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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康:晚清小说专刊的系统观照
来源:《文学评论》 | 陈大康  2022年10月20日08:27
关键词:近代人文

晚清小说专刊自诞生以来,一直在办刊宗旨、稿件来源与出版发行模式等方面摸索前行。24种刊物此伏彼起,整体却呈连续运动,对其作系统观照,可厘清晚清小说专刊在发展过程中的变化、原因与形态,及其在近代小说史上的地位。

一、小说专刊的诞生

光绪十八年(1892)二月在上海问世的《海上奇书》是史上第一部小说专刊,它每期载创办者韩邦庆的3类作品:《海上花列传》、自撰的文言小说与小说摘录。编者秉持传统小说观,刊物定位于供读者趣味阅读。初为半月刊,第九期始改为月刊:“半月之间出书一本,刻期太促,脱稿实难”[1],第十五期出版愆期,它也是最后一期。该刊运转模式是“随作随出,按期印售”[2],《海上花列传》原有十多回成稿,当其消耗殆尽须靠新撰支持时便疲于应对。经济支撑乏力也是停刊重要原因。它每出一期都有积压,滞销致使资金无法周转。坚持用苏州话创作,作品风格因一人独办而单一,都导致读者面狭小。此时读者尚未摆脱鄙视小说的正统观念影响,也未适应这种传播新方式,而小说专刊重新问世,还需再等上十年。

随后十年里,中日战争、戊戌变法、庚子国变等重大事件相继发生,小说创作开始贴近现实,人们也认识到小说“入人之深,行世之捷,几几出于经史上。而天下之人心风俗,遂不免为说部之所持”,而欧美、日本之开化“往往得小说之助”[3]。报载小说出现,梁启超创办的《清议报》《新民丛报》还辅以理论分析,批评旧小说“不出诲盗诲淫两端”,又以欧、日成功变法为例,称“政治小说为功最高焉”[4]。“小说界革命”由是发生,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月创办的《新小说》,就是“专在借小说家言,以发起国民政治思想,激厉其爱国精神”[5]。

该刊重头之作是《新中国未来记》,其《绪言》承认“似说部非说部,似稗史非稗史,似论著非论著,不知成何种文体”,但又辩解:“既欲发表政见,商榷国计,则其体自不能不与寻常说部稍殊”;写作本意是宣传君主立宪思想,“《新小说》之出,其发愿专为此编也”。创刊号首篇《洪水祸》追溯法国大革命起因,矛头却直指清廷顽固派专制,“一读已使人政治思想油然而生”[6]。其后《东欧女豪杰》讲述俄国志士反抗专制故事,“中国爱国之士,各宜奉此为枕中鸿秘”[7],其他作品也不离其宗旨。梁启超《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尤强调小说与政治关系,批判旧时小说尖锐而偏激,同时又肯定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可借此激励爱国精神与宣传变法思想,故云“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说始”。该刊内容大胆新颖,气势与规模也给人以震撼,故问世“未及半月,销售殆罄”[8]。

《新小说》的编辑出版异于韩邦庆的独力办刊,它由志同道合者共同经营,还面向社会征稿,并开列稿酬标准。与当年《申报》征稿只允诺“概不取其刻资”[9]相较而言,显然是观念上的重大突破。刊物发行借助《新民丛刊》的销售系统,又以提成方式委托各地代派处销售。它在日本创刊半个多月后,上海《新闻报》《中外日报》《游戏报》以及天津《大公报》等报刊连续刊载广告,刊物能够畅销,发行系统的优越功不可没。

历来鄙薄小说的禁咒开始被打破,小说的社会功用也为人们认识。可是《新小说》连出三期后,却“拟暂停刊数月”:主笔梁启超“远游美洲”,协办的罗普则在“患病”[10],凸显了同人办刊的弊病。其后刊物多次愆期,而梁启超自第3号后基本上不再过问刊务。自第8号开始,吴趼人为主要撰稿人,刊物风格与内容异于先前,政治小说也不再是中心话题。该刊已无先前声势,但它毕竟提升了小说的地位,为今后小说专刊编辑出版提供了示范,小说专刊在阅读市场上的前行通道业已开辟。

《新小说》愆期4个月出版第4号时,商务印书馆创办《绣像小说》,其宗旨云:“或对人群之积弊而下砭,或为国家之危险而立鉴”,宗旨内容多抄自《清议报》的《小说之势力》,并重复梁启超强调的观点,但只字不提梁启超与《新小说》,仅言“纠合同志,首辑此编”,“以兹编为之嚆矢”,将《绣像小说》置于“第一”的地位。它对《新小说》政治功利强烈、图解理念式创作不以为然,主张以小说艺术的形式,批评社会现状,教化民众,所载作品保留了传统小说韵味。所谓“嚆矢”似是自许为承接中国小说正绪第一人。其小说观受梁启超影响,具体创作却准备别树一帜。

主笔李伯元主办过《游戏报》《世界繁华报》,熟悉阅读市场,又以《官场现形记》奠定了小说家地位。他办刊批判社会现实,落实于百姓日常事件。创刊号首篇《文明小史》围绕“新政新学”,平实展现改革与守旧的激烈冲突;第2篇《活地狱》对15个案例的描写客观而详尽,虽无直接的政治批判,却也能引起对国家体制合理性的怀疑。《醒世缘弹词》旨在破除迷信、反对缠足和吸鸦片,主张“因势利导,将他们慢慢的开导一番,以期他们渐渐悔悟”[11]。3篇小说都希望潜移默化地感染读者,且长期连载,支撑着刊物宗旨与风格。刊物也注意与《新小说》衔接,《维新梦传奇》《梦游二十一世纪》与《新中国未来记》“命意正复相同”,“俾吾国少年读之,当使爱国之念油然而生”[12]。该刊问世一年后,《新小说》变换主要撰稿人,吴趼人等人作品内容与风格都与李伯元相似,“改良群治”理论虽仍有影响,但推崇政治小说的声势已渐消歇。当时中下层士人关心国家大事与社会变革,但态度较为温和,他们乐于阅读小说且又人数众多,这正是《绣像小说》预设的读者群。

《绣像小说》创刊后即愆期,第13期起干脆不标出版时间,第55期更比原定时间迟一年:“嗣以作者因事耽阁,……非俟有兴会,断无佳文”[13],暴露了它稿源不足。刊物未向社会征稿,全靠主笔张罗。第53期出版时李伯元病逝,第72期出版后,商务印书馆宣布停刊。此举应与销售状况有关,读者热情因其愆期而消退,外地销售不顺也影响了资金周转。该刊为扩大影响与增加收入在各地设置代派处,而那些要求各省代派处付清积欠报资的广告,表明也遇上与《新小说》同样的问题。

以上两刊行世之际,光绪三十年(1904)八月《新新小说》在上海创刊,《大陆》上发表的《〈新新小说〉叙例》宣称,“向顷所谓新者,曾几何时,皆土鸡瓦狗视之”,“小说新新无已,社会之革变无已,事物进化之公例,不其然欤”,表明了超越《新小说》的意图与信心。它承袭“欲新社会,必先新小说”的观点,但主张“纯用小说家言”,“意在浸润兼及”,正是针对先前图解政治理念的创作,批评其小说只是“开口见喉咙”式的“政治策论”[14]。

《新新小说》主要刊载侠客小说,单一选择排斥了许多读者,妨碍了销路。作者圈狭小也是致命伤,创刊号后无不愆期。第6至8期都愆期5个月:作者“课余从事,邮寄各件甚难依时准到” [15];第8期问世9个月后才见第9期,那是因为“编辑同人,因事远出”[16];而作者“或随使出洋,或孑身远引”[17]。第10期出版又拖延一年。编者保证今后再不愆期,但这却是最后一期。前后十期竟费去两年九个月,为小说专刊中出版最不正常者。它也曾向社会征稿,却又受侠客题材的限制,故只能“由一二友人互相认定”,稿源严重不足,经济上也准备不足,第3期才宣布已筹足资本,这样的刊物自然难以为继。

此时上海还有过3种小说专刊,但已失传,据报上广告或转载,其性质与内容尚可知一二。一是游戏报馆的旬刊《上海小说》,它创刊迟《绣像小说》一个月,所载作品“写上海风景、茗楼、烟榻”,追求“资谈助而遣睡魔”功效,既迎合大众趣味,又保证“并无污秽狎亵之处,清闺淑媛,亦自可观”[18]。该刊乘“小说界革命”声势而办,却不理会梁启超借小说改良社会之主张,《游戏报》自我定位于供人娱乐消遣,所办小说专刊也沿此思路以争取更多读者。

二是创刊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三月的《小说世界日报》,所载小说题材较丰富,理想、国民、科学等类与《新小说》相类,侧重社会小说与《绣像小说》同调,同时也有艳情、侦探等作,能适合不同层次与口味的读者。该报认为小说“与人之性质有直接之关系,诚转移风俗之有力人也”,也主张“淘汰”旧小说,“以高尚之思想,则以之熔铸国民、改良社会”[19],似在重复《新小说》观点,但为吸引读者又刊载梁启超严厉批判的艳情类。其所载为短篇通俗小说,这种体裁曾繁盛于明末清初,雍正朝后绝迹了百余年。《时报》一年前曾作提倡,但应者寥寥,《华字汇报》短时间内就转载23篇,《小说世界日报》所载总数应相当可观,对推动此时短篇小说的复兴功不可没。该刊出版半年后改为半月刊《小说世界》,广告宣称“每期登足八十页,计说部至少六种”[20],预告作品有《欢爱谈》《秘密窟》等,与改良社会已相去甚远。

自《新小说》以降,各家受梁启超改良社会主张的影响,又不满于一味推崇政治小说及图解政治理念式的创作。那些编者小说观念不尽相同,题材选择各有侧重,他们于创作较有经验,办刊却是首次。几个志同道合者经营时,或也有向社会征稿者,但效果不如期望,稿源因缺少作者队伍支撑始终不足,出版愆期已成常态,读者热情的挫伤使销路相应滞碍,发行制度不完善又妨碍了资金周转。种种因素的交杂,使它们举步维艰,最后终于停刊,给后来办刊者留下了经验与教训。

二、在起伏中摸索前行

初创期办刊不顺的原因有三:刊载何种作品的定位,读者面宽窄也由此而定;取决于所联系的作者与稿源;经营模式与应对复杂多变的阅读市场的策略。小说专刊在光绪朝最后3年整体态势依旧是此伏彼起,但毕竟是在摸索中逐步前行。

《新小说》《绣像小说》即将停刊之光绪三十二年(1906)五月,《新世界小说社报》创刊。它承袭梁启超“小说感人最深,故社会之风俗以小说为转移”[21]之类观点,但不赞同推崇政治小说,而以“誓合四万万同胞饷以最新之知识”为宗旨。创刊号贡献的“最新之知识”之一,是不受政治家华丽宣传迷惑。《新中国之豪杰》毫不含糊地讽刺挖苦康有为;《发刊辞》严厉批评“新党之革命排满也,而继即升官发财矣”;《狗骨谈》以群狗争夺骨头喻指朝中大臣为争权夺利勾结李莲英等太监与洋人。此外,《铸错记》叙衢州闹教戕官案,《米芾乎米颠乎》嘲笑市侩囤米,《大王会》讽刺民间祭神活动等,也都是抚时感事之作。翻译小说占刊物主要篇幅,所谓“事迹之离奇,文笔之优胜,无体不备,无美不臻,洵足推倒一时小说”[22],正体现于此。它们或演离奇的侦探案,或述恍惚迷离的爱情故事,或叙明争暗斗的财产纠纷,始终体现着文艺性与可读性的风格。该刊从创刊起屡刊征稿广告,但由作译者署名,可知只有几个志同道合者撰稿,故而愆期也是常态,它坚持到第9期后停刊。

《新世界小说社报》创刊2个月后,上海《小说七日报》问世,它出版5期后改刊专事戏曲。其《发刊词》嘲讽鼓吹以小说改良社会者以“负有重大之责任”自居,“累牍连篇,妨人视力,影响殊少”。该报主张是“开进德智,鼓舞兴趣”,小说基本功能则是“聊供休沐余暇陶情乐性之助”[23]。它同样越出了梁启超小说主张的核心内容,也否定以政治功能评判优劣。阅读市场对作者与办刊者的压力,是小说专刊运行发生变化的重要原因。

此时,吴趼人应乐群书局之邀创办《月月小说》,《新小说》为此而停刊。这位著名作家办刊经验丰富,对小说界现状也有冷静思考:几年来新小说数量众多,但政治图解类呐喊虽可震撼于一时,却不能维持长久的阅读兴趣,而绝大部分声称改良社会之作,却“于所谓群治之关系,杳乎其不相涉也”[24]。强调政治功利的偏颇,敌不过读者的阅读意愿,故而《月月小说》定宗旨为“辅助教育、改良社会”[25],与其时“饷以最新之知识”或“活泼其新知识”主张相类,它们同时出现,表明人们开始摆脱以小说为政治工具观念的羁绊。吴趼人曾主持《新小说》,故与“改良社会”说保持了一定的精神联系,既赞同梁启超主张,同时又补充道:“新知识实即暗寓于趣味之中,故随趣味而输入之而不自觉也”,即主张遵循艺术创作规律,发挥寓教于乐功能,而非政治理念先行,对读者强行灌输,这是对前期《新小说》的反思与匡正。

为此,吴趼人首选既讲述生动有趣的故事,又叙述旧时雄风或惨痛教训,还可与今日之丧权辱国现实相联系的历史小说。刊物连续10号都以《两晋演义》为首篇,又连载《美国独立史别裁》,它们都易使读者阅读时与当下现实相对照。另一连载小说《中国进化小史》以一个县城的故事,描写国家洋务运动以来如何逐步演变到今日现状。以创刊号相较,《新小说》刊载小说7篇,《绣像小说》《新新小说》与《新世界小说社报》都是5篇,题材、主旨都较单一,《月月小说》却多达17篇,题材相当广泛,自著翻译均有,能满足不同的阅读需求。该刊筹办时就广为征稿,题材共12种,但不列政治小说。地理、侦探、科学与冒险四类指明征集译稿,稿酬千字二至五元不等,这是《新小说》后稿酬制度的重新明确。征集外稿与兼容并收的策略大获成功,发行不到两天,二千余本已售罄,后来各号还需再版甚至3版,热销景象持续了好几个月。

可是,一场风波却使该刊第8号愆期一个月,第9号更达4个月,原因现仅知“社里起了风潮”[26],吴趼人与乐群书局似是发生了尖锐矛盾。后来群学社接管刊物,改由许伏民主持,陈景韩与包天笑协办,吴趼人仍任总撰员,但不再处理报务。刊物改组后既维持原宗旨,又宣布“专在借小说家言以改良社会,激发人之爱国精神”[27],不过为满足读者需求,仍刊载侦探与爱情小说。刊物风格基本一致,办刊模式也仍其旧,这是总结以往各刊经验教训而形成,保证了在当时环境中能较长久地正常运转。此后仍是月出一期,与以往各刊屡屡愆期成鲜明对照,故能自豪宣称:“当兹小说争竞世界,惟本报独能立于经久不败之地”[28]。该刊停办似较突然,但应是群学社早已决定事,由最后一期《启事》可知,资金回收困难是重要原因。月月小说社易主时,刊物出版拖延4个月,销路受到影响,各代派处开始拖欠报资,而以“财源贵于流通,经济庶便周转”[29]等语恳求,表明资金链已受严重影响,停办实是迫不得已。

《月月小说》问世前半个多月,《粤东小说林》于广州创刊,主笔黄小配曾云:“外人知小说之重要,而风气愈开通;吾国不知小说之重要,而风气愈闭塞”[30],他作为办刊者,又清楚须适应读者阅读趣味。《并蒂莲》标“政治小说”,却细腻地描写男女情爱,此绝非梁启超所推崇者,其他如侦探、冒险、离奇与艳情义侠等标识,都在引发人们的阅读兴趣。黄小配为借小说唤醒大众而办刊,但无法避开市场需求压力,刊物正常运行也受到代派处拖欠报费的影响。光绪三十三年(1907)五月,该刊改刊为《中外小说林》移至香港出版,创刊号《小说林之趣旨》宣称其宗旨是“唤醒国魂,开通民智”,“务令普通社会,均能领略欢迎”。当时唯有它还提出“演民族小说,足以生人之种族心”[31];“将来汉族江山,如荼如火,安知非由今日编辑小说鼓吹之力也哉!”[32]主办者都是同盟会员,其身份及主张,或为刊物迁至香港改办的重要原因。

《中外小说林》主张“小说之神髓,纯乎情理”,“情者,感人最深者也;理者,晓人最切者也”,小说家应“以感人之深,晓人之切,而演以圆密之格局,证以显浅之事迹,导以超妙之想象,舒以清新之藻彩”[33]。作品须“与人类普通社会性情之相近”,其时义侠、艳情两类之所以行销最广,“无他,感情之输灌使然也”[34]。该刊不少作品标“艳情”、“憾情”与“痴情”等,又有多篇标“义侠”,鼓吹“无爱国而不义侠者”[35]。为争取最广泛读者,编者尤看重作品艺术性与可读性。以清末各外交事件为背景的《宦海潮》本可写成政治小说,作者却以人所乐道的轶事为主,着力于笔法奇幻,起伏回环与章法缜密;强调家庭教育改革必要的《妇孺钟》采用“寓庄于谐,借嘲作讽”手法,“其刻画处,能令读者哑然失笑;其发挥处,又能令读者爽然自失”[36]。该刊又认为引入翻译小说应激励本土创作发展,故云“始也乞灵于译本,继也著作相因而发达”[37],并以长篇连载方式保证各期都有翻译小说,篇首介绍也不吝赞美之词。该刊撰稿人众多,冲淡了同人刊物色彩。黄伯耀与黄小配创办过不少报刊,拥有相当广泛的人脉关系,约稿较为便利,各期出版也基本不愆期。该刊停刊时间与原因不详。其后,黄伯耀出现在美国编印《美洲少年周刊》,它后来是同盟会在美洲的机关报,这或许也是停刊的原因。

粤港地区后又有几种小说专刊。由残存篇目可知,香港《小说世界》旬刊刊载过描写社会现实的《神州血》,也有吸引读者的《秘密踪迹》《失女奇案》与《春蝶梦》等。李哲在广州所办周刊《广东戒烟新小说》,现存第七、九期,个别作品标“戒烟小说”,余为侦探、军事与政治小说之类,而以“戒烟”命名,限制了传播面与社会影响。光绪三十三年底林紫虬于香港创办《新小说丛》,小说观为“瀹濬人之新智识,转移人之旧根性”[38],尤执着于翻译小说,所载15篇作品中竟占14篇,题材标识为侠情、怪异、惊奇、艳情与侦探等,似有意迎合读者趣味。它也宣布对外征稿,但作译者均已在创刊号的合影中亮相。第3期出版愆期4个月,这也是最后一期,可见其办刊之不顺。

上述各刊都不再站在忧国忧民制高点向大众灌输政治理念,偶被提及的梁启超主张几为装饰标签。适应市场需求,选刊读者喜爱的作品,增加翻译小说,这都是转向的重要表征。读者共同需求形成阅读市场的持续压力,向小说本体回归已成不可逆转之势,其时整个小说界态势亦是如此。

三、完成转向后渐至定型

光绪三十三年正月,《小说林》创刊,黄人《发刊词》与徐念慈《缘起》直截了当地批判梁启超的小说主张,以进化、改良自居的作品“不过一无价值之讲义、不规则之格言而已”,未见其“改顽固脑机而灵”与“祛腐败空气而新”,却引发了不少乱象。黄人认为小说只是“文学之倾于美的方面之一种也”,徐念慈则认为是“殆合理想美学、感情美学,而居其最上乘者”,后来他的《余之小说观》更进一步阐述:“小说者,文学中之以娱乐的,促社会之发展,深性情之刺戟者也”,它只是供阅读欣赏,能感染人的文学体裁,主张“风俗改良、国民进化,咸惟小说是赖”已将创作引离正常轨道,使小说失去美的本性。此前,已有人批评那些作品“有益而无味,开通风气之心,固可敬矣,而与小说本义未全也”[39],或反对创作只着眼于改良社会,“盖小说本美的化身也”[40],这表明创作回归本体已渐成为人们共识。

《小说林》按其文学观念选刊作品,创刊号首篇曾朴的《孽海花》,以当时名妓赛金花为主角,串插近30年社会异闻轶事。作品前20回先已有小说林社单行本,两年里再版15次,印数达5万册。创刊号乘此声势,从第21回开始连载,吸引读者的意图十分明显。另5篇连载小说或述侦探,或叙历史,或讲科学,都是文学性与趣味性贯穿其间,供读者作休闲式欣赏。该刊还有意为短篇小说留出相当篇幅,前后40篇作品中竟多达22篇。它从创刊开始就屡载征稿启事,并明示稿酬标准,还以悬赏方式征集作品。该刊发表作品共28位作译者,应征者占60%。这一构成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同人刊物。该刊所载作品颇受读者欢迎,出版却不正常。第2期愆期2个月,第6期更愆期5个月,读者只看到极简单的抱歉:“因奔走他事,至愆期日,良为歉然。”[41]原来,徐念慈急于扩大实力与影响,资金与印刷设备主要用于编辑出版辞典与教科书,却偏又滞销。第11期发行时,徐念慈因病去世,第12期出版后即停刊。

小说回归文学本体渐成声势时,仍有由先前惯性推动而前行者。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彭俞创办《竞立社小说月报》,主旨是保存国粹、革除陋习与扩张民权,甚至提出百姓亦有“天赋之主权”,不可将其“委诸他人之手”[42]。猛烈抨击专制统治是其基本立场,出言直接犀利在近代小说中实不多见。创刊号首篇彭俞《空桐国史》写道:“祖国之将亡,种族之不保”,爱国志士“奔走呼号”,国家“不得已爰布改良政体之文”,而官员们依旧“习于横暴自专,狃于蒙蔽自利,方且颠倒黑白,鱼肉天下”。第2篇《歼鲸记》仍为彭俞所撰,背景假托日本明治时期,篇首却言“中国改良政治,事事有名无实”,后又提及爱国志士预备“夺回政柄,好切实振作一番,以免将来灭国灭种之忧”。作者甚至为“造反”正名:圣人说过,“国君做事不合天理人情,这就唤做贼”,推翻它“上顺天理,下顺人情”。第3篇李辅侯的《过渡时代》“演说中国近来的时势”,直至眼前的预备立宪,以嘲讽口吻批判清政府的昏庸腐朽。编末《绍兴酒》影射杀害秋瑾的绍兴知府贵福与浙江巡抚张曾敫。第2期首篇《剖心记》描写乾隆间事,却从徐锡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的时事起手,又言“化除满汉这件事,不过政府不做罢了”。《开国会》则是批判清政府的预备立宪,称“政治家与演猴剧者,相去不一间”。该刊亦向社会征稿,撰稿者多为吴趼人等知名作者。市场反响也不错,有“内容丰富,撰译精详,于《月月小说》之外独树一帜”之誉[43]。但强力控制舆论的清政府不能容忍激烈抨击自己的刊物,该刊第3期未能面世。

《宁波小说七日报》也坚持梁启超小说为政治服务,主张“民智何以开?必自新小说始”,“新小说者,可以为习俗之针砭,而文明之鼓吹也”[44]。该刊由“同人分认撰述”,同时也向社会征稿,但须能“辅助教育、改良社会”[45],显示了对《月月小说》的承袭。它不刊登吸引读者的侦探言情等作,内容集中于针砭现实,甚至直接呐喊。此宗旨与风格都难以适应阅读市场,名曰周刊,8个月却只出版12期。编者诉苦道:“由来各报之不能持久,旋起旋仆者,每为经济所困,皆非出于得已。尚望阅者鉴办事苦衷,鼎力维持”[46];又言“本社为经济支绌,自六期后旷隔月余,几有为善不终之虑”[47]。仅靠几个志同道合者惨淡经营,又行销艰难,虽志向高远,却无法长久持续。

《白话小说》也于此时问世,运用白话是其特色,而它更以强调“事实新奇,趣味浓厚”[48]争取读者支持。现仅存创刊号,8篇小说均为连载。为招徕读者,谎称《续青楼宝鉴》为《海上花列传》未刊的续稿,“今以重价觅得,每月排印数页,以博阅者一粲”[49],刊载《续官场现形记》的目的亦如此。这些作品都描写社会下层故事,着力暴露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又含某些迎合俗趣的色情描绘。所载均未署名,或都由主编“姥下余生”撰写,似类于韩邦庆一人独办《海上奇书》,仅出2期即停刊的原因或在于此。

稍后,汉口《扬子江小说报》创刊,宗旨为“开化普通一般国民”[50],以形象的故事感染读者,促其萌生救国救亡意识。主笔胡石庵的“奇情爱国小说”《罗马七侠士》为各期首篇连载,描写爱国志士驱逐暴君,实行新政,抵御强敌的故事,虽言古罗马,却能使读者联想到中国的社会现实。创刊号又有2篇侦探小说与3篇言情小说,希望引发读者兴趣。胡石庵是革命党人,故又刊载主张“另造一个灿新的中国”[51]的政治寓言小说《蒲阳公梦》。此刊前后涉及作译者仅7人,显为同人刊物。

《扬子江小说报》出版后市场反响不错,第5期还因销路渐增而减价。受此鼓舞,胡石庵又创办《扬子江小说日报》,每日6版,其中4版分别刊载白话、文言、传奇与短篇等各类小说,余为诗歌、杂俎之类。每日仅小说就要刊出4版,连轴转的工作非几个“同人”就可应对。胡石庵从各地邀请了10余人撰稿,但仍难保证供稿的长期与连续。日报资金运转周期短促,资金链断裂的危险更大。此报今不传,据相关资料判断,大概只持续了2个多月,而它创刊后,胡石庵再也无力编辑月刊,第5期成了最后一期。

小说专刊中,宣统元年(1909)八月创刊的《十日小说》较为独特。其时环球社创办《图画日报》,《十日小说》是助其促销的赠品。全册36页,10种小说占22页,除《宦海》4页千余字,余均2页约500字,读者刚读到些内容就得耐心等上10天,但也无法与赠品计较。《图画日报》销量猛增后,赠品反成负担,第5期起便作为单行本出售,页数翻倍,短篇小说一次刊完,连载小说篇幅长者达8页,后又增至12页。因是促销他报而创刊,其定位是选刊读者爱读之作。国家危亡日甚一日,读者关心社会动态与时局变化,编者作品选刊也与此相关联。《宦海》开篇即言,“全国的权势都聚在一个中央政府,百姓们没有一些权力”,“说起近日官场中人的情形来,更是夤缘钻刺,无所不为;卑鄙龌龊,无所不至”[52]。《驴夫惨剧》首回标题“应明诏力行新政”,似是正面肯定,内容却是推行新政给地方带来的祸害。《立宪梦》写维新派首领是出洋留学的猪八戒,以荒诞故事批评清政府的“预备立宪”。《瓜祸》描写瓜田遭窃的故事,篇末点明中国面临列强瓜分危机的主题:“中国自开关以来,属地尽失,今又大祸燃眉,固谁之咎?而衮衮诸公若犹不矍然醒,幡然悟”[53]。此刊共出11册,载小说26篇,涉及20位作者,其中许指严、张春帆、蒋景缄是较知名作家,他们当是应编者邀请而撰稿,第11册《浔学失物记》则标“来稿”。该刊显然已越出同人刊物模式,可是5个月后突然停刊,原因不详。

以宣统二年(1910)九月有正书局创办《小说时报》为标志,小说专刊经长期摸索终于进入定型阶段。主持者陈景韩、包天笑是著名小说家,与《新新小说》《月月小说》《新世界小说社报》与《小说林》等刊关系密切,亲历多种小说专刊盛衰,经验已较丰富。该刊没有“发刊词”,而是以《本报通告》宣布将矫正以往小说专刊之“弊”。首先是“东鳞西爪”,作品虽多却都分期连载,不符读者阅读期望。它保证“每期小说每种首尾完全”,确需连载者“每期不得过一种,每种连续不得过二次”。于是长篇小说只能安排一种,余者只能是中短篇,这是顺应读者要求而创立的篇目安排新体制。其次是愆期及突然停刊的“有始无终”。它保证“每月一期,每期均有定日”。再次是每期所载小说缺乏内在联系的“东拖西扯”。该刊则“每一期内所有小说自成一结构,每半年六期内又成一大结构”。此为陈景韩协办《新新小说》时主张的重提,其实读者于此并不在意。复次是“纸多字少”。该刊“均用大纸,每页均用五号细字”,页面较他刊稍大但美观得多,每页可排800字。鉴于目力不济者阅读时吃力,第4期起改用4号字,每页560字,仍明显多于他刊。最后是图画“因陋就简”,而该刊“不惜重资,均请名手制成”。

《小说时报》创刊时宣布,陈景韩、包天笑稿件“居十之七、八。如有外来佳稿,亦可兼收。”[54]截止宣统三年(1911)末,所出14期共60篇作品,陈景韩、包天笑著译者28篇,足见刊物个人色彩之浓烈。该刊对来稿似不热情,千字一元至两元半的标准明显偏低,来稿也不多,而林纾、恽树珏、许指严、杨紫驎、杨锦森与周瘦鹃等知名人物是直接约稿。稿源构成比例不甚协调,但毕竟已是由办刊者自撰、约稿与接受来稿三部分组成。

陈景韩与包天笑先前作品常嘲讽、抨击时政,《小说时报》创办时社会矛盾更尖锐,该刊却与现实政治保持了距离,侧重于故事情节的曲折动人,翻译小说约占总数七成。他们并非不关心时局,而是已意识到小说只是一种文学体裁,无须承担某种政治使命;阅读市场的压力以及对以往小说专刊成败得失的总结,也促使他们如此办刊,且颇见实效。第1期行销顺畅,于是第2期起降价25%,后来各期还需再版。该刊直到1917年11月才停刊,而“精选有趣味之小说”[55]以满足读者需求为第一要务,当是它能较长久存世的原因。

晚清小说专刊殿军是宣统三年商务印书馆创办的《小说月报》,创刊号也无发刊词,只有《编辑大意》叙述与《绣像小说》的渊源,宣布“以迻译名作,缀述旧闻,灌输新理,增进常识为宗旨”,后又修正为“以怡情悦性、改良社会为主。[56]”尊重小说文学属性的“怡情悦性”列于首位,所载作品并无直接呼吁“改良社会”的内容。该刊借鉴《小说时报》成功之处,如用较小字体,每页672字,以及“短者当期刊完,长者亦不过续二三期而止”等。当时小说专刊仅此两家,办刊观念与策略有明显差异。《小说时报》力推“有趣味之小说”迎合读者,《小说月报》强调“怡情悦性”,意在引导与熏陶。它“长篇短篇,文言白话,著作翻译,无美不收”,同时“侦探言情,政治历史,科学社会,各种皆备”[57],明显异于题材较集中于言情、侦探且翻译小说占七成的《小说时报》。它既向名人约稿,也向社会征稿,“短篇小说,尤所欢迎”,千字二元至五元的标准几倍于《小说时报》[58]。至辛亥年底,该刊19期共载作品72篇,涉及作译者54人;作者面宽泛以及外稿采纳程度都强于《小说时报》。稿源充足保证了月出一期的节奏,这也是小说专刊运动进入正常状态的显示。

《小说月报》所载作品较广泛地描写社会现实。《卖药童》描写一对母子的悲惨遭遇;《探囊新术》揭露诈骗风行的社会乱象;《自治地方》描绘以“自治”名目搜刮民脂民膏的现状;《美人局》讲述禁烟局如何以禁烟为名攫财;《狱卒泪》在政府高调倡言文明之际,暴露了监狱的暗无天日。这些作品不作疾呼呐喊或愤言抨击,而以曲折生动的情节使读者共鸣,对现存社会制度合理性的怀疑正蕴含于娓娓叙述之中。它们或风格绮丽雄壮,或情节瑰奇,或侠气挚情,或哀惨动人,情文并美,趣味醲深。社会生活丰富多彩,读者欣赏取向不一,为满足读者需求,言情小说也占不少篇幅,但同样反映了社会现实。《佛无灵》描写其时随处可见的爱情悲剧,作者自称“以个中人言个中事,字字是泪,字字是血”[59]。读者乐意读到文学性强且观照身边现实的作品,作者与编辑部也有意向描写社会黑暗以及人们生活痛苦的创作倾斜,后来该刊“为人生”而创作的思想似也酝酿于此时。

《小说月报》由实力雄厚的商务印书馆所办,出版、销售与资金运转安然无虞,又借鉴以往各刊经验教训,其编辑部组成、稿件采纳、篇目及版面安排、作品题材与风格的决定以及编辑出版诸环节,都已成熟规范,问世后即有较好的社会反响,不到半年,月销已逾6000份,临近一年,月销已超8000份,空前业绩证明了其文学理念及其办刊的成功。晚清小说专刊经历不断盘整,终于以成熟的姿态定型,为现代小说专刊的发展提供了成功范式。

近代小说完成了由古代向现代过渡的历史使命,期间小说专刊作用极为关键。它所载小说多为当时较优秀作品;近300位作译者几已囊括晚清小说界重要人物,不少作家由此开始了创作生涯。从强调政治功利到承认小说的文学性,职业作家脱颖而出,翻译小说进入繁盛状态,短篇小说在晚清重又复兴,以及稿酬制度逐渐规范等,小说专刊均有引领之功。这种小说传播新方式刚开始时还较幼稚与简陋,而行进到近代终点时,无论内部运作还是与外部联系交流都已较成熟与规范,而将它们作为一个系统进行考察,关注其间承袭或影响,可切实把握晚清小说专刊行进轨迹与运动态势,探究其间特点与规律,并给予较准确的历史定位。

注释:

[1] 大一山人:《〈海上奇书〉展书启》,光绪十八年六月初一日《申报》。

[2] 大一山人:《〈海上奇书〉告白》,光绪十八年正月初六日《申报》。

[3][4]《中国历代文论选》第4册,郭绍虞主编,第205页,第20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5][7] 新小说报社:《中国唯一之文学报〈新小说〉》,光绪二十八年七月十五日《新民丛报》第14号。

[6]《中国唯一之文学报〈新小说〉第一号要目豫告》,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初一日《新民丛报》第17号。

[8]《新小说社广告》,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初一日《新民丛报》第21号。

[9] 申报馆:《本馆告白》,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十八日《申报》。

[10]《新小说社告白》,光绪二十九年(1903)正月二十九日《新民丛报》第26号。

[11] 讴歌变俗人:《醒世缘弹词》第一回,光绪二十九年五月初一日《绣像小说》第1期。

[12] 商务印书馆:《上海商务印书馆编印〈绣像小说〉广告》,光绪二十九年五月初五日《新闻报》。

[13]《上海商务印书馆〈绣像小说〉第三十至三十一期止均出版》,光绪三十一年二月十四日《新闻报》。

[14] 中原浪子:《〈京华艳史〉序例》,光绪三十一年正月初一日《新新小说》第5期。

[15] 新新小说社:《启事》,光绪三十一年七月《新新小说》第8期。

[16] 开明书店:《〈新新小说〉九期出版》,光绪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时报》。

[17] 新新小说社:《本报特白》,光绪三十三年四月十九日《新新小说》第10期。

[18] 游戏报馆:《新出〈上海小说〉第一期广告》,光绪二十九年闰五月十五日《游戏报》。

[19] 未署名:《小说闲评》,光绪三十一年六月二十二日《华字汇报》。

[20] 小说世界社:《特别广告》,光绪三十一年十月初一日《醒狮》第2期。

[21]《新世界小说社广告》,光绪三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日《时报》。

[22] 新世界小说社:《〈新世界小说社报〉第一期出版》,光绪三十二年五月十八日《新闻报》。

[23] 小说七日报社:《〈小说七日报〉出版》,光绪三十二年六月二十二日《时报》。

[24] 吴趼人:《〈月月小说〉序》,光绪三十二年九月十五日《月月小说》第1年第1号。

[25]《上海月月小说社广告》,光绪三十二年九月初九日《中外日报》。

[26] 报癖:《论看〈月月小说〉的益处》,光绪三十四年(1908)正月《月月小说》第2年第1期。

[27] 月月小说社:《〈月月小说报〉改良之特色》,光绪三十三年九月《月月小说》第1年第9号。

[28] 月月小说社:《〈月月小说〉第二十号已出、廿一号即出》,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十七日《时报》。

[29] 月月小说社:《本社广告》,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月月小说》第1年第11号。

[30] 世次郎:《〈水浒传〉于转移社会之能力及施耐庵对于社会之关系》,光绪三十二年九月十九日《粤东小说林》第3期。

[31] 耀公:《普及乡闾教化宜倡办演讲小说会》,光绪三十四年正月三十日绘图《中外小说林》第2年第3期。

[32] 耀:《学校教育当以小说为钥智之利导》,光绪三十三年七月二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8期。

[33] 伯耀:《小说之支配于世界上纯以情理之真趣为观感》,光绪三十三年十月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15期。

[34] 伯:《义侠小说与艳情小说具输灌社会感情之速力》,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7期。

[35] 耀公:《华复兴》篇末语,光绪三十三年八月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10期。

[36]《篇目介绍》,光绪三十三年五月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1期。

[37] 棣:《小说种类之区别实足移易社会之灵魂》, 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一日《中外小说林》第13期。

[38] 黄恩煦:《新小说丛序》,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新小说丛》第1期.

[39] 冷:《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上),光绪三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时报》。

[40]《大陆》第3年第1号“小说”栏注,光绪三十一年正月二十五日。

[41]《小说林》编辑所:《〈小说林〉第六期出版》,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时报》.

[42] 竹泉生:《竞立社刊行〈小说月报〉宗旨说》,光绪三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竞立社小说月报》第1期.

[43] 申报馆:《谢赠》,光绪三十三年十月初一日《申报》.

[44] 豫立:《〈宁波小说七日报〉序》,光绪三十四年六月《宁波小说七日报》第2期。

[45] 宁波小说七日报社:《本社征文广告》,光绪三十四年五月《宁波小说七日报》第1期。

[46][47] 宁波小说七日报社:《本社特别启事》,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宁波小说七日报》第6期,八月第7期。

[48] 白话小说社:《最有趣味〈白话小说〉首期出现》,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时报》。

[49]《续青楼宝鉴》篇首语,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白话小说》第1期。

[50] 胡楫:《〈扬子江小说报〉缘起》,宣统元年四月初一日《扬子江小说报》第1期。

[51] 凤俦:《蒲阳公梦》,宣统元年四月初一日《扬子江小说报》第1期。

[52] 张春帆:《宦海》第 1 回,宣统元年八月初一日《十日小说》第1册。

[53] 晨逸:《瓜祸》,宣统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十日小说》第10册。

[54] 有正书局:《购〈小说时报〉者再鉴》,宣统元年九月二十一日《时报》。

[55] 小说时报社:《〈小说时报〉第十一号大改良预告》,宣统三年(1911)五月二十二日《小说时报》第10期。

[56] 商务印书馆:《新出〈小说月报〉》,宣统二年九月初八日《时报》。

[57] 商务印书馆:《编辑大意》,宣统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小说月报》第1期。

[58] 商务印书馆:《征文通告》,宣统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小说月报》第1期。

[59] 抱真:《佛无灵》篇末语,宣统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小说月报》第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