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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孙犁创作精神 创造新的文学经典
来源:文艺报 | 周思明  2022年07月13日08:23
关键词:孙犁

今年是作家孙犁(1913.5.11—2002.7.11)逝世20周年。孙犁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位无可取代、颇具个人风格特色的杰出文学家。说他是文学家,绝非溢美之词,亦非与“小说家”“作家”“散文家”等头衔无所区别。

俗话说,文如其人。首先,孙犁的人格是高尚的。孙犁生前,一直以背对文坛、远离喧闹的孤独文人姿态,用一支笔“痛并快乐”地创造独具个人特色的文学经典。孙犁是一个躲避时尚的人,一个典型的“宅男”。作为一位青史留名的文学大家,孙犁显得很“另类”,他习惯于闭户独自写作,基本不参加文人聚会。他有一句名言:“文人宜散不宜聚。”孙犁从不趋炎附势,也不刻意模仿大师,更不为得奖而刻意写作。像孙犁这样的作家,还有柳青、陈忠实等人。他们凭借扎实深入生活,厚重的知识积累,精心的艺术雕琢,刻苦的写作毅力,超拔的人格精神,创造出了名垂青史的《创业史》《白鹿原》这样的文学经典。

进入市场经济时代,文坛纷繁扰攘、资讯泛滥,新兴电子媒介掀起的信息狂潮,在慷慨给予人们更便捷、更丰富的文学信息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使得写作者的创作时空越来越逼仄。因此,能够像孙犁这样的文学大师那样生活与写作的人越来越少。躲避时尚,埋头耕耘,这是孙犁等经典作家留给健在的当代作家和写作者的巨大精神财富。置身消费时代,一些写作者心浮气躁,不愿或不屑于脚踏实地地创作,却躲进书斋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琢磨着如何包装、炒作、推销自我,他们信奉“好酒也怕巷子深”的销售原则,不惜做足“诗外”功夫。此类写作者缺乏文化自觉,生活贫瘠、情怀不够、学养匮乏。反之,戒除浮躁,守望真诚,这是孙犁留给世人的一笔无与伦比的宝贵财富。孙犁就像茫茫黑夜里闪闪发光的一星灯火,给遭遇路障、精神困顿的人们以踔厉前行、笃行不怠的勇气,为有志于文学创作的人们导航。

赤子其人,星斗其文。唯有人为赤子,方能文如星斗。孙犁的文学经典,源于他的崇高人格。孙犁的文学经典,呈现出了一种高贵品质。他笔下的人物并非达官贵人或富裕阶层,他所书写的时空也不是什么现代化高楼大厦,而是战争时期底层农村妇女和农家子弟。《荷花淀》等作品之所以流传至今,正是因为它们骨子里是向善的、纯洁的、高贵的,是一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美学升华,是孙犁文学创造的精神结晶。缺少这个根本点、关键点,那些所谓趋时主题、迎合元素、语言技巧是靠不住的。孙犁文学给予读者的光和热,永远让人们为之感动,也将作家自我的生命与中国人民融为一体。如巴金所说,中国的新文学是撒播火种的文学,他从它那里得到温暖,也把火种传给别人。举凡文学经典,都具有直接与人民感情和心灵相呼应的性质。文学经典中的光和热是一种力量,它能够超越时空,直抵心灵;它是一种可以燃烧自己、温暖人们的力量,能使冷漠的情感火热起来;它是一种永远不可磨灭的生命,能感染乃至唤醒另一个趋于衰落的生命。有鉴于此,孙犁不惜用整个身心、整个生命来锻造文学经典。

说起孙犁的文学成就,大可以“辉煌”状之。20世纪四五十年代,孙犁以中短篇小说《荷花淀》《铁木前传》奠定了其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大师地位,从乡村移居城市,他害病10年,遇动乱10年,20年间秉笔写作很少。人们原以为他在写作上大势已去,“落花流水春去也”。岂料“文革”结束以后,老先生突然之间老树发新芽,以寂寞之身埋头耕耘,很快便有了《晚华集》《曲终集》等新著,他以一年多出版一本书的速度,又给读者奉献了“耕堂劫后十种”,迎来了他文学写作的第二次高峰。孙犁以众多经典作品,描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我方军民同仇敌忾、勠力同心抗击敌人,保卫故土家园的一幅幅壮丽、清新的文学画卷。

文学,关乎心灵,关乎形而上的精神创造。唯有内心保持独立宁静的空间,方能在作品上达至精致,正所谓宁静致远。

如今在文坛,聒噪于耳鼓频率最高的,便是“经典”二字。作家想创造经典,评论家一直在热议经典,影视导演们则为圈钱在忙着戏说或解构经典。这些,已成为一道挥之不去的文化景观。各种“经典”元素夺人眼球,诸多文艺“大师”悉数出现。但浮华过后留下的,多是文化泡沫或文艺赝品,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成为当下文艺界难以治愈的突出痼疾。在这样的背景下,重提孙犁,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孙犁一生笔耕不辍,精耕细作。他独步文坛,在其影响下出现了享誉后世的“荷花淀派”。孙犁文学经典之魅力,在现当代中国文坛上,堪称独树一帜,可谓高风亮节。

孙犁文学经典,凸显美学的、历史的、艺术的、人民的品质,优美中透着崇高,朴实中彰显高贵,具有一种撼动人心的“情感之美”和化繁为简的形象思维力量。孙犁的文学写作,完美体现了毛泽东关于文艺为人民服务的观点。他坚持深入人民生活,扎根火热革命斗争,坚持正确的政治思想内容与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相统一。在从事文学创作实践中,他尽可能地将生活与艺术、理性与感性、人性与诗性结合起来;将冷静地科学地审视与分析审美对象,与动情地诗意地体验、介入、表现审美对象结合起来,正如马克思所说,“按照美的规律来塑造物体”,从而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一种既优美崇高又朴实高贵、充溢情感、柔韧可赏的诗学态势。从文艺美学意义上讲,孙犁的文学作品无疑具有“思、诗、史”相结合的经典特征。在整体文学意蕴上,既闪耀着向上向善的思想光芒,也散发着浓厚的艺术气息和诗性光芒,同时也是特定社会历史时期的内涵反映,是在作家个人独特世界观渗透下不可重复的艺术原创,为后人提供独属于孙犁风格与个性的审美经验。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衡量一个作家的成就最终要看作品,要看是否创作出了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没有优秀作品,其他事情搞得再热闹、再花哨,那也只是表面文章,是不能真正深入人民精神世界的,是不能触及人的灵魂、引起人民思想共鸣的。”“文艺工作者应该牢记,创作是自己的中心任务,作品是自己的立身之本,要静下心来、精益求精搞创作,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人民。”“繁荣文艺创作、推动文艺创新,必须有大批德艺双馨的文艺名家。”“文艺工作者要自觉坚守艺术理想,不断提高学养、涵养、修养,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文化修养、艺术训练,努力做到‘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除了要有好的专业素养之外,还要有高尚的人格修为,有‘铁肩担道义’的社会责任感。”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这段讲话,可以视为是对以往文学经典的最大认可,也是鼓舞和鞭策中国广大作家和写作者们努力创造文学经典的不竭动力。

(作者系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