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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朴:在前行的途中不停打磨自己
来源:文学陕军(微信公众号) |   2020年10月15日06:38

他是柳青文学奖中篇小说奖得主——黄朴。

他的中短篇小说散布在全国的文学名刊,他的读者散布在全国各地。

2019年他的首部中短篇小说集出版,名曰《新生》。

《新生》诞生至今,近周岁,以其小说的语言魅力、对现实的洞悉力、人性刻画的深刻性、深邃的思索与求解,愈发受到读者关注。

9月,文學陝軍推出“每月一星”,刊发了黄朴的短篇小说选与评论文章,以飨读者。

今天,文學陝軍推出对黄朴的专访,您能从简短的问答中,一窥他对文学的炽热与寄予——

文学陕军:黄朴老师您好,祝贺您的新书《新生》出版。《新生》由您的系列中短篇小说结集而成,它们原发于《当代》《中国作家》《钟山》《青年文学》《江南》《芳草》《山花》等刊,这次结集出版,您的考量是什么,是一次“总结”,再攀台阶的“回眸”,还是其他?《新生》的名字有何寓意?

黄朴:《新生》是原发于《青年文学》的一个短篇,用其作为一部小说集的命名,显然是一种懒惰且省事的行为。小说集大都选择其中一篇小说的名称作为命名,这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惯例。但惯例往往会被打破,许多有识者已不满足于这种限制,近年以“XX故事集”命名的小说集大行其道,足可见选择某一篇作命名难煞了多少小说家。小说集不是长篇小说,它是汇编作品,选择一个恰如其分的称谓太难了。收入这部小说集的作品,大体涵盖了我2015年至2018年发表的作品,是对我四年创作的一个总结和回眸。还有一些篇章,由于篇幅及出版的限制,没有收入这个集子。他们静静地散落各处,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召唤和聚集。新生意味着重新开始,意味着与过去的告别和背离,更意味着一个崭新的开端。这是我写作生涯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其中的作品还很稚嫩和粗糙,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写作之路漫长,在前行的途中再不停地打磨自己吧。

文学陕军:2019年您获得柳青文学奖中篇小说奖,同年出版著作《新生》。无论是奖项的斩获,还是作品集的出版,都给外界释放着强烈的信号,陕西70后作家群体强势“冒头”了——因为那个作品之外显得格外低调和低沉的黄朴,也已经被聚光灯照耀在了舞台上。您如何看待自己作为陕西70后作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目前受到的外界关注,对您的创作有何影响?

黄朴:陕西70后作家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有许多让我敬仰的同行,他们的做文做人让我获得了诸多教益。有幸成为这个群体的一员,彼此温暖、砥砺,见证着文学陕军的出发与推进。放诸全国视野里观察,我们大多数真的还没有“强势崛起”,显得还很孤单而落寞,还没有形成一个群星辉耀的作家群落。陕西文学有着极为辉煌的历史,柳青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等前辈创造了一座座文学高峰,一如巍峨的群山,他们在山巅发出的绝响足以惊服任何一位后来者。他们的才学智慧勤奋创造力知识积累及对文学的虔敬,都是我们的极大的欠缺。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努力去写吧,在静默的写作中塑造磨砺自己,在不断的凤凰涅槃中,写出最好的自己,这便是我对自己的告诫。

文学陕军:您的创作始终围绕城乡展开,城市背景有深圳、西安、“洛城”,乡村是一个意象中的乡村,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柳镇或是柳庄,人物的悲欢爱恨、命运沉浮在柳镇(庄)和城市之间交替呈现,构成一个立体的、庞杂而人物鲜活的、穿透了浮华喧嚣后的底层生活浮世绘。您笔下的“柳镇(庄)”,来自生活中的何处?它会在现实中走向何方?

黄朴:“柳镇(庄)”乃是我虚构的一个文学地理。如果说确要给它在地图上找一个对应的位置的话,它大体位于秦岭南麓,商洛市丹凤县峦庄的所在。那是我的血地,我的文学原乡,从小学中学,到课余放牛采药稼穑,至十七岁离开故土。那里的鸟兽虫鱼风云雨露花草树木人间烟火,都深深烙进了我的血脉,我就是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一棵树木。

其实,这样的村落遍布中国乡村。其出现于小说里,已经成为一个虚构的地理。它是我搭建舞台,呈现命运,意象建构的一个自由王国。它虽是一个虚拟的所在,但某种意义上也是真实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亦歌亦哭,她的一呼一吸,无不是真实生活的映照。柳庄或柳镇,让人物有了生存的根基,有了活动的凭借。有了这个地理上的根基,我笔下的人物乃至鸟兽虫鱼日月星辰就有了灵气和生命,就会按照自身的逻辑生存发展乃至冲突激荡。落脚于适合自己的土壤,我的写作就会飞起来,就会实现从形而下向着形而上的飞跃。柳庄(镇)系列,只是我某一个阶段的叙事。她带着成长性实验性和不确定性。城乡在快速融合,今日之乡,也许是未来之城,柳庄(镇)在成长,在裂变,在炸裂,在与时代的同行中,她会走向灿烂而又迷人的远方。

文学陕军:冯积岐评价您的小说“勘探生活洪流的善恶与忧伤”,农民工的出路问题、大学生的人生之梦、弱势群体的维权与爱情悖论、生育与救助的人性黑洞、剩女遭遇的都市“爱情消费主义”、城中村的病根……《一个人的年夜》《白豆的远大理想》《我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种人》《新生》《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城中村纪事》《隐匿者》,这些直抵心灵痛感和人生底色的篇章,这些沉重的书写,您寄望小说为您传达怎样的思考命题给大众,给读者,给社会?

黄朴:冯积岐先生是我敬重的作家。他小说的叙事语言、叙事视角及毫不停歇的艺术探索都给我很深的教益。借此机会,向这个在小说艺术领域树立了标杆的先生致敬。当下的作品,我们见惯了一派的脉脉温情,花团锦簇阳春白雪,有些小说如同心灵鸡汤,看似甜蜜温馨,实则无益甚至有害。作品要温暖,要明亮,要阳光,是的,读者和社会需要这类作品,且这类作品曾获得了大众的喝彩。但需要警惕并思考的是,文学需要多个形态的样貌吗?现实的状况真的都是如此吗?如果用建设性的目光去考量,我们会发现发展中的诸多问题。现实的丰富性魔幻性往往超越了我们所谓的虚构的文学。我小说的底色大抵是沉重的,是带着我的思索的,是带着问题和思考的,但这种思考溶于人物及故事里。如果读者能通过阅读我的小说引发某种思索,那也许我的小说与读者之间实现了契约和互动。有的作品获得了阅读的愉悦和舒坦,有的作品获得了阅读的思考与沉重。优秀的作品带给读者的是多种艺术享受。勘探生活洪流的善恶与忧伤,愿意是我孜孜以求努力的方向。

文学陕军:作家安黎对您的作品和您的内心,有着一份深邃的洞察,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时代大潮的挟裹里,他们身心的裂变,他们灵与肉的挣扎,他们直面生活的罪与罚,值得每一个有担当的作家去当他们的书记员,为时代写下他们的心灵秘史。仅此一点,黄朴小说就具有了非凡的承载力,它除了给人展示一种素面朝天的真实生态,更给人提供了观察与思考的新角度和新样本。”您如何克服您在书写沉重的人生和在那些沉重人生里挣扎的人物时,小说对您的情感和心灵的“反噬”,您的“非凡的承载力”来自于哪里?您如何让它在小说的波澜漩涡之外理性而平和?

黄朴:安黎先生是极具思想力的一位作家,也是一位优秀的小说家,近年他转向随笔及散文的写作,但批判的锋芒未曾减弱反而愈见真理的亮光。他是有着敏锐洞察力的,他不吝于对一个后来者的赞誉,且不乏溢美之词。我感激于他们这些智者对我的鼓励。其实,我们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是沉重的,是挣扎的,甚至是在泥淖里滚爬。云层的后面是阳光,阳光背后当然还是云的存在。这便是生活波诡云谲的镜像。不伪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巨轮下,人的思想灵魂行为存在几乎是瞬息万变,记录他们的裂变的瞬间,是小说家的任务,也是小说家可以施展身手的场域。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我对我所创造的人物,往往抱着深深的理解同情怜悯及感同身受,我就是他们中的每一个,我是小说中的万物,我就是他们。我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我与他们一道歌哭。他们会带着自身的光,我要做的就是,让人物自己去历练去成长吧,让他们去经历人世间的风雨,让他们去咂摸人间璀璨的烟火。

文学陕军:除过深邃的对生活表层之下的洞悉,读者们尤为佩服的是您的语言的淬炼,您能介绍一下您平时的阅读情况和写作上的语言调教方面是否有过有意识的探索,探索的经验能否简单介绍一二?

黄朴:文学作品是语言的艺术。语言对于文学作品而言,犹如羽毛之于翅膀,衣服之于身体,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为过。有前辈曾云,写小说就是写语言。此话虽有些极端,但作家对语言的苦心孤诣可见一斑。我的文学语言尚处在探索阶段,前行之路还很漫长。我喜欢的文学语言,她应该具有如此品相:丰赡、陌生、幽默、弹性、张力、鲜活、及物、表情。杰出的小说语言是有滋味的、有气息的。每个题材都有适宜于与它相自洽相匹配的语言。作家的语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在每个阶段会有不同的调试,但大体上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叙述腔调。小说语言并不单纯是炼字和辞藻,更多的是体现气韵、情景、氛围、乐律。多向中国古典文学学习,多向优秀的作家学习,潜移默化,文学语言自然会越来越有滋味。

文学陕军:《新生》之后您的创作计划可否透露一下,是否有长篇小说的写作规划,将来的视角是更多的投向“柳镇(庄)”还是会更关注城市?

黄朴:目下正在进行长篇小说的创作,进行的很慢,估计明年初可以脱稿吧。中短篇作为日常的作业,那是要常写常新的。给自己一个规划,努力去完成吧。今年已经与太白文艺出版社签约,将有一部中篇小说集的出版。不要轻易将自己限定在某个范式里,小说的生命在于创新,未来,我会将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疆域。

文学陕军:想向您预约一场《新生》读书会和您的见面会。如果可以,您想和文学陕军的读者们交流的题目会是什么?再次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黄朴:文学让我们温暖。让文学的亮光烛照混沌的人生。“文学陕军”作为新媒体,在推介陕西文学及陕西作家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感谢你们对我的关注,谢谢你们。

文學陝軍新媒体中心采访团 严晴 程勇 胡旭静

作家简介

黄朴,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现任陕西省人大常委会报刊社总编辑小说见于《当代》《中国作家》《钟山》《青年文学》《山花》等刊。出版有政论随笔集《向着幸福前进》,小说集《新生》等。曾获第五届柳青文学奖,路遥青年文学奖、陕西省作协年度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