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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斜丛抄》记述的庚子国变

来源:藏书报 | 孟建华  2020年05月09日09:21

《日斜丛抄》稿本成书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汇集了庚子国变期间中外诸报刊、官方公牍和一些私家笔记、书札所载珍稀史料,极具文献价值。编者陶善乾(号白眼青天)为浙江名士。这一稿本分为上、中、下三卷,每卷一册,惜仅存上卷。上卷共18篇,主要记述了庚子国变期间天津所发生之事。中下两卷所收文皆存目于上卷,可知中卷主记庚子国变期间北京之事,下卷则为综述。卷首依次有编者族弟陶厚栽之师吴鼎元、族兄陶元雄、学弟陈徐鹤三人所作序和编者自序。继之为盟弟顾宗况、舅兄周传清、挚友蔡文阁、谱弟朱文柄四人题词。序和题词皆作者各自手书,自序末钤“白眼青天”闲章,目录、正文前皆钤“陶善乾手抄”自用印。

正文首篇为光绪二十六年(1900)吴桥知县劳乃宣所撰《义和拳教门源流考》,介绍了义和拳之源起等。劳乃宣告诫民众,“义和拳一门,实系邪教,并非良民。久奉严纶,查拿惩办,父诏其子,兄勉其弟,彼此相诫。不得听其党妄言,误从其教,致蹈刑章。

所收《天津一月记》中记有:“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七日间,传闻天津土棍王某在城内三义庙树义和团旗,设坛聚众,无业游民纷纷往投。府县闻之,谒制军裕禄帅,请兵围捕,不许。且饬保甲局派勇四名护坛,于是气焰大张。”“愚民传说义和团法力甚大,不畏刀斧,能御枪炮。团中用一铜釜造饭,釜容米二升许。数千万人随取随满,永无尽竭。练拳三日,即可出战。老师居山东深山中,派大师兄数人下山传道。欲有所启,一焚表老师即知。或调别处团来,再焚表即至。老师、大师兄一举步六十里,虽数万里,亦顷刻至。每战但念咒,敌军枪炮皆不过火。”《天津一月记》正文前有作者“析津寓公”自序一篇,为存世之其他文献传本所不载。内记“余记义和团,始于城内立坛,讫于城陷。上至缙绅大夫所言,下而至于街谈巷议,有闻必录,不参己意,不加论断”。话虽如是说,作者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抨击义和团:“借神怪之名,逞焚烧之欲,其术虚谬,其言幻诞。以较古之五斗米贼、近之白莲教匪,先后各出一辙。”

《日记(天津)》《津事杂述》等第一手资料,得之于编者在津友人的私人笔记、书札,记载详备,可信度高。《津门杂述》录有:“聂军门独战一夜,不得食息,力竭而败,阵亡兵丁无算。统领周玉和、姚良才,营官徐照德、宋得胜皆死。聂公入殓之时,仅亲兵二十余人系白带以将事,此二十余人中亦有七八带伤。津城文武官无一临者,以裕禄恨聂公故。”由此可见,时任直隶总督裕禄等庸官是何等昏聩丧德和渎职怠政。又记:“有董姓者,富户也。曾有一大师兄入宅,持刀吓之,董焚香顶礼膜拜始免。后破城之日,董路遇此大师兄手执小白旗,上书‘大日本顺民’。董问大师兄:‘此旗何用?’大师兄曰:‘我但求活一天是一天。’”“大师兄”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来自八国联军方面的资料,书中也搜集了不少。《大沽战情译报》摘录了美国海军上报的战况,而《军事丛谈》《京津兵兴以来简明日记》《北仓战纪》则为日军对战事的记录。《记津城南门战情》一文译自《国民报》,风格独特,文笔清新。文中写道:“晓出紫竹林,自西南门沿土壁而向天津城。宿雾未收,炮声隆隆,轰于壁上。城内枪声不断,惟见津城为黑烟所蔽。”“过西机器局,芦荻纵横,树木亏蔽,小径蜿蜒,碧血斑积。五步十步,死尸累累,遍卧于途,伤心惨目,令人不堪。”凄惨景象,令人心痛。

《日斜丛抄》的编者、原作者、阅评者皆忧国忧民的饱学志士。他们秉笔直书,切中时弊,慷慨陈词,还原了一系列历史真相,为中国近代史研究提供了大量可靠依据,价值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