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毕飞宇和黄荭谈《一种幸福的宿命》:关于“我”的文学
来源:澎湃新闻 | 范佳来  2021年06月17日15:10

19世纪的法国,出现一位天才诗人,被誉为“履风之人”。年仅十五岁的他可以用拉丁文写一手好诗。他的天才和生命犹如一颗流星划过了法国的文坛。这位履风的“通灵”诗人就是兰波。

从兰波的诗文中获得启示后,法国作家菲利普·福雷斯特在其中抽取二十六个词语,让它们的首字母和字母表中的二十六个字母一一对应,写成《一种幸福的宿命》。哀悼(Deuil)、光荣(Gloire)、我(Je)、美臀(Kallipyge)、自由(Liberté)、虚无( Néant)、神谕(Oracle)……从兰波诗歌引发的26则阐释,也是作家个人的26幅自画像。

6月13日,作家毕飞宇、翻译家黄荭来到上海民生美术馆,就新书《一种幸福的宿命》与作者菲利普·福雷斯特展开线上对谈,与读者分享了他们心中的阅读与写作。 

翻译家黄荭(左)对谈作家毕飞宇(中)

小说和真实宛若镜花水月的互相投射

在法国,菲利普·福雷斯特是一名知名度颇高的文学评论家,现在南特大学任教,曾担任著名文学期刊《新法兰西杂志》的主编,还是法国艺术与文学军官勋章和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的获得者。

在他三岁的女儿被诊断出骨癌后并离开人世后,福雷斯特开始了小说创作。他介绍,《一种幸福的宿命》以26个单词为基本结构,其灵感部分来源于中国的《易经》,易经有64卦,每个卦象都在解答人们向神所提出的种种疑问,就像古希腊的德尔斐神谕,帮助提问者解读人生的困惑或困境。所以,他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兰波的诗中提取26个单词来解读自己的人生。

“在提到‘我’的时候,兰波笔下的‘我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福雷斯特说,在他看来,诗人在言说的同时也把话语交给了他者,文学中的“我”并非单纯地指自我,而是永远对他者所说“我”,或是关于他者的“我”。“‘我’不是紧紧禁锢自己的内心当中,而是永远向世界敞开、向他者敞开。”

在毕飞宇看来,“我”是福雷斯特非常重要的关键词,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决定了菲利普·福雷斯特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在‘我’的内心当中永远有他者,只有这样‘我’才是成立的、圆满的。”

同时,福雷斯特的作品是具有“反虚构”的巧妙性,在他笔下《薛定谔之猫》中,主角爱因斯坦、薛定谔、波特莱尔等人物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但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却由作家本人重新赋予。《然而》中写到的日本诗人小林一茶、小说家夏目漱石、摄影师山端庸介也是历史人物,但作家通过艺术手段,将真实人物与虚构的材料,通过组合完成了小说创作。

“如果用建筑打比喻,菲利普·福雷斯特就像一个抛弃石材和木材的建筑师,他别出心裁地用钢和玻璃构建了宏伟的文学建筑,给读者焕然一新的体验。”毕飞宇说,“每个艺术家都有虚荣,希望永远的创造,希望下一部作品跟上一部作品永远不同,害怕重复自我。但是福雷斯特也告诉我,勇敢的重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因为生命本身在成长。”

在黄荭看来,福雷斯特很清楚虚构和非虚构交界的模糊地带。“小说和真实宛若镜花水月的互相投射,文学成了生活的一个注释,或者恰恰相反,生活成了文学最好的蓝本。” 

现场连线作家菲利普·福雷斯特

下一本创作与中国有关

作家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是否畅销?“我几乎不考虑畅销这个问题,因为它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此,毕飞宇坦言。他也表示,无论是《一种幸福的宿命》《然而》还是《薛定谔之猫》,福雷斯特在小说写作中也更多是出于自己的内心,不太思考销量和市场喜好。“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文字如此吸引我的重要原因。”

在对谈中,黄荭提到了阅读对写作的重要性,对此,毕飞宇表示自己的阅读量完全赶不上福雷斯特。“成长经历决定了我不可能像他读那么多书,对我来讲阅读更多的还是一个辅助。”在他看来,福雷斯特去读薛定谔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他从量子物理的学术著作中,未必读到的仅仅有科学知识,更多的是哲学和生命层面的思考。

而福雷斯特则表示,自己是中国文学的爱好者,“我喜欢孔子、庄子的作品,也喜欢《西游记》《红楼梦》等古典文学,同时,毕飞宇、莫言等作家写的当代文学,我也有所涉猎。”在所有中国的文学思想作品中,他感受最为亲近的是庄子的作品。我觉得和他的亲近感是来自庄子思想当中矛盾对立性、无意义,甚至是一种荒诞的感觉。在《然而》这本书当中,日本禅宗思想对我也有很大的启发。”

他提到,自己的下一本书创作或许与中国有关,将从无数次来到中国的旅行中获得灵感。“我近年来也在读鲁迅和周作人的作品,他们给我带来了深刻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