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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元素的文学书写”主题征文作品 慕白诗歌写作中的“包山底情结”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刘巧  2022年09月23日13:00

编者按

2022年是党的二十大召开之年,是实施“十四五”规划、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一年。为了进一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全面回顾和梳理温州文学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成就,切实推进温州文学再创辉煌,温州市文联和中国作家网联合举办“温州元素的文学书写”主题征文活动,以文学评论的形式总结和提炼近百年来温州文学的发展历程,重新擦亮和深入挖掘温籍作家的文学经典。

征文面向全国,以“温州元素的文学书写”为主题的评论,内容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温州文学事件、或温籍作家、或温州作家群、或某个个案的文学评论。现中国作家网理论评论频道将陆续展示优秀作品,并在《温州文学》专辑刊发,敬请关注。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对于文成诗人慕白来说,他的诗歌写作,就是接近乡愁深处的本源,探寻乡情之根,靠近乡音之脉。准确地说,就是让“包山底情结”在诗歌写作中得到灵魂的审视与梳理。和一般的抒情诗人对于故乡的浅层讴歌所不同,慕白写“包山底”,是深度地述说与思考,不论是艺术性还是诗学的表达上,都有自己的独特发现与审美。故乡是情感的本源,是生命的出发地,但是,随着工业化的推进,城镇化的加速变革,“故乡”这个词在很多人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虚无。慕白在诗歌中,反复强化“包山底”的意象锤炼,更有着堂吉诃德式的信仰般的灵魂回归。诗人将乡愁情结不断放大,从而让自己的寻根之路变得不再迷茫,在飞翔的诗思和生命的细微发现中体悟着乡情的纯真,借此完成生命的皈依,不得不说,在丰沛的细节和涌动的真情中,我读到了诗人内心深处朴实而真切的生命律动,以及素朴、灵动的真情感受。

慕白写“包山底”常以组诗的形式呈现,比如《包山底志》《我是包山底的国王》《我的包山底很小,这个浙江南部的小山村》《我是爱你的一个傻子,包山底》等。据笔者查阅资料所知,真正让“包山底”走向全国读者面前的,应该是《诗刊》2010年10月号所刊慕白的组诗《一个人的半个村庄》。这组诗歌也是慕白参加第26届青春诗会的应征诗歌。诗人唐力在推荐理由中写道:“文成、包山底、飞云江,这是诗人慕白的地理,这里有着他一个人的半个村庄。”唐力还借用海德格尔的名言“故乡本身临近而居。它是切近源头和本源的原位”来加以阐述,继而又说:“半个村庄,是他(指慕白)心灵的一半,也是他生命的一半。流动着飞云江的脸,发芽的骨头,傻子内心的黄金,一个烟头的乡愁……诗人立足于他的乡土,展现的却是人的生存和命运,他的视角独特,语言奇警,具有较强的表现力”。在组诗《一个人的半个村庄》中,以包山底做诗题的就有《我出生在一个叫“包山底”的地方》《包山底的小溪不见了》等。

参加完青春诗会后,慕白数次返乡,且将诗歌书写的原点进一步落实在“包山底”,在这个温州南部的小村庄里,不仅储藏着诗人的童年、少年,安放着美好的回忆以及对亲情的怀想,更有着诗人借此打开心扉诉说真情的山、水、草、木。在包山底,我们见到了一个真实的慕白,他像一个孩子,赤着脚走在小溪边,全然不顾清风送来的寒凉。他的心境是柔软的,诗人笔下的乡亲,慈爱、真诚,掩卷细读,仿佛也是我的邻居,不知怎么的,顺着诗人的指引,我仿佛看到了童年的夕阳。在既有个体经验又有普遍经验的诗歌中,慕白的乡情诗作,不仅能够激发读者的共鸣,还能由此而生发出更多的联想和思考。也许这就是诗歌的魅力所在,也许,这就是读诗的兴趣和乐趣吧。

慕白不断强化着“包山底”意象在诗歌写作中的存在。兰波说,诗歌就是赋予抽象观念以具体可感知的形象。当个体经验、语言和意象达成三者合一,诗歌中的氛围和营造的意境,就能够折射诗人心境:“我的包山底很小,小如一粒稻谷/一粒小麦、一颗土豆/躺卧在我灵魂的版图上/我用思念的放大镜,把这一粒乡愁/放大成960万平方公里的热爱//我的血液、火、热情、痛苦/心灵、灾难、命运——/都来自包山底这个地方/我不逃避,反而愿意承担/那血液中的火,骨头里结晶的痛苦/一个湿漉漉的人,不怕爱上饱含雨水的白云/我的宿命如露水,哪怕再短暂——/我也不离开包山底,这个浙江南部的小山村”(《我出生在一个叫“包山底”的地方》),小如稻谷,小如小麦,小如土豆,然后放大至版图一样的热爱,以小衬大,以大托小,虚虚实实间,是对故乡的追忆,也是对故乡深情地回望。慕白在诗歌中所用的词语,都是常见的素朴的单词,但是因为有着真情实感做支撑,其语言表达出的力量伸展着情感的意蕴,展现出令人动容的游子反哺图。

而《我是包山底的国王》一诗,则将诗歌的情感升华至原始的呐喊,全诗6节50行,数字的罗列是为了表达情感的准确性,而在空间和距离上,用美国、非洲、澳洲等做对比,是为了强化时空上的距离感,以及情感上的审美反差。这首诗,出彩的地方在最后一节:“包山底距离我的心最近/不到亿分之一的毫米/包山底是世界的中心/我出生的地方/距离我43年的故乡/不管天方地圆,还是天圆地方/我的父亲母亲和祖辈都埋在这里/我是包山底的国王/我倾其所有,举一国之力/我也无法让我死去的亲人复活/就算穷尽天下,走遍万水千山/我一生再也回不到包山底/这方寸之地……”,细节上的诗化处理,让我们触摸到了慕白诗歌文字中的真情,同时,由于诗人运用情感上的回环,从而让诗歌在比兴、物化、借喻、象征、暗示的修辞里,达成可感、可触的诗意开拓,从而让我们感受到了寓意的深刻以及意象转化时的朦胧与意趣。

慕白在包山底系列诗歌的写作中,向我们展示了他熟悉的浙南地理风情,将自然要素和人文要素联系在一起,融入到地域写作的抒情中,不论是村落、山水还是人情世故,都以其丰富的内涵和深情的展示,包藏着诗人对于故土的爱和置于个体经验中的文学创造。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诗人乡土情感的一种延伸,是情感之藤上盛开的乡野之花。虽然说,每个诗人都在寻找着自己故乡遗落下来的抒情种子,每个人也都在竭力为故乡代言,但是,能够始终如一,且矢志不渝地坚持着内心的写作,完成对故乡追忆的信仰追求,无疑,慕白是最为赤诚的那一位。

读慕白包山底系列组诗,我能够从诗行的字里行间读到诗人的悲悯、深情,诗人的情感饱满、浓郁,语言洗练、纯粹,且在真挚的抒情中完成了个体经验的诗性化表达。最为关键的是,诗人善于从平凡的乡村记忆和乡村经验中取材,有的乡村记忆和乡村经验已经离我们远去,永久的成为记忆,而有的,则升腾为一种想象,固化为一种奇巧的诗意。

诗人杨方说,在慕白的诗句里,植物那么慢,时光那么慢,美那么慢。老母亲那么慢。父亲的死那么慢,儿子的成长那么慢。包山底那么慢,他返回包山底的精神之路,那么慢。我们沿着他诗歌的道路,看见他无论朝哪个方向走,他其实都是走在返回包山底的路途上。在诗人心中,出走和回归的路实际上是同一条路。

诗评家霍俊明说,如果将慕白诗歌中的这些空间背景串联起来的话,我们将会看到一个诗人的行走范围和精神版图,由一个个具体的地标,我们不只是看到了一个诗人的行迹,而且目睹了一个诗人的乡野血脉、山水胎记以及精神漫游。

而我则要说,诗人借“包山底”的意象来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在乡愁书写里,身体乡愁安放肉身,精神乡愁则安放灵魂。同样是在还乡,诗人慕白的还乡之途似乎更为彻底,他不仅仅是在书写包山底的原生态,还是在展示他精神世界里的原生态。他在竭力发现生命本真中最纯粹的那一部分,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那一部分。这是一个诗人的乡愁宿命,执着而冷静。

[作者简介]

刘巧,女,1988年生于四川什邡。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歌月刊》《鸭绿江》《中国铁路文艺》《星火》《台港文学选刊》等刊,近年获得2021年什邡市政府文艺奖、2019年阿来诗歌节诗歌征集铜奖等。有诗歌入选《2020四川诗歌年鉴》、中国诗歌网征文选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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