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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树?新垣平?他们的相遇真是久别重逢

来源:羊城晚报 | 朱绍杰  2018年09月03日07:44

羊城晚报记者 朱绍杰

日前,因为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微博的一点暗示,网友争传,几乎形成了一个网络事件:原来,在中国屡获科幻小说奖的作家“宝树”,跟《剑桥倚天屠龙史》《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的作者“新垣平”,居然是同一个人!

“宝树”先后在北京大学以及比利时鲁汶大学修读哲学,早在2010年,“宝树”就已经开始写作,为刘慈欣的《三体》写了一部同人小说《三体X》。他多次揽获科幻小说奖项,包括中国科幻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短篇小说银奖、长篇小说金奖、中篇小说银奖)、中国科幻坐标奖等等。

在同一时期,“新垣平”推出了《剑桥倚天屠龙史》。随后更扩大范围,写出《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这两本书都是模仿《剑桥中国史》的学术话语体系,将十五部金庸武侠小说融入两千多年的中国正统历史来叙述。金庸小说是网络上长盛不衰的话题,《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带有致敬意味。“我更愿意把这本书界定为金庸小说的评论和研究”,“新垣平”表示。

如果你喜欢科幻,喜欢刘慈欣,请叫他“宝树”:如果你喜欢武侠,喜欢金庸,请叫他“新垣平”。

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他选择了“新垣平”的名字。

“宝树”和“新垣平”都是自然长成的

羊城晚报:科幻作家“宝树”和《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作者“新垣平”都是你。这两个名字是怎样来的?

新垣平:其实这两个名字并不是专门取的。2002年左右,我在网上的论坛里注册了很多个网名,光天涯就有好几个。大部分后来都不用,就剩下这两个。

羊城晚报:你会专门划分不同的名字,写不同的东西吗?

新垣平:就目前来说,我用“新垣平”发表过“剑桥”金庸系列,还写过一些短篇小说、古体文等等。作为“宝树”的身份,我写科幻小说,也给别人作序。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一开始并没有想得那么清楚。一开始可能“宝树”用得比较多,写过诗也写过散文。“新垣平”实际上是在天涯用得比较多,写的东西也不光是金庸,只是后来写某个方面出名了,可能才有那么一个区分。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什么计划性,都是偶然的发展。

羊城晚报:你的写作从网络开始,与走期刊路线的主流文学作家不一样。

新垣平:网络社区在新世纪先后兴起,刚好和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是同步的,我们自然而然地用它来表达。它有一个好处,可以很容易地看到自己的文字成为“印刷体”。刚上网那会,有一个什么想法打在屏幕上,看起来像印出来一样,特别有意思。更为重要的是,你可以去很多论坛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果像过去那样只通过主流文学的渠道投稿,经过编辑而后发表,可能还要加入一些圈子,这个门槛就很高了,还需要付出很多成本和时间。很多人可能本来有写作的天赋,但他在这个方面不擅长,或者他不懂这些门道,他就没法进去了。现在网络确实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条条框框的束缚就比较少。在主流文学里,发表首先得经过编辑筛选,编辑会根据他的品味、训练或者传统来进行选择,有些东西可能就不会考虑了。

用“学术腔”来写金庸

羊城晚报:什么时候开始写作《剑桥倚天屠龙史》?

新垣平:我们这一代人,70后80后都是从小看金庸的小说、影视剧长大的。所以,金庸的作品在网上一直是一个热门话题。当时在各个论坛有很多写金庸的帖子,我记得那时候看过一篇“外国专家看金庸小说”,分析小龙女是怎样的养蜂专家,我就觉得很好玩,也想着自己能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写下去。

2007年末的某一天,我在路上骑自行车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点子,写出来之后得到了不少朋友的鼓励,于是就更有信心和动力写。2008年中的时候,《剑桥倚天屠龙史》就写完了。随后很多人问我写不写下一本,我想,这个体裁也不可能每一本金庸小说都写一次,毕竟他的书每本都有不同的规律、不同的类型,不可能照搬。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他的15本主要小说串起来,于是就有第二本《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

羊城晚报:今天写作以金庸为题材的网络写作非常多,你是怎样选择这种“学术腔”的方式?

新垣平:从我的背景来讲,虽然我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但我对历史学一直比较感兴趣,那时候在北大读书,也有很多历史专业的朋友,包括“剑桥中国史”在内的不少历史学专著也看过。由于自己接受过比较多的学术训练,比较容易把握这种“学术腔”的风格。现在的一些作家用的是一种比较活泼的写法,我反而不好适应。

不确定科幻热潮能持续多久

羊城晚报:现在不少主流作家都开始尝试写作科幻类型的小说,他们觉得在新技术发展的当下,文学不应缺席。你在写作科幻题材的时候,有没有这个方面的考虑?

新垣平:比较少,我和他们这个路径是不太一样的。那个时候我在国外生活,并不像国内这样特别日新月异,一会出来一个支付宝,一会出现共享单车。我写作科幻题材,是因为我从小喜欢读科幻小说,阿西莫夫、克拉克什么的。从我们这种科幻迷的角度来讲,对科幻的兴趣更多地出于对技术的想象。你说的那种作家,他可能更关注技术对社会的影响,而对宇宙探险、时间旅行的兴趣就没那么大。反而我们对后者很感兴趣。正是这种兴趣点的不一样,呈现出来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羊城晚报:《三体》带热了国内对科幻文学的关注。这种热潮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新垣平:这个方面的问题还挺多的。这股热潮基本上靠的就是一部《三体》引发,一般对于其他科幻作品的关注还是比较少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股热潮是因为“墙内开花墙外香”,并不是来自于作品原生的土壤之上。刘慈欣自己也提及过科幻文学未来发展的一些问题。比如说,今天的人们已经越来越习惯于科技的高速发展,对于新技术带来的新奇感将越来越稀薄,而且人们越来越倾向于轻松愉快的体验方式,比如图像、视频、抖音什么的,可能就不愿意将读小说作为消遣了。所以这股热潮还能持续多久,真的不好说。

作家应该熟悉不同的文体

羊城晚报:在这多种风格之间,你会怎样切换?

新垣平:肯定是要切换的。不同的文体,用词都需要调整。现在的作家,根据不同题材,不同类型,文体也会发生很多变化。这不是某些个例,我觉得每个人在现在都是这样的。很多作家必须要熟悉不同的问题,用不同的方式写作,只是很多人没有用不同的笔名而已。比如说马伯庸,他也写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他每次都换一个笔名,你也不一定知道是同一个人写的。换言之,有的作家也可以用一个笔名,写出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不同风格的文字。

羊城晚报:有的作家风格比较强烈,一看就知道是他的作品。有的作家可能更多元,你怎么评价这两者?

新垣平:这就像以赛亚柏林说的,世界上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狐狸,一种是刺猬。刺猬型的人能够专注做好一件事情,而狐狸型的人可能做得更多,但未必比刺猬做得更好。所以说,关键看那个人是怎样的人,能做怎样的事。我可能更属于狐狸型的人。当年我在学校读书,就有一种一眼望到头的感觉,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也要那样做研究、评职称、出专著。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欣赏和尊重刺猬型的人,但可能自己不大喜欢往这样的一个方向钻。

羊城晚报:你的《三体X》以及“剑桥”金庸系列。都和其他文本有一定的“借用”关系。

新垣平:一开始写作的时候,肯定会有“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想法。不光是我,很多成名的作家,或者我们这一代的作家都有这样的特点。江南写《此间的少年》来自金庸,今何在写《悟空传》来自《西游记》或者《大话西游》。我觉得这种现象更像一个时代的特征,可以称之为“互文性”。我们在写作的时候未必直接把这些一代人的“经典”拿过来用,很多都会以此为参照,进行互动、致敬。

羊城晚报:你有去主动探索或者形成自己的某种风格吗?

新垣平:我没有探索什么风格。无论是“剑桥”系列还是《三体X》,写多了大家也会厌烦。我不想有什么个人的风格。如果非要问我的话,我要是财务自由了,没什么负担,宁愿写一本金庸式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