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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近卫军》是怎样炼成的?
来源:人民日报 | 刘亚丁  2021年11月21日09:19
关键词:红色经典

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的作者是法捷耶夫(1901年—1956年)。他16岁加入布尔什维克,次年成为游击队战士,很快成长为旅政委。他的第一部小说《毁灭》经鲁迅由日文翻译成中文,于1931年出版。法捷耶夫曾任苏联作协总书记,率团瞻礼新中国开国大典。在他的作品中,《青年近卫军》堪称代表作。

历史视角:正义战胜邪恶

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以“青年近卫军”的史实为基础,表现人们在矿区小城克拉斯诺顿的地下斗争,颂赞反法西斯战争的正义性和进步性,揭示法西斯的反人类本性。小说中,克拉斯诺顿党的领导人普罗庆科既领导游击队,又指导青年近卫军。青年近卫军战士主要是中学生,他们与侵略者展开机智无畏的斗争,打击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无论是党的领导者还是青年近卫军的年轻成员,在斗争中都义无反顾,勇于牺牲。青年近卫军的领导者奥列格牺牲前说道:“我惟一感到遗憾的是,我再不能与我的人民一起,与全人类一起,为正义的、诚实的生活制度而战了。”

《青年近卫军》的叙事者既揭示了侵略者的凶残,也描述了他们的贪婪。德国党卫军军士芬庞有一条“腰带”,里面装满了他从死人口里拔下的金牙;俄国的富农福明原来占有两个庄园、一个果园、一个养蜂场、两个面粉厂,德国人入侵克拉斯诺顿后,他出卖近卫军战士,主动投奔侵略者,充当伪警察;斯塔庆柯一向崇洋媚外,厌恶苏维埃社会,德军一来,他立刻主动投靠,被封为伪市长。本国的剥削者、堕落者与代表资本主义世界的德国法西斯苟合于一隅,组成了残害人民的黑色联盟。对敢于反抗侵略的苏联人民,包括党的领导者和年纪轻轻的青年近卫军战士,他们残酷迫害,无情杀戮。小说结局处,被法西斯抓捕的57位青年近卫军战士慷慨就义,舒尔迦、刘季科夫、巴腊科夫等布尔什维克也被法西斯残酷杀害。

小说以克拉斯诺顿解放为结尾,人们沉浸在悼念该城牺牲者的悲痛中。在小说的第五十三章,叙述者探讨斯大林格勒战役胜利的原因:“斯大林格勒,——这是新的苏维埃制度所产生的人们的组织天才的最好证明”;“斯大林格勒,——这是摆脱了资本家的锁链的人民的精神力量和历史智慧的表现。”这也是法捷耶夫力图揭示出的正义战胜邪恶的深层原因。

美学视角:崇高弥漫天地

古罗马时代的美学家朗吉弩斯指出:崇高的话语产生于庄严伟大的思想、强烈而激动的情感。在《青年近卫军》中,遭受敌寇铁蹄践踏的祖国形象就是这思想与情感的推进器。例如赶马车的老大爷,“回想起俄罗斯的伟大富饶,近10年它变得更加富饶了,他就想,难道德国人真有力量征服俄罗斯吗?”在年轻人阿那托里的心里,“时刻怀着这种对祖国的感情,当他听到心爱的歌声或是看到被践踏的庄稼和被焚烧的农舍时,这感情就使他热泪盈眶。现在他的祖国处于灾难之中,——这样深重的灾难,使人无论是看到或者想到都不能不为之心如刀割。”这就激起阿那托里和他的同龄人奋起抗击侵略者的意志和决心。

《青年近卫军》中的中学生们,随时朗诵普希金、莱蒙托夫、勃洛克、马雅科夫斯基和西蒙诺夫的诗,常常提及丘特切夫、列夫·托尔斯泰、契诃夫、富尔曼诺夫、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等作家、诗人的名字或作品。小说中有这样一幕——听了青年瓦尼亚朗诵自己写的诗,正规军中的一名少校激动地说:“这样的国家过去站得稳,将来也能站得稳。我过去曾想,难道没有力量来对付他(指希特勒)了吗?现在我一跟你们在一起,我的精神就完全振作起来。”这就是《青年近卫军》从祖国形象中所折射出的文化力,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软实力。

德国文学批评家库尔提乌斯指出:“英雄是一种理想的人物类型,他的存在始终围绕着崇高及其实现过程,他的根本优点就在于其身体与灵魂天生就是崇高的。”《青年近卫军》的叙述者通过描绘普罗庆柯、舒尔迦、刘季柯夫这些老布尔什维克的宽阔胸襟,刻画奥列格、瓦尼亚、邬丽亚这些青年的纯净心灵,凸显了主人公们精神的崇高。舒尔迦在临刑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反省自己过去工作中的过失。青年一代对国家的忠诚、对同志的友爱、对敌人的憎恨、对生死的超脱炼就了他们道德的纯洁无瑕。在他们英勇牺牲的时候,叙述者颂赞道:“他们的精神翱翔在只有人类伟大的、富有创造力的精神才能达到的那种无限崇高的境界。”

风格视角:史诗拓展疆域

俄罗斯是盛产名著的国度,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阿·托尔斯泰的“苦难三部曲”、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特色分明,各有千秋。《青年近卫军》则另辟蹊径,将现实主义的细腻叙事与浪漫主义的激情展望相结合,让宏深厚重的哲理深思与篇章布局的精致韵律相协调,奉献了新的史诗样本。

《青年近卫军》人物众多,事件纷繁,但叙事者有条不紊地讲述了发生在小城克拉斯诺顿的斗争大事件,如自毁矿井、渡口遭袭等。此后青年近卫军成立,贴传单,除伪警,救战友,升红旗,断运输,直至被叛徒出卖,慷慨赴死。小说既有吹响冲锋号的激昂,又闻抚出浪漫曲的婉约。作品将布尔什维克领导者和青年近卫军战士的个人生活道路凝聚在这些事件中,颇能体现现实主义作家的细密周全。作品中时时穿插人物对未来国家发展、个人道路的深情展望,不乏浪漫主义情愫。

此外,叙述者还经常中断情节推进,从容不迫地展开抒情哲理沉思,沉思叙述者与现实中的法捷耶夫角色相近:一位老布尔什维克在反思自我,臧否人物,激励后生。作家的多处意匠经营令人击节叹奇。如第十六章,德军的汽车、摩托已成百上千辆嚣张开进小镇,华丽雅却仍躺在自家后院的毛毯上,捧读小说,读得如痴如醉。在第二十一章开头,奥列格在家中与德国勤务兵打架;中间是他在华丽雅家与青年们商量如何对付侵略者;在该章结尾处,奥列格在莲娜家看见她与德国军官弹钢琴、唱浪漫曲,德国军官送给她母亲食物。这一章流露出强——强——弱的情感韵律,张弛有度。在第三十章,姑娘们在东妮亚家中朗读莱蒙托夫的长诗《恶魔》,未来的“天国”与当下苦难的对比,令她们激动不已。第六十章中,在监狱里,姑娘们再次朗诵《恶魔》,这首长诗让她们意识到:美好的灵魂能够经受一切痛苦,《恶魔》于是成为历练她们精神成长的“回旋曲”。

捧读《青年近卫军》,作品本身具有的正义性、崇高感和史诗风范令人感动震撼,这些特点成就了作品的红色经典品格,令其在岁月淘洗后依然光芒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