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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龙:诗歌关乎身体、内心、灵魂
来源:《诗探索》 | 林宗龙  2022年04月13日07:51
关键词:林宗龙 诗歌

原标题:专访||诗人林宗龙

林宗龙,1988年生于福建福清。曾获首届“光华诗歌奖”,参加《诗刊》社第31届“青春诗会”、第九届“十月诗会”,鲁迅文学院31届高研班(诗歌班)学员,已出版诗集《夜行动物》。现居福州。

 

1、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最早激发你写诗的灵感是什么?

诗是神秘的,我一直信赖那种神秘。其实,从初中开始,我就对文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在那时候就加入了学校文学社。到了高中,零星写了几首诗,被老师在课堂上朗诵以及在同学间传阅。犹记得毕业时候,当时流行互赠同学录,我在“理想”一栏,居然写了“诗人”二字。后来上了大学,因为没有升学的压力,开始大把时间地阅读诗歌以及开始创作诗歌,可以说近乎一种疯狂的状态。犹记得那些夜晚,我常在凌晨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写作,那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的大学时期。我怀念并感谢那个时期,那时候写的诗歌虽然生涩稚嫩,但通过那时候的练习,让我很快地触摸到诗歌技艺上的钥匙,让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要写出什么样的诗歌。

最早激发我写诗的灵感,可能还是源自毕业那时候与同学互赠礼物的经历,除了在同学录留言册的理想栏写下“诗人”外,在那时我和几位同学相互赠送了一些照片,虽然嘴上没说,但大家的心里明白,应该是“请记住彼此的样子”。因为要“记住彼此的样子”,我决定并开始写诗。

2、请选择2—3位对你的诗歌创作最有影响的古今中外诗人或艺术家。

如果非得让我说出3位对我最有影像的诗人或艺术家,一定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请允许我用李敖的方式,来表达对塔可夫斯基的热爱。

作为电影史的天才,他在影像里构建出的宗教感和精神气息,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曾不止一次在一些活动或朋友交流中,谈到或引用到塔可夫斯基在电影里所表达出的深义。尤其是电影《乡愁》中,疯子多米尼克在广场自焚前说出的那段近乎上帝一般的独白,“看看大自然,你就会明白生命很简单。必须回到我们的来处。回到我们走错方向的那一步,我们必须要回到生命的源头,这是什么世界啊,要让一个疯子来告诉你们,你们应该刚到羞愧。”这段我常常引用的台词,也成为我的精神灯塔。在荒诞和洪荒之中,我希望能够无限接近大自然,成为自然之子。

3、你写诗一挥而就,还是反复修改,还是有其他写作方式?

我没有修改诗歌的习惯。完成一首诗的过程,在我看来,就像是一个充满宗教感的仪式,每一次所面对的,都不尽相同。而在完成的过程中,我会花长时间地去找到词语的准确性,以及意义面对那个真实自我时候的终极指向。我希望,我写下的每一首诗,都不是“未来式”的,而是一种对时间或记忆的“过去式”刻录。“修改”对我来说,意味着要去破坏那个真实的“时空”,如果完成一首我概念里的“失败的诗”,我情愿把它扔到“抽屉里”,也不愿通过任何的修整,去破坏它所在那个“时空”的“真实性”。

另外,由于喜欢拍照的缘故,我经常性地会在一些陌生的地方游荡,而到大自然中去写作,也是我的一种创作状态,之前有一座岛上工作,我常常在下班后绕着岛游走,然后在某个安静地地方坐下来,开始写作。在福州我经常去一条江,在江边静静坐着,创作了一些诗歌。后来我到福州的乌山,也写了一些诗,这种写作方式就像绘画中的写生。很多画家都有这种习惯,拿着画架到处写生,我觉得写诗也可以这样,从幽闭的密室走出,去往自然之中,去倾听那些真正的少数派的声音。

其实每次我特别喜欢到自然的环境中去,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逃离,但这种逃离就是从一种世俗的现实去到一个自然的现实当中,比如说我经常会到江边看到那些芦苇,我会觉得那些芦苇太好看了,太野蛮了,那种生命力,或者那种诗的生长力,令我觉得站在这些自然之物面前,感觉自己很渺小,很局限,其实我创作诗歌也是要向大自然的植物那样,野蛮生长。

4、你如何看待生活、职业与你诗歌写作的关系?

作为一名文化从业者,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就是关于创作和生活的一些问题。我觉得我最大的困惑,并非来自于生活本身,而是来源于创造力、想象力的一种衰退,这是对于我来说最困惑的地方。我觉得生活它就是一个很庞大的一个容器,它里面混合着各种形形色色的生态或景观,然后各种的一些意外,或者不确定、无常在里头,我觉得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一个世界。这种客观存在的世界,是我们个体办法去改变,我们只能从我们自己的主观世界或者是主观的一个精神领域,去跟这个客观世界做一个对应,比如有一段时间,在工作之余,我经常到农大的上下店路那边,那边有条江,然后有一个像码头一样的台阶,坐在那边对应着流水,然后写下一些东西。或者说在黑夜的时候,在某一个街区漫无目的地行走,我觉得这些行为带给我很多可能是创作本身以外所建构出来的想象力与趣味。或者,这些其实也是我创作本身的一部分,包括我的职业或生活所带来的那些感受。我觉得创作不单单是一个传统认知的表现形式,比如你把诗歌写在纸上就算完成一种创作,对我来说,可能更立体一点,它不单单只是说,你在去完成文本本身的一种创作,更重要的是你的那种文本化的东西,嫁接到生活当中,连接起来。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创作素材库和表达对象,它应该跟你的表达统一融合起来,而不是相互割裂,或者相互异化。

5、你关注诗歌评论文章吗?你写诗歌评点、评论和研究文章吗?

我会去关注那些诗歌理论或评论文章,因为作为一名诗歌写作者,你要时常去关注当下所发生的那些“声音”,它们就像一面镜子,透过这个镜子,你可以看到自己的写作在庞大的汉语谱系里所处的坐标位置,然后你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写作方向,你是要在坐标轴里继续游走,还是要逃离这个坐标系。当然,我始终带着警惕和批判的态度,去倾听那些声音,这是一名写作者的偏见,对我来说,一个写作者珍贵的品质里,一定是不从众、不媚俗,清晰地知道为了什么而去写作。我偶尔也会写一些碎片化的诗歌随感,但都是一些习诗过程中的感受性片段,不成体系。

6、你如何评价现在的中国诗坛?

我一直觉得,我是游离在诗坛之外的人。我只是作为一个热爱诗歌的个体,通过诗歌,来刻录以及过完自己的一生。中国诗坛和其他的生态系统一样,有森林和河流,有猛兽和泥潭,有白昼和黑夜,有时间和遗迹......那些偏安一隅像一棵树木那样寂静且自然生长的诗人,是我欣赏的并且希望成为的那一类。

7、请写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三个诗歌写作要素。

身体、内心、灵魂。我一直以为,诗歌应该回到人本身,回到人的身体、人的内心、人的灵魂,从而达到一种通往自然之境的乌托邦写作状态。所以,我一直很信奉兰德的一首诗《生命之火》,“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热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还有米沃什的那首《礼物》,“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占有/没有谁值得我羡慕”,它们几乎成了我生活和写作的信条。

在我看来,每一个诗写者,应该既可以像大海那样“翻滚着蓝色的波浪”,又可以像大海那样“撤回自己的声音”。而这样的诗写气质,需要每一个诗写者具备强大的美学修养以及思想厚度,它是哲学,绘画,音乐,电影等各种形式的集合。很大程度,我们诗歌里所透出的气质,正是我们美学修养的重量所决定的。

“难度写作”和“综合的诗”,一直是我创作过程中的努力方向。我希望它像个多面体,既能指向现实,又是超验的,既是日常的,又是神性的,既表达自我,又取消自我……最重要的是,它能够一直在变化,而不是靠惯性来滑动。这样的变化,即冒险。

8、请提供你自写作以来的10首代表作题目,并注明写作年代。

我选10首回过来看,依然能够被自己打动到的诗,如下:

《所爱》(2009年);

《日常》(2010年);

《细雾中的墓园》(2018年);

《铁栅栏里的德国矮马》(2018年);

《角色扮演》(2019年);

《雾在某一天升起》(2019年);

《论写作》(2019年);

《琴颂》(2020年);

《大象》(2020年);

《马尾松》(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