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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墉谈枕边书
来源:中华读书报 | 刘墉  宋庄  2022年11月11日08:02
关键词:阅读 刘墉

中华读书报:自1973年出版《萤窗小语》,距今已近五十年。您曾在“刘墉给孩子的成长书”系列中提到,是爱的力量驱使自己不断写作。为孩子们写作,您最看重的是什么?

刘墉:是的,就是爱。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有上帝的话,他在创造一切有形事物前,第一件事情就是创造爱。因为没有爱,这个世界很难延续,很难维持。

就像我最近看到一个视频,一只母鸡为了保护它的小鸡,跟老鹰搏斗,硬是打赢了。还有一条蛇跑进鸡窝,被母鸡猛烈地厮打。为什么它们能没有恐惧,去挑战自己的天敌?因为与生俱来的爱。

人更是一样。人生在世,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爱之中,你每天所经历的,你所有的获得和失落,都离不开爱。

你早晨不想起床,但你起来了,因为你要给孩子做饭。你送孩子出门,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整天心里都在挂念;孩子放学回家了,发现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他也会挂念,这些都是因为爱。

所以,我会关怀自己的孩子,会操心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爱,于是在他的青春期,写成了《超越自己》《创造自己》《肯定自己》,后来他念大学了,我怕他在社会上吃亏,又写了《你不可不知的人性》《人生的真相》,等他毕业进入社会了,我又写《我不是教你诈》,提醒他注意社会里的凶险。

我的很多作品都是这么来的,而且不只是写给我自己的孩子,也写给天下的孩子,追根究底,都是因为爱。

中华读书报:很多作品如《超越自己》《创造自己》《肯定自己》等等,源自对儿子的关爱;《做个快乐读书人》《少爷小姐要争气》希望引导女儿……诸多作品来自孩子们带给您的灵感?父母对孩子的爱毋庸置疑,但为什么您有这么大的动力写出来?

刘墉:这个动力常常来自“冒火”,而且火冒得越大,写得越好。我儿子上中学时,处于叛逆期,父子常有吵架的时候,有时候吵得很大。但事后我会坐下来,告诉自己不要失控,儿子不听老子的话,那我就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写下来,儿子讲的有道理的,我也写下来,在纸上一番讨论。等写完了,心里也平静了,隔两个钟头再叫儿子过来看,他也平静了,父子间的沟通也更好了。

《超越自己》《创造自己》这几本书都是这么来的,而且我发现越是冒火,越是有血有泪,写出来就越能直指人心,越能打动人。所以,为什么那么多父母会把我的这些书给孩子看,说“我要讲的话都在里面了,你去看吧,刘墉都帮我讲了”。因为天下父母心都一样,都疼爱孩子,爱之深,责之切。

跟女儿也是一样,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给她写。当然写给儿子和女儿的风格不太一样,但只要你爱孩子,关注孩子,每天都会有很多的灵感,有很多可以表达的事情,大家可以试试看,这也是一种亲子间的沟通方法。

中华读书报:《人生百忌》将社会人性的种种幽微之处剖开解析,提醒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人生要设防。那么,就您的了解,读者会接受这种“预警”吗?这部作品的初衷是来自对女儿的嘱托和牵挂,她看了之后有什么反馈?

刘墉:这些谈处世的作品,不仅是写给儿子女儿,也是写给每个人的,甚至包括我自己,因为很多都来自我在外面吃的亏。所以不要觉得《人生百忌》《我不是教你诈》这么辛辣,好像我自己就是个很“诈”很精明的人,恰恰相反,我常常吃亏,但吃亏就变成了很好的灵感。所以我跟儿子说:你看咱们这次又吃亏了,被骗了多少,但是,把这个亏写成文章,稿费能拿回多少多少,还长了处世的本领,这亏不是吃得很划算吗?

当然,不同的读者会有截然不同的反应,同样是学生,有的孩子会说:“这里面写得好可怕,社会竟然是这个样子,我不敢再看了!”但他的同学可能却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大惊小怪。”因为他们有不同的家庭背景,在不同的环境成长,所以有不同的反应。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些踏入社会多年的读者来信说:“刘老师,看了您的书之后,我心里平静多了。因为刚入社会时,我吃了很多亏,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但读了您的书之后,我知道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人性也就是这样,换作我,可能也会表现出同样的人性。所以我就释然了。”

这也是我写这些处世书想要传达的,就像在《你不可不知的人性》这本书,每篇后面都有一段“你不能没有的谅解”。正因为人性是复杂的,人性中有丑恶,也有美好,所以你才要认知,才要谅解,才能过得快乐。

中华读书报:《为自己喝彩》《做自己的主人》等书,结构是父子对话。这是在当时就设计好的?您做事是否都有严密的规划?

刘墉:可以说有规划,也可以说没有。我是一有灵感就写下来,当积累了很多,就可以分类。分类之后,就可以从中总结出哲学思想,或者处世思维;或者发现哪一类可以再加发挥,于是增添它的内容,写成一本书。所以,写书有偶然也有必然,它既需要天外飞来的灵感,也需要精心的设计和创造。

中华读书报:拳拳爱子之心溢于字里行间。读的时候,很容易让我联想到《曾国藩家书》《傅雷家书》等,您所接受的家庭教育是怎样的?您认为自己的作品和家庭教育类图书相比有何特点?

刘墉:我的家庭应该算是平凡,虽然我的祖父曾是杭州临安的县太爷,我的父亲毕业于日本法政大学,做到很高的职位,但他很早就因为肺病离开这个世界。后来我过继给刘家,刘家的父亲也很早就离开世界,所以看似书香门第出身,但基本上都是靠我自己去学,自己去找。也正因为如此,有些应该知道的事我不知道,有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我却会想到,这就是非科班出身或者自己摸索的人所拥有的特质。因为没有既定的框架在你的身上,于是你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思考,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不停地反省有没有练好基本功。

中华读书报:《人生便利店》简直是一本实用的百科全书,从题目到内容、结构都很巧妙,您是怎么想到采取这样的方式?励志系列已累计畅销二百余万册,您认为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很多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却愿意从您的书里寻找人生的答案?

刘墉:我从年轻时就喜欢写短文,中学时在校刊写短文,大学时编校刊,通常也写比较精炼的短文章,后来我进入电视公司写新闻稿,因为有时间限制,也常常写短文,直到后来才开始写较长的小说。

罗素讲过,是一个明明可以很简单叙述的东西,却要很艰涩地去讲,那是不道德的。我很认同这句话,能够用最平凡的语言说出来的东西,何必去拐弯抹角、佶屈聱牙地表现呢?实在是没有必要。所以我喜欢长话短说,不太喜欢啰嗦,《人生便利店》也正是一本这样的书。

中华读书报:能否分享一下您的读书经验?读得最多的书是什么?

刘墉:我现在最多的阅读时间是在网络上,通常是这边看一点儿,那边看一点儿,在不同的信息里跳来跳去。如果读纸质书,也是拿起来看几个章节,甚至只看看前言,就放下了,不会一次性读很多,但关上电脑、放下书后我会思考,思考很重要。

因为现在知识获得的方式很多元,你很可能这边吃一口,那边吃一口,就摄取了足够的营养和热量,但你要通过思考,把它消化了,才可以发展成你自己的思想。

这也是现代人的特色,需要更多的创意,要天马行空的想象,也需要更多的融合。如果像过去一样,读一大本厚书,或者上完一大堆课,觉得老师讲得真好,书里讲得真好,然后就全盘接受了,反而不如四方攫取,运用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力所得来的东西精彩。

所以,无论你怎么读,关上电脑,放下书,去想想怎么消化变成你自己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

中华读书报:您常常重温读过的书吗?反复重读的书有哪些?

刘墉:是的,我常常重温旧书。有的人是考完试就把书扔掉了,我不会,因为“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很多东西你长久放在一边不看,过去得到的就会丢失,就像以前背诵的古文诗词现在可能不记得了。但如果你能隔一阵子就翻开看看,想一想,那些东西可以跟你一辈子,于是当年你花的时间就不会白费。所以我非常主张重读,而且重读的时候你的年龄不一样了,经历不一样了,心情不一样了,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中华读书报:您大概不太把时间用在社交上,但假设正在策划一场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艺术家等出席,您会邀请谁?

刘墉:我会邀请罗素、爱因斯坦、梵高、范宽、李唐,还有张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