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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诞辰70年|路遥是“七十岁”了,但始终像一个青年人

来源:澎湃新闻 | 高丹   申璐  2019年12月04日15:29

“作家的劳动绝不仅是为了取悦于当代,而更重要的是给历史一个深厚的交代。”这是路遥在他的长篇创作谈《早晨从中午开始》中写下的文字。

今年是路遥七十周年诞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推出典藏版《路遥全集》。该版采用编年体例,以体裁分卷,共计6种8册200余万字,囊括路遥20余年创作生涯,收录其小说23部、散文62篇、戏剧2种、诗歌14首、书信56封,是迄今最完备的路遥作品集。值得注意的是,该套丛书还收录了此前未被收录的篇目,如路遥的自作小传,以及他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间写给《当代》杂志主编何启治的书信等,除具备阅读价值外,也极富研究价值。全集装帧设计由青年设计师韩笑负责,此前她曾为马尔克斯、川端康成、余华等作家的经典作品设计装帧。

12月1日,典藏版《路遥全集》发布会在北京举行。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作家格非、小说演播家张震到场与读者分享体会;同时,路遥的女儿路茗茗也来到了现场。

活动现场,李敬泽、格非、张震(左起)

七十年前,路遥来到了这个“平凡的世界”;七十年后,他的作品成了万千读者心中的经典。在李敬泽心目中,路遥似乎不该是七十岁的人,他好像始终是那样一个青年人,像孙少平、孙少安那个年纪的人,“实际上他确实以这样的形象永远的留在了中国人的心里”。

然而,时间的痕迹确实在路遥的作品中清晰可见。从1982年出版的《人生》,到之后的《平凡的世界》,路遥的文字记录下了改革开放之际亿万中国人命运的根本转变,诉说着四十年间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运动与变革。他激励着无数人茫茫然,凭着生命的热情,在大时代的涌动中往前走,去寻找生命的意义。李敬泽认为:“拿起《平凡的世界》,千百万的读者会觉得这好像说的就是我的事,就是我的情感。”

路遥的作品何以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力?在李敬泽看来,路遥的意义不是评论家们研究出来的,也不是评论家赠封号赐给他的,而是一代一代中国人从一本一本书中读出来的。

除却路遥作品本身的文学意义和文学史意义,格非关注的是这之外的其他层面的解读。他谈到自己第一次接触路遥的作品《人生》时的机缘,大学二年级时初读了这部作品,感动之余更觉其生活的道路与人生的命运与路遥发生了某种共振。如今重读《人生》,那种感动依旧存在。

格非认为,路遥的影响力能够超越基本的文学欣赏范围,这与他的写作方式有很大关系。与今天的写作不同,路遥浸透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把自己作为自己观察的对象,带着巨大的诚意在思考着社会的变革,在帮他的乡亲农民,帮着数以亿万计的中国人思考社会未来的走向,而这个走向恰是谁都无法预知的。

以《人生》与《平凡的世界》两部作品为例,格非分析道,其中埋藏着路遥对于社会的思考路径。路遥所写的中心是围绕着一个小县城,而这个地方与黄土地养育的大自然,中国文明以及绵延千年的中国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乡村作为一个重要的载体,所渗透的城乡关系又该作何解答?这都是两部作品背后的隐喻式含义。随着中国的发展进程,将会一一得到解答。

值得注意的是,路遥在《人生》的最后一章中,以括号形式留下了“并非结局”的暗示。这之中流露出路遥对于小说中高加林这一人物命运的情感意味。在格非看来,它体现的是一种开放式的结局,进城的高加林最终被“打回了原点”,这一切像是巨大的讽刺与失败;然而,回乡之后的他成为了那个乡村社会的智者,暗含着一个新的开始。日后高加林将会作何选择,重返城市或是乡村创业,这都是未可知的。路遥以“并非结局”的谦虚与远见给读者留下了思考题。

另一个层面上,“并非结局”也暗含着作者思考的持续深入。格非建议读者在阅读《平凡的世界》之前,要首先读一读《人生》,后者是路遥思考的起点。《人生》中铺排的疑虑与矛盾在《平凡的世界》中得到了充分的展开与呈现,两者是不可分的。

《平凡的世界》不仅以纸质书的形式在读者中流传,喜马拉雅FM也推出了有声书版,上线九天,播放量即突破百万。作为这部有声书的演播者,张震深感责任重大。如何让老的书迷与新的读者都能通过声音感受到这本书的魅力,这是张震在录制过程中始终思考的问题。

在张震看来,路遥笔下的人物太鲜活生动,以至于每个人似乎都在生活中得以窥见其原型。而这样的经典,唯有读出来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路遥语言的魅力。

在路遥的读者群中,青年人是一个不断扩充着的群体。路遥曾在《人生》中写道:“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青年人的人生选择是一个常谈常新的话题,格非坦言,自己也曾面临此种抉择,当年中学时放学回家,“往东走是回家当木匠,往西走是进城读大学”。不论什么时代,“选择”都是青年人不得不面对的。正如萨特所言,“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只有选择才能带来自由,才能带来希望。

对此,李敬泽认为,对于此类关于人的精神与命运的重大问题的关注,对于此种人的根本境遇所作的想象和描述,是诸如《平凡的世界》这样有力的文学作品能穿越时间的变化而依然保持活力与锋芒的重要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讲,路遥的作品远没有因为时间而失去他的针对性。

最后,格非引用钱穆的“三种生命”作结,每个人都有三个生命:一个是自然生命,一个是社会生命,一个是文化生命。路遥的自然生命结束了,但是他的社会生命和文化生命还在每个读者的生活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