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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不可能的艺术,嫁接过去和未来 挪威作家罗伊·雅各布森《奇迹的孩子》新书分享会在京举办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刘鹏波  2019年09月11日16:29

“每个人最终都会不可避免地失去天真,这是成长的可怕之处。描述成长的故事很多,包括挑战和欺骗,成长的同时如何不变得愤世嫉俗,这也是本书的主题:如果会失去天真,如何能够不遗失灵魂。”挪威作家罗伊·雅各布森说。

日前,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和单向空间联合主办的“穿过童年的微光——《奇迹的孩子》新书分享会”在单向空间·爱琴海店举办。小说作者罗伊·雅各布森携手作家文珍和媒体人姜妍,与读者一同分享时光的更迭与悲欢。

罗伊·雅各布森是挪威知名作家,作品多次提名并摘获北欧地区几大重要文学奖项, 2009年入围都柏林国际文学奖,2017年入围国际布克奖短名单,也是首位入围该奖项的挪威作家。《奇迹的孩子》是他2009年的作品,罗伊·雅各布森用一种怀旧笔调书写男孩成长中的渴望与遗憾,同时呼应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的标志性事件,为童年回忆平添历史的厚重感。

挪威与中国有相似性

1963年,挪威发现石油,由此踏上腾飞之路。经过三四十年的发展,挪威从贫困落后的国家一跃而成富足现代的国家,《奇迹的孩子》即以此过程为历史背景。《奇迹的孩子》以一位11岁男孩芬恩的视角观察他经历的事情,叙述者则设定为长大以后的他,小说在两个时间框架中不断自由转换切换。

阅读《奇迹的孩子》过程中,贾妍和文珍都产生了强烈共鸣。贾妍认为自己的童年时期与小说中男孩成长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非常像,时间都以缓慢而平静的方式流逝着。文珍则看到小说中呈现的人际关系与中国八九十年代那种朴素的人际关系很像,“每个人都在越界和守住边界,受制于物质条件。”

文珍认为《奇迹的孩子》有一种男作家罕见的敏感性。她谈到,中国的男作家写成长小说时往往对性给予更多关注,罗伊·雅各布森则将注意力放在人物间的复杂关系上,并用克制的笔调和惊人的敏感度将其构建出来。“所有角色的错位和越界,所有的试探和缩回,所有的失望和希望,构造出一个非常迷人的交响乐奏鸣曲。”

得与失的辩证

挪威发现石油后,罗伊·雅各布森的父亲说了这样的话:“挪威的末日到了,我们将变得跟美国人一样蠢。”这代表了罗伊·雅各布森的父亲那一代挪威人的心态,即怀疑挪威富起来后,挪威人将失去浪漫和天真。《奇迹的孩子》探讨了这点:小男孩也在怀疑自己长大的瞬间是否失去了童真。

罗伊·雅各布森说,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会失去自己的天真,这是成长的可怕之处。《奇迹的孩子》探讨的主题是,如果会失去天真,如何能够不遗失灵魂。

小说中男人带来的电视是男孩看向世界的窗户,代表科技对日常生活的干预。在罗伊·雅各布森看来,科技带来的不仅仅是信息,同时还是看待世界的全新方式。谈到物质条件的提升对人心的影响,文珍认为物质繁盛除了满足必要的温饱外,还有显示阶层和地位的功能。“这将带来一种茫然和失序,以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维持新贵阶层的物质舒适。”“更多的选择可能意味着更多的错误”,这就是为何挪威人痛切地怀念挪威发现石油之前的社会,因为当时的物质条件还没有那么富足,人们只需借助朴素的经验作出选择;可一旦面临无数选择,就可能产生新的谎言,并利用规则。

文学,让时间慢下来

文珍由此为切入点谈到写作的价值。她认为,大部分写作者都在为旧日图景唱挽歌,借助文学让时间慢下来。“在高速发展的社会,文学的作用不是提供新闻和福利,文学解释人心的缓慢变革,甚至将一些侵蚀的痕迹表现出来,它们最后可能变为一些化石。”

罗伊·雅各布森赞同文珍对文学的独到理解。他认为,文学涉及过去的道德标准,也涉及作者想要维持的过去的某些准则。文学允许以他人的视角观察他人的故事,文学是关于回忆的,记录过去。但现代小说对抗传统和历史,永远在寻找一种永生。由此,罗伊·雅各布森认为现代文学徘徊在两者之间,“文学是一种不可能的艺术,想要嫁接过去与未来。”

代际沟通,是普世性难题

《奇迹的孩子》的另一个主题是探讨代际沟通的问题。罗伊·雅各布森回忆自己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成长时的情景,“我长大的时候没有电话,更没有电视”,而现在的年轻人通过网络和通讯设备“永远时时刻刻与这个世界保持联系”,这种差别必然会带来代际间的沟通障碍。

罗伊·雅各布森以自己和父母为例,说明“人们的生活在仅仅两代人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变革”。表现在《奇迹的孩子》中,是男孩芬恩不能完全理解母亲的行动,同时母亲也不见得完全理解儿子的想法。小说中和芬恩同父异母的小女孩为芬恩的母亲建构了一幅镜像,当芬恩母亲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母亲能够回忆起她童年时的不愉快或者焦虑。两人之间这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在芬恩看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这种困惑增加了小说的趣味性,读者需要代入自己的思考,解读男孩头脑里的活动,这种解读随着男孩慢慢的成长会变得更加有意思。

罗伊·雅各布森认为,母子之间的相互不理解,不光是诚实的问题,还涉及到代际沟通的问题。他对此保持乐观的态度,认为这是自然现象。“代际之间仿佛有一堵墙,这其实是自然的东西,是文化的一部分,我们不需要打破隔阂把这个墙完全拆掉。”

挪威文学与自然有奇妙的关系

罗伊·雅各布森的书被翻译成了42种语言,他到几十个国家做过交流。对于不同民族的文化特点,他认为共性大于区别。谈到挪威文学的特点,罗伊·雅各布森建议大家从挪威这个国家所处的地理环境去理解它——挪威的冬天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夏天则只有明亮的太阳。季节间这种极端对比对挪威人的性格产生了巨大影响。

挪威人对于自然有特别亲近的感觉,挪威人在热爱自然的同时也接受自然可能带来的危险。独特的自然环境和挪威人对自然独特的态度为挪威文学带来一种独特风味。“一直以来,挪威的文化和自然之间存在一种强烈的对比和冲突,这之间的冲突和碰撞带来很多挑战和多烦恼,同时也带来很多灵感。”罗伊·雅各布森说。

最后,罗伊·雅各布森提及,相较于文字记忆,他有更强的图像记忆,他对画面、人脸和情境的记忆特别深刻。这给写作带来的影响是,他喜欢用语言呈现图象,导致改编自他小说的电影都不理想,因为他的小说更像是想象式的语言,直接呈现为影像时效果并不好。“我写的东西是文字的电影,而不是图像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