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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农:陶渊明喜欢的植物
来源:文汇报 | 顾农  2021年08月31日08:52

同陶渊明关系最大的植物,大约是菊花,他在诗里曾经一再提起:

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

——《饮酒》其五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汎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饮酒》其七

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

——《九日闲居》

可知陶渊明主要是用菊花来泡酒,相信喝下去有助于健康长寿(“望南山”表示希望长寿)。酒原是陶渊明的最爱,称之为“忘忧物”,再加上多有药效的菊花,更两全其美了。

柳树也是陶渊明很喜欢的植物,他在宅边种了五株,自称为“五柳先生”。为什么喜欢柳,他没有说明,大约是柳的生命力极强,对环境的要求很低,而且看似婀娜柔弱,其实相当坚韧,在狂风中仍然可以挺立而不至于折断。陶渊明一生中不顺利的时候居多,但他始终坚持,只是不作激烈的对抗。

桃树在陶渊明作品中最耀眼的表现,是他把理想世界描写为“桃花源”,其入口的外围是一片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穿过这桃林,就是进入乐土之秘密通道的入口了。

在陶渊明家的宅院里,这三种花草树木全都有: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归园田居》其一

菊花则遍种于篱边。后来的画家为陶渊明画像,菊花总是少不了的装饰或道具。

有这样一个绿化得很好的大院子,现在看去相当高雅阔气。陶渊明绝非穷人,他具有隐居的条件。可惜他这处“园田居”住了没有几年,便毁于一场可怕的火灾。陶家的经济状况从此直线下降。此后陶渊明搬过两次家,最后的住处在浔阳城郊,简陋多了,他自称是“敝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移居》其一),榆柳桃李都不再提起,只是仍然在东篱下种了好些菊花。由于经济不宽裕,酒不能常喝了,有一年甚至连重阳节也都无酒可饮,只好“空服九华”(《九日闲居·序》),干嚼菊花。不过后来还好,《宋书·隐逸传》载,当时他“出宅边菊丛中坐久,值(王)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陶渊明迫不及待地将本地父母官王弘大人派人送来的酒猛喝一通,醉了以后才回到屋子里去。

在醉乡中,天真烂漫的陶渊明已经遗世独立,没有精神也无须再去“望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