会让我们产生诸多的误解和误识,其作为史料的价值和意义就会大打折扣,人们就不会再把它们当成史料,或者不再当成可靠的史料。与其有可能让作家书信产生这样的效果,为什么不可以全部地影印,或者保留史料的原始形态呢?也可以不影印,但在文字上不做任何改动,估计也不会影响阅读,因为读者并不只是想了解内容,而是想从其中了解到书信中所有的信息,从而加以正确的判断。如果改变了某一部分,虽然也可能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部分,我们自然也无从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史料的原始性是特别关键的,如果因为编者的原因而缺失了原始性,我们就有可能不再把它当成可靠的史料,而只是当成了一般的材料。

三、史料的序列性

所谓史料的序列性,是指我们在整理作家书信这一类史料的时候,要让所有的史料有一个合理的秩序,以形成一个合理的、严密的逻辑结构,让所有的史料形成一个立体的、系统的学术结构。当然,每一部书信集都会有自己的编法,因为世界上的书信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一个人写给一个人的,有的是一个人写给多个人的,有的是多个人写给多个人的,因此也不可能只是按一个模式来编。就《当代作家书简》而言,是多个人写给一个人的,那就是由一个时代的许多不同地区的作家与学者,写给古远清先生一个人的,这就要求我们只能按照写者的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关系来编选。编者现在所采用的编选结构,是先按中国大陆、台港澳、海外三个地区来编,以形成了三个大的部分。在每一个部分中,再按年纪大小来排,没有办法确定年纪的,就放在每一个部分的后面。在每一个诗人和作家之下,再按书信的时间先后来排。这样的排法,从表面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在这种编法的背后,总还是有了一个大的规则与框架。但是只有一点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因为这些书信的作者都是当代的作家和学者,不能确定作者年纪的情况当是少之又少,所以编者所说的这一条意见,其实在我们看来可能是不能成立的。如果编者多花一点功夫,完全可以解决所有书信作者的出生年龄问题,因为书信作者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还在世。并且全书在结构上的方式,也可以进行讨论。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也许可以形成更加合理的结构。现在是首先把所有的写信者分成了三个地区,这样的分法其实没有产生什么意义,唯一的可能就是可以表明这些书信的来源不只是大陆的,而是有着台港澳和海外地区的;而中国大陆一般学者之书信,也许并没有后面两个地区的,或者说是很少。中国大陆的作家学者的书信,也许并没有什么共性;台港澳地区的作家和学者之书信,其实也不存在什么共性;海外地区的作家和学者的书信,由于所谓的“海外”比较宽广,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基本的共性;既然如此,那在书信的整理过程中就没有必要做这样的区分。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书信之作者,都按姓氏笔画或英文的首字母进行排列,可能就会让全书的结构更加准确和科学,并且也符合国际惯例。我们现在的博士论文和学术专著的“参考文献”,在进行排列组合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按照这样的顺序进行的。那么,如果《当代作家书简》也采取这样的形式,就可以形成一种全新的结构,体现出一种全新的逻辑:收入书中的所有书信写作者,都按姓氏笔画而排,每一位下面再按写信的时间而排;书信以作者姓名开始而分开,而不是再像现在这样的把所有的书信连排,全书在结构上与形式上就会醒目得多,合理得多,科学得多。在每一个作家的姓名之后,写明信件的数量。这样一种合理的、科学的学术性结构,就不会产生什么争议,不会发生具体的年纪没有被发现的问题,也不会产生论资排辈的问题,更不会把几个部分分离开来,让人产生一些不当的联想。可见,史料的序列性也是需要特别讲究一个问题,不然可能会引起混乱,给读者的阅读造成一定的困难,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适,而产生不必要的争议。如果只是一条史料,就不会产生序列的问题;几百封书信如何构成一个统一的秩序与结构,序列性是一个基本的要求。如果全部按书信的时间来排是不现实的,因为不是一个作者;如果全部按作者的年纪大小来排也是不现实的,因为有的可能不准确,要全部查清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按书信作者的姓氏笔画或英文的首字母来排,应当是最为科学的一种考虑。是不是还要分地区,当然也可以讨论,但我们认为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几个地区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至少在书信的写作上不会造成特别重要的差别。

四、史料的完整性

所谓史料的完整性,除了上述的不能删节之外,还包括信息的全息性、注解的详细性和题解的准确性。第一,信息的全息性。所谓信息的全息性,是指我们在对作家书信进行整理与编选的时候,与书信有关的信息全部都要保留,不能有任何的改动。如称谓、段落、语气、标点、落名位置等。如果是影印出版,所有这些方面也许都不会存在问题;如果只是文字出版,则需要对所有的信息全部保留。因为这样的信息对于我们的研究会有很大的帮助,并且也只有这样才可以作为研究的对象,才可以说明一些本质性的问题。就此而言,除了上述所指出的问题之外,这部《当代作家书简》还是做得相当好的。第二,注解的详细性。所谓注解的详细性,是指编者在给每一封信的背景和内容进行注解的时候,要尽量地准确与详细,不可过于简略与马虎。在作家书信集的编选过程中,有没有必要做注解?当然还是有必要的,不然书信集中的许多东西我们就有可能读不懂,或者理解不到。如书信中所提到的人名、地名和书名,以及论文名、事件名、理论术语等等,需要做出说明与解释。就此而言,《当代作家书简》的注解也还算差强人意,当然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的问题如下:一是过于简略,特别是对于人物的介绍,如全书的第一条注解:“李何林(1904—1988),安徽霍邱人,曾任鲁迅博物馆馆长。”⑥李何林作为当代的著名学者,有许多著作和论文,这个注解显然是过于简略。再如全书的第三条注解:“该书后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出版。”⑦(指《鲁迅大辞典》)对于这么重要的工具书的注解,至少可以写明它的作者或编者,对于这本书的内容,最好也要有一个简单的介绍。再比如关于诗人杨匡满的注解:“杨匡满(1942—),上海人。”⑧这样的注解,几乎失去了基本的意义。因为这一个作者是哪里人,与这封书信的内容之间,关系不是太大;如果要介绍他是哪里人,也可以更细一些,比如上海什么地方人,简要的学习经历或工作经历,这样的信息才具有供大家研究的价值。第三,题解的准确性。所谓的“题解”,就是对于每一封书信与作者,可以有一个简要的介绍,其背景、内容、观点、意义等,如果有了这一部分的话,就可以更加有利于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当代作家书简》显然没有,这就成为了一个很大的缺失。如果有了这一部分,就会让全书成为一部重要的学术著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本史料而已。同时,全书除了编者所写的“编选说明”之外,就是冷剑波的序言,而这位序者只是中山大学中文系的一位博士研究生,不是说博士研究生就不可以写序,而只是说由一位在读的博士来写序,编者的考虑至少是不周密的。当然,可以有多个序言,相互配合,共同协作,从而提高这本书的学术品位。好在还有一个很有内容与风采的“代后记”——尺牍满纸云烟,书简字字见情⑨。这是一篇风起云涌、纵横起伏、情感丰富、文采飞扬的文章,是一篇有所思考、有所探索的令人感动的散文随笔。当然,这样的后记也可以采取另一种写法,平实地交待当代作家书信的编注过程,对全书的内容再做出一些补充性的说明,没有想到他在八十高龄的时候,还有如此的诗情画意,实在是难得。在这篇“代后记”中,他并没有交待这部书信的来历,至少不可能相当于每一篇的“题记”,我们还是无从了解每一篇作家书简的背景和内容,虽然我们自己可以读,但不一定都可以读懂。所以,如果以后出版社准备出修订本的话,我们还是建议在每一篇书信之前做一个“题记”,而现有的“注解”的数量,就没有必要再保留那么多。现有的注解虽然不是太详细,但条数还是相当多的,已经达到1000条。在现有“注解”中的某些内容,如果放入“题记”,就会让全书在结构上显得更加合理、更加科学。史料的完整性虽然不是最主要的要求,但也是必须具有的,因为这是一本书信集,不是单一的书信,也不是偶尔发现的某一封信。最理想状态是编者把自己一生中所有的书信,都整理出来出版,让天下所有的读者与研究者受益。据说编者又在编《当代作家书简》第二集,希望能够早日读到这本重要著述的续集。

《当代作家书简》是一部重要的史料与学术著作,可以为我们的作家作品研究、文学思潮研究、文学史研究、文学理论研究提供许多新的东西。最可宝贵的是,几乎所有的书信是第一手资料,因为大部分的书信从来没有发表过(有极少一部分收入了有的作家之全集或文集),信息量特别巨大,价值也特别显著。不过,有的书信的作者并不是作家,而是学者,如李何林、洪子诚等,他们并不是作家与诗人,而只是纯粹的学者,所以如果可以再版的话,建议编者改为《当代作家与学者书简》,这样的书名也许更为恰当、更加准确一些?从事学术事业是不易的,即使只是整理史料与编选史料,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况且许多人还不愿意下这样的功夫。因此,本文提出的可靠性、原始性、序列性和完整性的要求,说起容易而做起来难,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如果这里的探讨得罪了《当代作家书简》的编者与出版者,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与理解。

注释:

①古远清编注:《当代作家书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古远清:《当代作家书简·编选说明》,见《当代作家书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第2、1、1、1、3、3、16、409—4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