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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林徽因逝世65周年—— 风雨中的琳琅声——林徽因和她的时代

来源:北京晚报 | 曾子芊  2020年04月04日09:47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这是林徽因最负盛名的现代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中的诗句,因其细腻柔丽、轻盈优雅被众多读者喜爱,反复吟诵。或许在很多人心中,作者林徽因本人也是一位有如四月柳絮般柔弱、美丽、轻灵的女性。人们仰慕其“一代才女”的美貌与才华,尝试着用AI技术修复她少女时的旧照,但更热衷于谈论的,恐怕还是她在传言中被描绘得“极为丰富”的情感世界。

林徽因(1904.6.10-1955.4.1)

曾经,伴随着一股“林徽因热”,坊间涌现出了名目繁多的“林徽因传记”,有严谨考据者,有文艺抒情者,也不乏在市场利益的驱动下诞生的各种潦草之作。在层层“女神”“才女”“名媛”“情种”滤镜的包裹下,真实的林徽因究竟面貌如何?鲜少有人尝试用笔去“细描”,去深究。

近日出版的《风雨琳琅:林徽因和她的时代》无疑是一本具备如此决心的厚重著作——它拒绝追逐花边逸闻,着力突出的是林徽因新型知识女性的身份,以历史学人的眼光,严谨的考据功力,从日记、信件、家书、回忆文字等史料中还原出真实的历史现场。另一方面,它不再从为林徽因一人立传出发,更想要显影出的,是民国几代知识分子群体的命运图鉴。巨变的时代下,知识分子群体的坚持、软弱与改变,成为作者此次尤为关切的主题。

之所以用“此次”,是因为陈新华早在2003年已出版了《百年家族——林徽因》一书。虽然旧作仅有《风雨琳琅:林徽因和她的时代》一半的长度,也未能脱离“就林徽因,谈林徽因”的窠臼,但它在钩沉史料、立论新颖、深入林徽因的精神世界等方面,已令人耳目一新。

为什么会选择对同一个历史人物,再爬梳耕耘一遍?陈新华解释说:“林徽因的一生,横跨中西,与晚清、五四两代精英知识分子皆有密集的交集。她一生的奋斗与探索,与民国知识分子群体的命运、浮沉,乃至中西文化碰撞下时代与社会的转型,都极具典型性。”较之旧作,陈新华的新作基本做到了摆脱时序架构全传,各章相对集中地刻画林徽因的某一侧面,在相互地补充与强化中,最终形成了一个比较立体的林徽因的形象。

20世纪20年代初,欧游期间的林徽因

众所周知,出生于1904年6月,逝世于1955年4月的林徽因,在其不长且多年忍受着战乱、病痛的一生中,于建筑与文学两个领域,均留下了深刻的足迹。她的主要身份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在兵荒马乱中四处考察古建筑是工作常态,新中国成立后,林徽因还作为设计者参与设计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深化方案;而在其视为“副业”的文学领域,林徽因也有着极高的艺术趣味和鉴赏能力。1931年至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这段时期,林徽因共发表新诗44首,散文、小说6篇,剧本3幕,才华毕现,因此才被友人、前辈诚意推为“中国第一才女”。用陈新华的话来说,这6年,林徽因是“把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

如果我们跟随作者,试着将林徽因放置回那个变革动荡的时代,那个中西碰撞的家族,我们就会理解,林徽因绝不是横空出世的,如孤星般闪耀的“才女”。单薄的符号背后,跃动着极为鲜活、复杂的人物性情;她的身边,围绕着与其同气相连的友人、伴侣;她的命运与选择,亦继承了几代知识分子致力于家国建设、民族独立富强的初心。

才女的“谜底”

近700页的篇幅,《风雨琳琅:林徽因和她的时代》的笔触像工笔画一样,慢慢铺排渲染出了一个时代。在前几章,它用了大量笔墨讲述林徽因的祖父林孝恂和父亲林长民的故事——在许多“林传”中被一笔带过的家族背景,却是读者在其后理解“林徽因之所以成为林徽因”的关键。

林徽因的祖父林孝恂是一位晚清翰林,学养深厚,思想开明。虽然骨子里仍是一介书生,但林孝恂无疑走在了同辈人的前列:感受“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痛楚下,他能看到实学的重要性,开始接受西方的法政思想。封建王权被推翻后,他转身前往中西文化交战的前沿上海,投股商务印书馆,维持不绝如缕的文化事业。

林孝恂尤其注重教育,认为“求新还须知故”,因此不惜耗资在杭州万安桥侧兴建林氏家塾,分东西两斋,各授新旧之学。塾师既有国学大师林琴南、新派名流林白水,还有来自加拿大与日本的外籍教师。自己的子女、族中后辈一概被送入家塾启蒙。对于林家众多子侄而言,小小年纪接受的如此“丰盛”的家塾教育已为他们兼容并蓄、增长见识奠定了基础。

林徽因自幼陪伴在祖父之侧,成长的岁月中辗转于杭州、上海、北京,南北方的灵气兼收,旧学与新知并进,16岁时可以随父赴欧洲游览,20岁时能用流利的英语出演泰戈尔的名剧,然后便是与梁思成一同赴美留学,学习她一生挚爱的,融历史、文化、艺术于一体的建筑学……如此履历,确非中国同时代的普通女性可奢望。“对于林徽因,祖父是静默在她命运中、血液里的,谜底一般的存在。”陈新华在书中写道。所谓谜底,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家学渊源”。一个人的性格底色、教育基础,决定了他们日后或被动,或主动选择的人生方向。

1935年,林徽因于北总布胡同三号家中。

祖父对林徽因的影响静默在她的血液中,父亲林长民对林徽因的影响则是清晰和全面的。林长民才华出众,自负狂放,被林孝恂斥责为“名教叛徒”。别人为仕途走上科举之路,他却因胸怀更大的抱负放弃科举。林长民、梁启超这一辈晚清的典型文人,一方面渴望成为时代的先锋,学习西方,为中国寻找出路;另一方面又根植着“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观念,希望能实践政治。陈新华着力描写了林长民这一“书生从政”过程中的曲折与浮沉,一个在入仕和为文之间挣扎的灵魂。

林长民性格中的锐气、逸气与真实,在林徽因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林徽因同样锋芒毕露,真实不作伪,外加热情幽默,谈锋甚健,所以很自然地成为所有聚会的中心人物——这也是“太太的客厅”会出现在林徽因与梁思成居所的重要原因。

作为林徽因的父亲,在林长民的身上,几乎看不到父权的阴影,“平等”是他送给林徽因的又一份礼物。他曾在给林徽因的家信中诉说仕途的艰难,完全一副把女儿当成知己的样子,也曾对徐志摩说:“做一个天才女儿的父亲不是容易享的福,得放低你天伦的辈分,要先做到友谊的了解。”这番言论,放在今天亦毫不过时。正因有这样的父辈,林徽因才能够在身心上皆摆脱“小脚”的束缚,获得同时代女子罕有的自信与洒脱。

林长民携女赴欧时,他曾对林徽因说,带她去英国是为了让她领悟到自己的抱负,暂离家庭烦琐,增长见识,扩大眼光,养成改良社会的见解和能力。陈新华感慨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林徽因,可以忍受抗战时李庄生活那样的清寒与病痛,坚持学术研究。因为在她年少之时,蒙父辈教导的理想与人生追求,就与物质无关。

除了开篇的林孝恂、林长民外,《风雨琳琅:林徽因和她的时代》在随后的章节中更围绕林徽因,细致地铺陈开了梁启超、梁思成、朱启钤……还有在抗战“南渡北归”中一众学者的爱国求知事迹。时代的动荡变迁,几代知识分子的群像——这个宏大的故事,才是托起林徽因的基础,是那个时代风雨中的声声琳琅。“与此同时,这样的写作,它也藏着我的一点私心,作为一个以中国近代史为专业研究方向的人,我始终认为,这个宏大的故事,是值得我们今天一读再读的。”陈新华说。

她是京派作家的“灵魂”

1928年,林徽因、梁思成学成归国,已完婚的二人同时受聘于东北大学建筑学系。“中国虽然有漫长的建筑历史,却始终没有与之相称的建筑学和建筑教育。”陈新华写道,一直到近代,如梁思成、林徽因一样携西学归来的留学生群体才将建筑学作为一门学科引进国内。

1937年,林徽因在陕西耀县药王庙测绘

这年秋季,梁思成以27岁的年纪出任草创时期的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教师只有他和林徽因两人。“他们硬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担起所有的教学和研究任务,梁思成负责建筑学概论、建筑设计原理、建筑史,林徽因负责美术课、雕饰史和建筑设计,并开设专业英语。”据东北大学第一届学生刘致平回忆说:“当时最苦的是没有助教,所以先生只能在课余,利用晚上来教室为我们改图,讲授渲染技法……他和林徽因先生几乎每晚到教室来为我们改图直到深夜才回去休息。”

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东北大学建筑系逐渐步入正轨。近二十年后,饱经战乱与别离之苦的林徽因又以一副病弱之躯,协助梁思成和最先受聘清华大学建筑系的吴良镛,共同担起了清华大学建筑系起步阶段的一应事务。

1931年,林徽因因病回到北平疗养,在疗养期间开始了文学创作,同年9月,全家开始定居北平东城北总布胡同三号。

北总布胡同三号,即名声远扬的“太太的客厅”的所在地。林徽因凭借良好的文学素养、学术背景、人脉关系,不但自己投身于文学创作,还积极地创办同人刊物,扶持新人,为京派开拓人脉,凝聚共识,成为了“京派的一股凝结力量”,不少京派作家喜欢聚集在林徽因的家中。即使这个位于北总布胡同三号的沙龙在随后疑似遭到了冰心、钱锺书的撰文讽刺,在京派作家圈中,林徽因还是受到了极高的评价。萧乾说,林徽因是“后期京派十分重要的一个角色。她又写、又编、又评,又鼓励大家。我甚至觉得她是京派的灵魂”。

陈新华认为,虽然萧乾的评价带有几分感情色彩,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番话有着另一重意义上的真实。“身为后期京派的重要成员、沈从文之后《大公报·文艺副刊》的主编,没有谁比萧乾更了解林徽因当年对于京派的付出。”在《文坛多面手》这一章中,作者进一步列举了林徽因在这一时期对京派文坛的贡献。

1933年9月23日,沈从文主持下的第一期《大公报·文艺副刊》正式面世,在沈从文的邀请下,林徽因参与了这份刊物从筹备到发刊的全部过程,并写下《惟其是脆嫩》的发刊词,呼吁创作界不拘一格,联合起来,丰富文艺的土壤。1934年5月1日,《学文》月刊创刊,作为主要成员的林徽因、沈从文在学文社再度合作,林徽因还以汉碑图案为题材,设计了封面,而林徽因一生最负盛名的作品——小说《九十九度中》、诗歌《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都发表在《学文》创刊号。

《学文》面临经营困境终刊后,1937年,以林徽因、沈从文为代表的后期京派文人决心再行创办一个纯文学的刊物,因此《文学杂志》诞生。身为编委之一的林徽因,不仅阅稿、审稿、设计封面,还以实际的文学创作支持刊物,她唯一的剧作《梅珍同他们》就发表在《文学杂志》上。

林徽因对文学投注了极大的热情,但如果翻到另一个章节《绝学大昌》,读者又会看到,在1932年至1937年间,在林徽因成为京派作家“灵魂”的同时,以梁思成、林徽因等人为研究主体的中国营造学社,还在不断吸取国外建筑学者的研究成果,研读清工部《工程做法则例》和宋代《营造法式》,积极开展田野考察,构筑中国建筑史的学术体系。

“截至1937年7月,他们共调查县市190余个,遍及全国15省,实地勘察古建殿堂房舍1823座,详细测绘的建筑有206组,完成测绘图稿1898张。他们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古建筑,基本厘清了中国建筑的发展脉络,为古建筑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

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所言不虚。

紧接着,战争的步伐打乱了一切。林徽因“颠沛西南的部分略显平平”是另一位林徽因的研究者陈学勇对陈新华的前作《百年家族——林徽因》的建议,“这一时期是很见林徽因精神的,大可浓墨重彩。”

新作基本弥补了这一缺憾,对林徽因在抗战和新中国成立后的细节丰富成为了本书的一大亮点。如果说,林徽因之前的人生还基本处于优裕与平静之中,战时的清寒与病痛则让她体会到了真实的残酷。梁思成因车祸后遗症,“脊椎痛得常不能坐立”,于是林徽因拖着孱弱的身体一个人扛下所有家务。

早年在给胡适的信里,林徽因曾经说过,自己最怕的就是“平庸处世,做妻生仔地过一生”,艺术和美,建筑与学术,就是她一生用尽力量发光发热的追求。为什么她能将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也许在《秋天,这秋天》这首诗中,她已吐露了自己的态度:“秋天的骄傲是果实,不是萌芽。生命不容你,不献出你积累的馨芳。”

从被误读的林徽因再出发

“应该说,写作这本书最大的动机,就在于还原真实,公正评价历史人物。”陈新华坦陈自己的写作动机,即“寻找和叙述真实”这个听起来已经“有点老套”的宗旨。

即使林徽因有着不愿平庸处世的抱负,她被谈论得最多的却并非是她的人生追求、艺术作品和文艺观念,而是与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等人的情感生活,故事被一再误读。

徐志摩在欧洲认识林徽因后,苦恋而不得,甚至为其与发妻离婚,但林徽因最终还是另嫁他人,与梁启超之子梁思成结婚。“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在和自己侄孙女张邦梅说到往事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她相信徐志摩之所以和她离婚,必定得到了林的某种鼓舞。是不是这样呢?”陈新华真诚地发问道。

另一桩公案则是发生在林徽因、梁思成之间的那段“人尽皆知”的爱情对话,她对梁思成说,自己爱上了两个人,梁思成表示愿意尊重她,而金岳霖则愿意退出。“这则被很多林徽因传记作者引为铁证的资料,我在第一次写作林徽因传记的时候同样也做了引用。但其实只要再往深一步,通过不同人的叙述,在各种相互冲突的记忆叙事中仔细比对,就会发现,这段对话很有可能是不成立的。”陈新华说。

林徽因是否鼓励过徐志摩离婚?陈新华认为可能性微乎其微:“从林徽因身边的人的回忆,从林徽因父亲林长民的举动,以及他先后给徐志摩的信,当然还有林徽因本人的文字和回忆稍加考证,不难发现,婉拒求爱,珍惜友情才是林徽因真实的态度。”

“这些情感故事这么多年深入人心,人们对林徽因的毁誉,也多半因此而起。但其实都是站不住脚的,不公正的。”尽管发心自纠正对历史人物的“误读”,陈新华却没有止步于剖析几桩情感公案,她想要借此延伸的,是林徽因和同时代的知识分子在为人、对待艺术上的不同态度;想从林徽因、徐志摩、金岳霖这几位读书人入手,探寻他们在中西文化之间的精神世界与抱负襟怀,以及他们在真实世界与艺术世界的情感共鸣。

撇去种种花边逸闻,徐志摩对林徽因的意义在于,他既是林徽因文学世界的领路人,又是她一生的知己。徐志摩追求林徽因无果,却由此踏入了诗歌的世界,为后世留下了经典的诗篇;而林徽因也在徐志摩意外身故后登上诗坛、文坛,“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接过了新月社的衣钵。”

林徐二人在性格与文艺观上都以“求真”“自由主义”“人本主义”为突出的特色,愿意“更热诚地来刻画这多面错综复杂的人生”,这才是他们能一生互相欣赏的原因。“流言和迷雾背后的真实的林徽因,最大的特点,恰恰是真实。”陈新华总结说,“这话听上去很绕,但却是我认为林徽因难能可贵的地方,她的真实透露出她的瑕疵,比如心高气盛,爱出风头,恃美而骄,恃才自傲,凡事都要争第一,说话不留情面。这些瑕疵,她从来都无意掩饰。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她是率真的性情中人,爱憎分明,疾恶如仇,任何时候都敢怒敢言,敏捷锐利,鞭辟入里,充满说真话的勇气。”

对于冰心疑似为讽刺林徽因写作的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陈新华认为,单纯只看作品本身,《我们太太的客厅》无论于冰心个人的文学创作,还是于中国现代文学史,都是深具意义的一部作品。而林徽因的反击——送山西陈醋给冰心的做法,也是“典型的林徽因的方式”,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快意恩仇,不留情面。从多年来的几桩误读和公案出发,作者从若干角度论述了林徽因、徐志摩、沈从文与钱锺书、冰心等人在性格和文艺观念上的本质分歧,下笔中正客观,又相当精彩。

至于金岳霖对林徽因的情感,也许传记中引用的这句话已足以表明他的心迹:“林徽因被她父亲带回国后,徐志摩又追到北京。临离伦敦时他说了两句话,前面那句忘了,后面是‘销魂今日进燕京’。看,他满脑子林徽因,我觉得他不自量啊。林徽因梁思成早就认识,他们是两小无猜,两小无猜啊。两家又是世交……徐志摩总是跟着要钻进去,钻也没用!……比较起来,林徽因思想活跃,主意多,但构思画图,梁思成是高手,他画线,不看尺度,一分一毫不差,林徽因没那本事。他们俩的结合,结合得好,这也是不容易的啊!”

“由始至终,他都只想以一种没有丝毫破坏性的方式,参与她的人生。”陈新华写道。

1955年4月1日,林徽因于北京病逝,得知消息的金岳霖还是忍不住在办公室号啕大哭,据他的学生周礼全回忆说:“他两只胳臂靠在办公桌上,头埋在胳臂中。他哭得那么沉痛,那么悲哀,也那么天真。”4月3日,在林徽因追悼会上众多的花圈和挽联中,尤以金岳霖和邓以蛰联名题写的一副最为特别,亦常被后人在提起林徽因时引用:

一身诗意千寻瀑

万古人间四月天

然而,林徽因的一生,又岂是“一身诗意”与“四月的天”能够概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