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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的疯狂

来源:中华读书报 | [法]雅克·博塞  2019年05月06日15:59

一个人必须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在一个与世隔绝又美轮美奂的图书馆中,去领会和迷恋它所能带给你的安逸的独处。有些人将永远游离世外、流连忘返,成为一个书痴,失去了探索真实世界的欲望。另一些人则懂得如何在图书馆中寻找知识,以及运用知识的方法。

图书馆的历史大约发轫于书写刚出现的时候,书写不仅传递着指令和思想,而且还将它们保留了下来。在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人们开始将刻有楔形文字的石板放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木架上的篮子或罐子里。在大约于公元前2000年建造的拉斯·沙姆拉图书馆里,人们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类似于我们今天的图书馆所使用的书架系统和垂直分类。在埃及,一个大约于公元前2500年建立的碑文记载了一个书吏,他在一个存放有大量莎草纸卷的“书馆”里工作。在古希腊,皮西斯特拉妥在公元前560年兴建了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古希腊的书籍都是写在莎草纸上的,在古典时期,那里有图书集市、书店、抄写员的工作坊,还有公共和私人图书馆。但是,通常认为古希腊世界最宏伟的图书馆坐落在古亚历山大城。它近乎神话般的极高声誉在被大火毁于一旦后仍然持续了许多年。这种声誉不是建立在建筑的宏伟之上,而是基于它在希腊的具有广泛影响的各领域为保持与传播知识而发挥的重要的工具性作用。托勒密·索特,可能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同父异母兄弟,他统治着埃及,还有一些地中海和爱琴海的岛屿。托勒密为了将自己的都城变成希腊世界的中心,他设立了一个供奉缪斯女神的地方——一座博物馆。在那里,诗人、哲学家、学者、数学家、学生和神职人员可以思考和交流想法,书写和创作。一个迅速发展的图书馆任由他们使用。它很快便拥有了20万份莎草纸抄本,到了公元2世纪末这一数量可能达到了70万。有许多关于这座图书馆终结的记载——也许是在公元前47年被焚毁,也许是在公元391年被狄奥多西大帝摧毁,也许是在公元640年被土耳其人焚毁。2002年4月,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的资助下,新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正式落成——使这一伟大的遗产得以复兴。

亚历山大图书馆时刻都在提醒我们,所有人类的努力都像生命体一样是有机的——它们产生出来,开始生长,最后死亡。只要图书馆还有用并且还在被使用,它就会继续发展下去。一旦有一天它不再能够满足人们的需要,便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它的那些丰富收藏最多也只能被历史学家们问津,如果那时还有人过问的话。重要的修道院图书馆就是这种情况,自11世纪开始,它们在全欧洲遍地开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们作为存放知识的地方,每个人在这里不仅可以学习教会神父的作品(用希腊文和拉丁文写成的),而且还有希腊和拉丁世界的哲学家和阿拉伯学者的著作。这些图书馆是天主教会建立权威的有效工具。它们经历了宗教战争,并且在反宗教改革中取得了胜利,但是却在19世纪初几近消亡。如果说过去的学问中心是修道院,那现在的中心则变成了大学。在中世纪晚期,罗马天主教会与有影响力的人文学者及席卷整个欧洲的科学运动的对立,还有其对启蒙运动的排斥,逐渐让哲学家、学者和学生远离了它们。17世纪初,王侯贵胄们,如马扎林和奥地利皇帝查理六世,向公众开放了他们的私人图书馆。大学与宗教统治集团(不论是天主教、新教,还是英国国教)之间的关系土崩瓦解,开始(以不菲的开销)建造规模宏大的图书馆,比如那些位于剑桥、都柏林、科因布拉和博洛尼亚的图书馆。最终在19世纪,国家和城市开始建造大型图书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对公众开放的,并且基本上包容了所有的知识领域。今天,一个国家的智识声誉依然建立在图书馆的网络上:在多大程度上被使用,管理水平怎么样,以及是否实现了数字化。文化,从最宽泛的定义上来看,最终为每一个人所有。图书馆既是一座文化宝库,也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镜子。

这本书为您呈现了全世界最美丽的23座图书馆。这些图书馆由那些执着于保存和传递知识的人设想、建造和装饰。修士、修道院院长、国王、专业学者、资助人等全都参与了西方世界对智识的追求,并为今天的我们做出了贡献。下面这则轶事出自尼古拉斯·巴斯贝恩,他创作了两部以抒发对书的热爱为主题的杰作——《文雅的疯狂》(AGentleMadness)和《耐心和坚毅》(PatienceandFortitude),总结了许多世纪以来图书馆带给我们的魅力。1995年,巴斯贝恩正在查找一个出现在1914年萨缪尔·佩皮图书馆目录上的三卷本作品。他碰巧去了波士顿公共图书馆,并且在地下室的一个书架上发现了那些被遗忘的书。这些卷本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书页也没有剪开。借书条上的记录显示它们从未被借阅过。巴斯贝恩大声地问:“已经有85年了。你们当初是为谁买的这些书?”那个图书馆馆长说:“我们是为您买的,巴斯贝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