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古时一种排序系统
前段时间,北宋时期的巨幅石雕祥瑞壁画在开封出土。这项考古成果再现了北宋《东京梦华录》所载“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的胜景。有趣的是,壁画里还有《千字文》的踪迹。壁画高约3.3米,长近30米,由多组石头“拼图”而成,每块石面上都有编号,南壁以《千字文》为编号体系,北壁以《上大人》为编号体系。也就是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被北宋的工匠们用于标注每块石头的位置,以便正确组装。千字文作为一种排序系统再次受到关注。
《千字文》从南北朝到清末的一千四百多年间,一直是流传不衰的童蒙读物,凡识字者人人都背得滚瓜烂熟。它诞生于南北朝时期,据记载,梁武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认字习字,命人从王羲之书法作品中选取1000个不重复的常用汉字,又命大臣周兴嗣编纂成文。在流传过程中,由于《千字文》人人诵习,且文字不重复,逐渐成为一种应用广泛的排序系统,被用于屋舍、图书、档案等编码。这时《千字文》的每个单字会失去原义,作用同一二三四、甲乙丙丁等序号。
如果您参观过南京夫子庙景区的江南贡院,一定会碰上《千字文》。因为那一列列考试号舍,每列前面都写着大大的汉字:“天”“玄”“宇”“洪”“日”“盈”“辰”“列”“寒”“暑”……江南贡院始建于南宋,从这里走出很多人才,施耐庵、郑板桥、曾国藩、张謇、陈独秀等人都在这里参加过考试。江南贡院在明清为鼎盛时期,考试号舍曾多达两万多间,可同时容纳两万多名考生参加考试。每列入口的墙上的编号为《千字文》文字。“天”字在东,“地”字在西,“玄”字在东,“黄”字在西,如此类推,直至号舍排完为止。每列又叫号巷,包括号舍数十间,每个号舍是一个考位,以一二三来编号。
假如您去海宁市博物馆,可以见到清代钱塘江古海塘上的“千字文”字号碑。比如“论”字号碑,来自《千字文》中的“求古寻论”;假如您去武汉大学,不要光惦记樱花,还要知道那里有座老建筑,以《千字文》的文字命名,包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等16个斋舍。
我的一位亲长是档案界人士,他谈起过“千文架阁法”。这是北宋邓州进士周湛创立的,以《千字文》文字顺序分类立号、编号,管理文书档案的方法。第一号档案立为“天”字号,第二号为“地”字号,依次顺推,再在每一字号下按时间先后顺序编排。“架阁”即贮存档案的木架,数格多层,便于分门别类存放和检寻。因其法易行,其用甚佳,宋仁宗诏令全国各地仿照执行。
这位亲长还介绍,“千文架阁法”之前有“千字文帙号法”,这是古代僧人发明的。他们以《千字文》来作为汉文大藏经的帙号,“一帙”包含佛经的十卷左右。在我看来,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禅师,也是大书法家,曾将《千字文》抄了八百本,分散给各大寺庙收藏,这也许是僧人很早就采用《千字文》的文字作检索的一个原因吧。
我在建国门附近的智化寺,见过明代木制八角形转轮藏,每面经橱有很多抽屉用来放佛经,每个抽屉上有一个《千字文》里的字,从正东面右上角“天”字起,至东北面左下角“洞”字止,用了639字。
以《千字文》为排序系统,古代多用,而现代不大会用了。不过,关于《千字文》的“新闻”与“旧闻”总是牵动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