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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爱丁堡国际图书节总监巴尔利:图书节关注的不止是阅读

来源:澎湃新闻 | 程千千    杨涵  2019年11月07日12:13

英国爱丁堡国际图书节始创于1983年。作为爱丁堡八月节日中的重头戏,在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举办。如今,爱丁堡国际图书节每年举办近900场面向成人、儿童和青年的活动,现已成为全球顶尖的文学、写作和观念的节日。

11月1日-3日,“2019成都国际书店论坛”在方所成都店举办,本届国际书店论坛以“城市:策展的时代”为主题,邀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图书节和书店行业代表前来交流分享。爱丁堡国际图书节总监尼古拉斯·巴尔利也在其中。他自2009年10月以来担任爱丁堡国际图书节总监,任职期间策划了名为“释放”的夜间小型文学表演节、2012年爱丁堡国际作家论坛等活动;2017年巴尔利担任了曼布克奖的评委会主席,他同时也是世界顶尖文学节国际组织“文字联盟”的主席;2018年,他成为了英国皇家文学学会成员。

在本届国际书店论坛上,尼古拉斯·巴尔利参与了“地方创生与节日都市”子论坛,分享了他对于图书节的种种见解和感受。他提出,图书节的重点并不在卖书,图书节关注的是公共话语、公共讨论。

论坛之外,澎湃新闻记者对尼古拉斯·巴尔利进行了专访,请他详细阐述了图书节对于社会和公众的价值和意义。

巴尔利在成都国际书店论坛上 本文图片由方所成都店提供

【对话】

图书节的核心不在于图书,而在于思想

澎湃新闻:你最初开始担任爱丁堡国际图书节的总监时,对于图书节的设想是怎样的?这些年来想法是否有所变化?

巴尔利:十年前我开始担任爱丁堡国际图书节的总监时,我认为让图书节运转起来的主要因素是图书本身,但现在我发现并不是,图书节的核心是思想。我的体会是:让我们创办图书节的原因不在图书本身,而是为人们提供一种理解世界的方式。这种方式不仅仅是教育受众如何认识世界,也不是作家单方面地对读者进行教导,它是作家与读者之间的一种双向对话。

澎湃新闻:你说图书节能够为人们提供一种理解世界的方式,这个说法有点抽象,能否详细阐释?

巴尔利:这个说法确实比较抽象,但也非常重要。如果人们想要读书的话,直接从书架上拿一本书开始读就行,没必要来参加图书节。所以人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参加图书节呢?这对于我,或者说任何一个节庆活动的组织者来说,都是一个很抽象同样也很现实的问题:如何让图书节发挥它应有的效用?

所以我们就必须了解人们前来参加图书节的动机。参加图书节并不仅仅是阅读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让人们去思考和交流,这是一个关于对话的节日。如果我们想要了解当下的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我们就必须提出抽象而困难的问题,比如说,为什么特朗普能在美国获得如此之大的权力?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是我们需要去回答的问题。想要解答这类问题,我们就会找到写经济力量或者法西斯主义相关书籍的作家,邀请他们前来图书节上与人们进行对话。这个问题虽然很抽象,但我想讨论的结果应该是很清晰的。

澎湃新闻:你在举例中提到了特朗普,而爱丁堡国际图书节中确实也有很多关于时事政治的讨论,除此之外也会与图书之外的艺术形式相结合。你是如何将这些丰富多彩的元素结合在一起的,以及你觉得效果如何?

巴尔利:对图书节的结果评估是很容易的:看图书和门票的销售量,以及总体利润就可以得出。若仅从这些指标来衡量,爱丁堡国际图书节是非常成功的。但我认为这不是最有意义的评价体系。我觉得最重要的在经济效益以外,即理解、知识和社会运作。

我认为,在社会运作中有两个方面非常关键。第一个方面是政府的作用;此外,公民社会也非常重要。在公民社会中,人们即使没有政府的介入,也能共同生活,互帮互助。在21世纪的今天,公民社会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对于一个健康的社会来说,光有政府远远不够,还需要一个好的公民社会。而我认为图书节在公民社会的构建中非常重要,它能够促使我们更好地理解彼此。因为有了图书节,我们能够坐在同一个房间里畅所欲言。在倾听和诉说中,我们或许能得到一些完全不同的视角,因而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丰富的认识和理解。

我们允许分歧的存在,也尊重分歧。在不同观念的碰撞中,我们会发现,即使并不同意对方,也能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抱持这样的观点。因此图书节的意义就在于构建这样的一个公民社会,从而帮助人们懂得看待世界的不同视角。

澎湃新闻:那么能否详细说说图书节是如何在实践中构建公民社会,并实现良好的社会效应的?

巴尔利: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办法能达成好的社会效应,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创建了这样的一个公民社会,你就需要容许所有人的加入,除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中产阶级的自信的读者,也要欢迎社会经济光谱里的底层。他们在正常社会里是被边缘化的,没有足够的渠道来阅读。而我们图书节所做的最好的事就是邀请所有人加入对话中,而不仅仅只是大学学者。而我的工作,比方说,包括与救助无家可归者的慈善组织合作,让无家可归者有机会能走进图书节,坐在人们中间一同倾听与交流。因此,图书节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抛开种族、阶级、性取向、经济状况的差异,触及社会的每一个群体。

希望认识更多中国的非虚构作家,而不仅仅是小说家

澎湃新闻:图书节是如何与爱丁堡这座城市的特色相结合与呼应的?你又是怎样实现城市与图书节的互动的?

巴尔利: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城市与图书节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爱丁堡是一个小城市,步行穿过这个城市只需要45分钟;爱丁堡有很多小山丘,人们随意登上一座山顶就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面貌。这个很重要,城市的地形和地貌决定了它的规模足够小。因此,当图书节举办时,每个来到爱丁堡的人都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图书节的氛围。这就是为什么爱丁堡成为了一座节日之城。每年8月,爱丁堡就会举办各种节庆活动,不止是图书节,还有各种艺术节,比如爵士、喜剧、戏剧、舞蹈等等。各种节日同时举办,整个城市都会参与其中。这些节日为城市增添了活力和色彩,而城市也反过来塑造了节日的魅力。两者相得益彰。或许图书节的成功得益于我们的设计,但另一方面,它也与爱丁堡的地形地貌密切相关。

澎湃新闻:爱丁堡图书节也是一个国际图书节,因此在发挥本土特色的同时也少不了国际化。对于它的国际化发展方向的?这次你来到中国,希望能有怎样的发现?

巴尔利:国际化的问题一直很难回答,因为国际化涉及到两方面:一方面,我们希望能变得越来越国际化,每年我们都希望能邀请更多世界各地的作家前来参加图书节,来促进图书节国际化的发展;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考虑到气候变化和碳排放的问题,因为飞行中会产生大量的碳排放,因此我们必须要非常谨慎,对于那些没有非常重要的原因一定要邀请的作家,让他们千里迢迢飞过来并不是一个环保的决定。所以我们在确定邀请作家名单时需要作出明智的决定。

此次我来到中国,希望能见到更多作家,不仅仅是畅销书作家,还有能够帮助我们思考这个星球的未来的作家。我希望能了解到中国作家对于地球未来的视角,关于我们如何能把地球变得更好;未来的人类会如何在地球上生存下去。我想中国在这个问题上的角色很重要,能提出有价值的见解。所以我希望见到的不仅仅是小说家和诗人,还有经济学家、历史学家、科学家,他们不需要一定出版过书籍,不需要非得是作家,但他们的工作也包含了对于地球未来的思考。

澎湃新闻:你之前接触和了解过哪些中国作家?这次来还对哪些中国作家比较感兴趣?能否举一些例子。

巴尔利:我见过很多中国作家,比如毕飞宇,今年我还见到了残雪。以及很多住在海外的华人作家。但是我见过的中国作家都是小说家。我希望能见到更多中国的非虚构作家。因为大部分在欧洲出版的关于中国的书籍,都是欧洲作家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