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崔曼莉:写作,唯有“知”才能“行”
来源:北京大学文学讲习所(微信公众号) | 崔曼莉  邵燕君  2021年09月28日08:21

崔曼莉,作家,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人民大学创意写作硕士。2002年开始创作,著有长篇小说《最爱》《浮沉》(网络小说)《琉璃时代》;中短篇小说集《卡卡的信仰》等。其中,《琉璃时代》2009年获中国作家出版集团长篇小说奖,《浮沉》销售过百万册,并于2012年改编同名电视剧播出,获第二十九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

 

1

邵燕君:

自上世纪30年代美国爱荷华大学建立创意写作系统(Creative Writing System)以来,由大学培养创意写作人才的教育模式已被世界广为接受。2009年,复旦大学首设创意写作专业。其后,上海大学、西北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同济大学、南京大学、清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等院校也相继建立相关机构。北京大学中文系自2004年招收第一位写作方向硕士至今,亦长期致力于大学文学教育与写作能力培养的探索,不久前又成立了北京大学文学讲习所……创意写作在中国大陆高校正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势头,与此同时也一直存在着一些质疑。比如,创意写作如果只是一门实践性的专业,它又如何能学科化?如果成功地实现了学科化,被纳入了严整的学科体制内,它不是又走到了创立时初衷的反面吗?文学创作真的能在课堂上教授吗?大学能培养作家吗?作家是怎样炼成的?请您就以上感兴趣的话题谈谈您的看法。

崔曼莉:

王阳明说知行合一,唯有“知”才能“行”,写作正是如此。创意写作,是把众多作家知行合一时的经验、经典作品等进行分析、总结、分享。在我看来,这很类似过去中国人说的同道交流。同道交流对创作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创作生活。虽然经验无法直接传递,不像一个火把,你给我我就能把自己点燃,但经验却可以开启心智,也就是觉知。理解文学与人生,明白创作的规律,知道要精进什么、警惕什么,都是觉知来的。明白所知,才有所行。创意写作,就是在知的这条道路上将有经验或有意愿学习经验的人放在一起,互相学习、共同进步。这种“文学之知”的训练,是无法在别的系统完成的,甚至文学系也不大可能。唯有同道交流,在共同经验中进行更细节、更深刻的讨论,才有可能觉知。同道交流的结果当然可以学科化。试想我们中国艺术的创作,正是由历代书画家们写下的作品、书论、画论,和集体学习者们的同道一起完成的。没有中国书画学科化的训练,无法进入中国艺术的创作之门,一个不会拿毛笔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书法家的。当然了,即便有些人可以熟练地运用毛笔,也不代表他是一个优秀的书法家。创意写作也是同理。写作学科化的训练可以让文学创作初学者建立最初的意识,也可以对成熟的作家进行二次启发与文学认知激荡。一个成熟的中国艺术家可能终身都要学习书画理论,寻找同道交流,文学也是如此。以往的文学创作的“创意写作训练”可能大都是在朋友圈完成的,年轻的作家们拜访老一代的作家,拥有相近文学理想的作家们在一起探讨,这非常的小众化,将这种小众化更科学更全面更大众地面向所有人,必定会给文学创作带来更广泛的繁荣,既能缩小青年学子们的入门台阶,也能让成熟的作家们开卷有益。

2

邵燕君:

在现代大学的学科体制内,文学研究已经成为一项独立的学问,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也不再是皮毛依附的关系。很多文学批评者没有创作经验,甚至不再是热忱的读者。但近年来情况似乎在发生变化,一些著名批评家开始转向创作,成为“新锐作家”。您怎么看这一现象?您是否认为文学创作经验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是重要的,甚至不可或缺的?

崔曼莉:

再次借用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一个文学批评家,是否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这要取决于他的行是否能高度完成他的知,并且他深深知道,此时的知已非文学批评的知,而是文学创作的知。文学批评的知和文学创作的知是两个门,进两家院子,当然,这两个院子有一个共同的围墙,叫文学。也就是说,文学批评家已经有一个完整与复杂的体系,他比普通作家拥有一个强大的系统,他只需要再启动一个系统,并将自己的系统加上,那么双系统运用,必将产生伟大的作家与作品。文学批评家的知,在文艺理论方面的深度与广度上都是普通作家不能及的,至少我实在不能及。能觉知一件事物的人,就是觉知者。只要他愿意,觉知任何事物都是容易且旁通的。我对于文学批评家的创作深感敬意,并且经常感慨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特别期待他们的写作越来越丰富与经典,并将他们的创作经典分享给我。

3

邵燕君:

伴随当代文学生产机制的市场化转型,作家制度也发生变化。尤其是网络文学兴起以来,形成了一套独立完整的生产机制和职业作家制度。在这个制度里,编辑的地位在下降,变成了运营编辑;读者的地位在上升,尤其是被称为“老白”的精英粉丝群体成为新“把关系统”。他们不但是主要的付费群体,也积极参与创作过程,他们的各种点评形成的“口碑”也可以吸引“小白”读者,也就是说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批评者颁发象征资本的功能,并且可以直接将其转化为经济资本。作者与其“铁粉团”形成“强制约”关系,作者未必完全接受粉丝的意见,但却不能失去粉丝的支持……您怎么看待这种“强制约”关系?在非商业性的创作中,核心读者群体的存在是否也是至关重要的?您理想中的作者-编辑-读者-批评者关系是什么样的?

崔曼莉:

我为了新的长篇闭门八年,感觉商业性这个话题非常遥远。我想商业化也好非商化也罢,都是因时代而宜的事情,时代潮流不可阻挡,个人意志真的是微不足道。重要的是,有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努力。我的理想状态是,我是怎么样的,能找到能理解并互相支持的编辑共同进步,同时也期待对我进行批评,并以此推动我进步的批评家们对我关注、交流和指正。

4

邵燕君:

2021年6月21日,创办于1957年的《收获》App上线。1979年1月到1999年的过刊全部上架,新作品单篇上架。2021年7月1日,《收获》联合《小说评论》、喜马拉雅、后浪,举办赛程长达5个月的收获App“无界-双盲命题写作大赛”,邀请知名作家和跨界作者根据每月命题写作,所有使用汉语写作的文学爱好者均可参与。《收获》此举是否意味着纯文学期刊的网络移民?您怎么看待这一新趋向?

崔曼莉:

文学生活是生活的一个部分,生活在哪里哪里就有文学。在网络生活如火如荼的今天,《收获》App上线,是网络文学生活的一件大事与幸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