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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手札用笺

来源:中国艺术报 | 韩修龙   2020年06月13日19:41

扬州,是中国雕版制印的基地,早在隋唐,即为中国雕版印刷中心之一,至清愈负盛名,成为清代雕版印刷业的质量标准。

民国时期的朱自清,作为扬州人,对雕版之一种,其手札用笺,自然也是情有独钟。朱自清与即将成为继室的陈竹隐的手札中就曾写道: “手边没有像样的信纸和笔,原谅我! ”写这封信时,朱自清用的是“国立清华大学用笺” ,明八行的左右两边是宋体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栏底为“天下为公” ,而在顶端则是“总理遗嘱”文字,在朱自清看来,这信笺用来写情书好像是有点儿太正统了。

清代文士之间,有着自制雅笺、互赠雅笺的传统,比如张之洞与张佩纶,就常自制与互赠雅笺。在朱自清时代,自不待言。

朱自清在《如面谈》一文开首写道: “朋友送来一匣信笺,笺上刻着两位古装的人,相对拱揖,一旁题了‘如面谈’三个大字。是明代钟惺的尺牍选第一次题这三个字,这两个字恰说出了写信的用处。 ”朱自清所说的这盒雅笺正是俞平伯所赠。这匣笺, “如面谈”是其中一种笺,还有三种,四种合为一套。周作人自编《书房一角》中有《题古槐书屋制笺》一文,讲得明白: “昨晚平伯枉顾,以古槐书屋制笺一匣见赠,凡四种,题字曰, ‘何时一尊酒’ ,‘拜而送之’ ,‘企予望之’ ,‘如面谈’ ,皆曲园先生自笔书画,木刻原板,今用奏本纸新印,精雅可喜。此数笺不见于《曲园墨戏》一册中,岂因篇幅稍大,故未收入耶。而乃特多情味,于此可以见前辈风流,不激不随,自到恰好处,足为师范。观市上近人画笺,便大不相同。老年不一定少火气,青年亦不一定多润泽味,想起来极奇,或者因不会与会之异乎。此笺四十枚,随便用却亦大是可惜,当珍藏之,因题数语为识。五月二十日。 ”

“如面谈” ,是朱自清的好友俞平伯家传原版木刻,为俞平伯的曾祖父俞樾的自笔书画作品。朱自清指出“如面谈”三字,最初为明人钟惺首写。朱自清手里的这一种,乃俞平伯据家传旧版新印而获赠的。朱自清用“如面谈”笺纸所书写的手札有吗?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但是,我的有限目击中,还未发现,问朱自清的嫡孙朱小涛先生,他也没有见过。

在朱自清致陈竹隐的手札中,即有两种笺纸为俞平伯所赠。

一为五格“仿苍颉”文字笺。即内容曰“仿苍颉篇六十字为一章,曲园制。 ”显然,这为俞平伯所赠。研究民国文化的学者肖伊绯在《苦雨斋鳞爪》中也说道: “题诗的笺纸确也特别,为红格信笺,笺右侧上方印有‘仿苍颉篇六十字为一章’ ,左侧下方印有‘曲园制’字样。这种笺纸,其实是清末朴学大师俞樾(号曲园)所制。 ”

二为“驿路笺” 。这种笺纸很别致,中间为一枝梅花,四周边框则是正绕元曲一首,抄录并试加标点曰: “驿路天涯,逢人数寄,笑颜开,莫迟捱。好似那,相识燕归来,省得费疑猜。暂把离秋耐,平安锦字几行排,春满怀,这柬儿权做言儿代。他人尽揣,那人能解。 ”

另外,朱自清在为“宗堂先生”手抄的一首自作诗,其所用笺纸乃北京琉璃厂清秘阁所制,画者为吴待秋,是一树枯梅发新枝,右下有图章曰“清秘阁” ,这应是朱自清购自清秘阁南纸店的。鲁迅与郑振铎所搜集并印制的《北平笺谱》中,也有与此同样的一品笺纸,却是换了荣宝斋的图章。今天清秘阁主人之一的杨中良先生分析道:“根据郑振铎在《北平笺谱》后记《访笺杂记》一文可知,当年,他也在清秘阁搜求到若干种好雅笺,后来请清秘阁印制,清秘阁以数量少不允而另请高明了。可以说,这应是后来的荣宝斋翻刻了清秘阁的图样。 ”我认为,这样分析挺有道理。

朱自清也自制雅笺,在《朱自清爱情书信手迹》一书中,即发现了一通写给陈竹隐的手札,是双页,在次页正中,便印有“朱自清佩弦” ,落款为“北平清华大学”字样。此信写于1931年8月26日,是时,朱自清正代理清华大学文学系主任一职。

从此枚自制信笺看,朱自清是一位朴素尚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