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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先生:“治愈”,是情感本的终极核心词
来源:中国青年作家报 | 丁凤蕾 张桢桢 谢宛霏  2021年09月09日07:46
关键词:剧本杀

十四先生(本名:谢棚宇)说,给予“看不见”的人能够“治愈”生活的微光,是剧本杀《鲸鱼马戏团》诞生的原因。“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心中幡然醒悟”是玩家对《鲸鱼马戏团》的最大感受。从东君书院的同窗好友,到赵氏一家人;从历史长卷中小人物的生平,到“看不见”的人心中的情感脉络……剧本杀《鲸鱼马戏团》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与爱情的故事,在这里,不同的群体得以关注,不同时空中相互交错的质朴情感得以充分流露。

剧本杀创作团队要勇于“吵架”

记者:您什么契机下开始进行剧本杀创作的呢?

十四先生:这个是一段很奇妙的经历。我们工作室主要有3名成员,申老师(申超)、铁头阿土(杜文力)和我。入行之前,我们职业迥异。申老师曾经从事建筑、教育两个行业,阿土曾经是兽医和面馆老板,我则开了一家书店。我们三人在很多年前就认识,后来却各奔东西。

我们本身就是密室逃脱的老玩家,便很自然的就接触了剧本杀。当时的剧本杀类型和数量远不如今,我们希望这种游戏形式能有更多新玩法,于是就提笔创作。

记者:团队创作剧本一般是如何分工的?在遇到创作分歧时是如何解决的呢?

十四先生:如果把创作比作盖房子,我们三个人参与了建造的每个阶段,但各阶段的主要负责人不一样:铁头阿土负责打地基,搭结构;申老师负责灌水泥,填充内部;我主要负责精装修,完美呈现。当创作产生分歧时,我们的解决方式也相当简单——吵架。吵架是由于观测的价值和角度不同而产生的争论。在这种情况下,三人团的好处尽显,我们以投票的形式来决定结果。“任意两人加起来的思考能力,一定大于剩下那个人!”这是我们对彼此的认可,也是团队创作的保障。

我认为,剧本杀创作团队一定要勇于“吵架”,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切不要陷入十分局限性的“自嗨”,而要多和终端的店家、玩家交流,接受自己的弱势,弥补自己的弱势。

通过游戏中的文字,让玩家用自己的人生感动自己

记者:为什么选择现代、魔幻、情感作为剧本题材?

十四先生:剧本杀作为新兴娱乐模式,在某种程度上与电影、小说是类似的——作者可以通过游戏传递给玩家一些东西。看到玩家在故事结局时哭得很伤心,我们不禁会感到内疚。“如果能通过剧本杀传递一些充满希望的故事,会不会更好呢?”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们和发行的创作观点很一致,一拍即合,于是就想创作出一些具有现实意义的内容。

记者:《鲸鱼马戏团》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哪里?剧本中的人物或故事是否有原型?

十四先生:《鲸鱼马戏团》的诞生并不是出于一道“灵光”,而是出于我们对生活琐碎的积累。翻开书本,打开电视,我们时常能看到许多被文艺创作者们关怀的弱势群体,这是社会中“看得见”的人。可是,往往因为这种“聚焦”,人们常常忽略掉身边那群“看不见”的人。

这是一场话剧性的启迪。或许是由于聊天的碰撞,或许是由于配音老师看到的鲸鱼模样的云团,在这固然的思考和偶然的刺激下,《鲸鱼马戏团》诞生了。剧本中的人物和故事,我们都参考了大量的现实原型。

在成长过程中,如何正确面对亲友的逝世,是每个人必修的一课。身为现代社会中的一分子,每个人都会遭遇来自不同方面的问题。他们看着受病魔折磨的亲人,承受工作、生活的压力,延续为家人们的生命。和身边朋友聊天时,我通过他们的话语了解到他们的苦衷,而这是他们不愿意揭露的心伤。因此,我想要创作这部作品,通过游戏中的文字,给予艰难前行的普通人以点点微光。通过这个剧本,我希望更多玩家能理解和顾及这个群体的真实感受,给予他们更多鼓励和支持。即使未来自己遭遇不幸,也要有更多的希望与勇气,直面这一切。

游戏中角色的故事,是无数人亲身经历过的故事。事实上,这也是我对情感本的一种理解。不能让玩家硬性代入,而要关注到情感共性。我希望剧本故事能感动玩家,更希望玩家能够用自己的人生感动自己。

不要回避琢磨剧本时的刺痛

记者:《鲸鱼马戏团》的写作过程是怎样的?

十四先生:马戏团的创作过程比较曲折。主题确定之后,如何讲好故事成了一大难题。这种感觉就像你在说一场脱口秀,同样的内容,不同的形式,它的起承转合、笑点的落脚完全不一样。

我们花了相对比较大的心思构思故事结构、设计叙述手法、铺垫虚实结合,前后大概花了三个月时间。光是故事大纲,我们就推翻、重来过七八次。我清晰地记得一件事:阿土在休息日把大家召回办公室,说自己发现了结构的严重漏洞。我们三个人沉默许久,甚至想要放弃这个作品,启动其他项目。直到成品的第一次内测获得玩家的一致好评时,我们整个心才落下了一半。

记者:在写作时,您会先确定好主题还是故事呢?您如何完善使之让玩家产生共情?

十四先生:都有可能,关键在于灵感是从故事来,还是从情感来。《鲸鱼马戏团》是一个已经确定的情感主题,《东君书院》是一个已经确定的故事。其实,在作品创作中,我们还会为保证故事的流动性去修正主题,或者用更进一步的主题去调整故事。很多人以为,剧本杀的创作有固定的套路,但“固定”不等于一成不变。套路和写法本身提供的是一种范式,它是某种边界,而不是完全确定的道路。

想要玩家代入并产生共情,这一点我认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如果用一句话来讲,那就是“学会观察,保持敏感,并且表达”。人的一切感情都有来源,黑格尔曾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放在剧本杀里也是一样的道理。这句话听起来不切实际,但实际的体验却落足在我们生活的细枝末节中。我们经常会因为“感受”而忽略感情的内因,如果要探究其学术深层的奥妙,那便是一个长足的话题。琢磨剧本里的情感的过程,其实是蛮痛苦的,因为它时时刻刻刺痛我们心中敏感的角落。但是,作为创作者,千万不要回避这种刺痛,思考它、写出来,交代清楚行为背后的原因,玩家自然会理解和共情。因为人的感情,本就朴素且平凡。

用剧本杀表达深刻且平凡的治愈

记者:剧本中,人物的设定是怎样的?

十四先生:人物的设定,需要遵循的唯一原则就是真实。每当面对一次决策时,我们需要把自己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去做选择。当玩家看到这个角色的选择时,玩家会想:如果我真的遇到这样的问题,我也会做出和角色同样的选择。这时,玩家就会理解角色,并与之产生共鸣,这种共鸣更多体现出了玩家心目中理想化的自己。这其实也正是剧本杀真正的魅力所在,我们可以在剧本杀游戏中体验到不同的人生。

记者:您如何处理剧本前期的情感铺垫和高潮的饱满呈现?

十四先生:情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它需要在玩家不经意间在他们的心中埋下暗示,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可能正是导致另一事件的原因。玩家可能会自动忽略这个事件背后的,我们想要传递的讯号,这些讯号越积累越多,到达剧情高潮时,便可以将全部的讯号揭露给玩家,给予玩家一种饱满的情感体验。

记者:相较于之前的古风家国情感本《金陵有座东君书院》,以现代为背景的《鲸鱼马戏团》在创作时有哪些共性和不同呢?

十四先生:几乎没有什么共性,是属于风格迥异的两部作品。这一点,我们团队内部都会禁不住调侃:如果不是署名,玩家可能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同样的三个人写的。这种情况出现的核心原因,是我们不希望自己仅仅停留在某一种“成功”的创作模式里面。《金陵有座东君书院》确实受到许多年轻人的喜欢,这让我们感到由衷的高兴与骄傲。与此同时,我们也保持警醒,因为这种“高光”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变成一种限制。在《鲸鱼马戏团》的创作中,我们会刻意避开自己曾经熟悉的结构,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这是一场冒险,也是一种突破。如果非要说共性,倒有一个,那就是两个故事中都夹杂着我们工作室独特风格的各种笑点和彩蛋。

记者:您认为《鲸鱼马戏团》最核心的情感是什么?希望通过这个作品给玩家带来什么样的情感体验?

十四先生:“治愈”,这是我们这个情感本终极的核心词。在近两年的情感本中,无论是作者还是玩家,都十分看重故事中的立意。但其实在我们心中,立意只是每个故事的基本条件。有的剧本的立意价值很宏大,有的却反而很平凡,但无论如何都不影响其确实存在其中。借店家的一句话来讲,我们想体现的“治愈”,究其根源也是一种深度且平凡的立意。

“深度”是因为它是一种情感的回归,“平凡”是因为它在我们生活中常见。如果玩家能在玩完这个剧本后,觉得当天的太阳更可爱了,未来的生活更有期望了,对身边人更珍惜了,那么我们就觉得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