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103岁“反诗歌”祖师帕拉去世,聂鲁达后最重要的智利诗人

来源:澎湃新闻 | 徐萧  2018年01月24日16:34

当地时间1月23日,以“反诗歌”闻名的智利诗人尼卡诺尔·帕拉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逝世,享年103岁。他被认为是继米斯特拉尔和聂鲁达后最重要的智利诗人,在整个拉美世界乃至欧美都享誉盛名。而在中国广受赞誉的智利小说家、诗人罗贝托·波拉尼奥更是视其为偶像。

智利总统米歇尔·巴切莱特在第一时间表达哀悼:“智利失去了文学史上最伟大作家中的一个,而西方文化则失去了一个独特的声音。”

尼卡诺尔·帕拉

尼卡诺尔·帕拉1914年9月5日生于智利中部奇廉市,来自典型的外省中产人家。父亲是小学教师,喜欢吹拉弹唱,舞文弄墨。母亲出身农户,也有音乐天赋,谙熟民歌。在耳濡目染之下,帕拉和弟妹们从小就接触到智利乡村民间文化,它们是滋养帕拉作品的沃土,也促使诗人在日后的创作中不断探寻和开拓日常口语的表现力与可能性。

或许是对父母艺术天分的传承,帕拉和弟弟妹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文艺道路。帕拉家族第三代和第四代中也有很多人投身艺术事业,被视为拉丁美洲最有影响力的艺术世家之一,如比尼尔诺尔·帕拉小三岁的妹妹比奥莱塔·帕拉投身于音乐,她的《Gracias a la vida》(《感谢生活》)被视作史上最杰出的西语歌曲之一,传唱全世界。

帕拉还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但诗歌才是贯穿其一生的事业。1932年,帕拉进入首都圣地亚哥一所寄宿学校完成中学学业。在圣地亚哥学习期间,帕拉“发现”了西班牙现代诗歌和法国超现实主义诗歌,并尝试摹仿创作了一些诗歌。在智利大学取得学位后,帕拉继续投身文学创作,曾被推选为奇廉市“春之节”桂冠诗人。

1943年至1951年期间,帕拉先后两次前往美国和英国分别进修高级机械工程和宇宙学,回国曾担任过智利大学的理科教授,后逐渐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文学创作中。

理科学术背景在一定意义上决定了他在诗歌创作上的求实态度,即主张内容上反映政治、文化和宗教现实,创作手法上力求简洁,反对隐喻象征,语言上则更趋口语化,散文化。这种诗歌主张被其总结为“反诗歌”。

1954年帕拉发表诗集《诗歌与反诗歌》,确立了被他称之为“反诗歌”的理念和风格。他采用嘲讽、搞笑、戏虐调侃的手法描述人和事。如他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墓志铭》一诗:“我身材不高不低,/声音不粗不细,/我是一名小学教师/和一个女裁缝的长子;/……面孔干瘪消瘦,/耳朵倒大得出奇;/脸盘儿方方正正,/眼睛几乎是一道缝隙;/黑人拳击手的鼻子/弯向阿兹台克人偶像的嘴巴……”。

在近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他先后出版了《沙龙的诗》、《宣言》等20多部诗集。帕拉的“反诗歌”在拉美文坛产生了巨大的反响。著名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曾称赞帕拉是“仍在世的最伟大诗人之一”。

作为一种新的诗歌类型,猛烈地冲击了传统的诗歌,对诗歌的发展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1969年帕拉获得“智利国家文学奖”,2011年则摘取了西班牙世界最重要的文学奖塞万提斯文学奖。西班牙语文学界普遍认为帕拉获奖实至名归,“公正评价了一项意义深远的文学事业”。

此外,他还数次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智利人每年都期待着他获得诺奖,他曾说:“我认为自己离松柏比桂冠更近。”

尽管国内尚未翻译刊印帕拉单行本诗集,但帕拉与中国的缘分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了。1958年,诗人曾作为智利文学工作者代表应邀来中国参加庆祝世界和平运动十周年活动。而1980年代以来,国内西班牙语文学界对于帕拉的关注度不断上升,译介不断。尽管如此,国内仍然闹出过“在1973年的智利政变中,帕拉被送进集中营,并死在那里”的乌龙。

 

【帕拉诗选】

《原则宣言》

我宣布我是个死忠天主教徒

从来没混淆过圆饼干和华夫

我宣布我是个马克思的弟子

对了,我拒绝跪下祈祷

我是个天生的资本家

完全为鱼子酱疯狂

我宣布我是希特勒的弟子

相信我,我拒绝任何形式的模仿

我是个地下苏联间谍

不,别把我与克林姆林连在一起

简单说吧

我宣布我是个彻底的疯子

相信我,我什么都不是

“上帝”只是个感叹词

一切都一样,不管“他”存在不存在

(俞冰夏 译)

《短歌》

一天夜间我成了百万富翁

多谢一局台球让我细细观看

一面或凹或凸的哈哈镜中的形象。

我觉得是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发明出一具双层底的棺材

让尸体可以向另一个世界探头。

我的眼睛睫毛都几乎晒黑

在这荒唐的赛马场上

骑手们在那里摔出驮鞍

跌落于千万的观众中间。

因此创建什么东西也是合乎情理

让我可以安安逸逸地生活

或者至少可以让我去死。

我敢肯定我的双腿发抖

梦里做着自己脱牙落齿

还总是在一些葬礼上迟到。

《钢琴独奏》

人的生活已经仅仅是远距离外的一次行动,

一只杯子里面闪闪发亮的一点儿泡沫;

树木已经仅仅是兴奋激动的家具,

不过是几件永恒运动着的桌;

我们自己已经也仅仅是一些生物

(就像上帝本身不是别的就是上帝而已)

我们说话已经不是为了让人听见

仅仅是为了让其他别的人说话

于是回声出现在产生它的声音之前;

我们也许已经得不到一团紊乱的安慰

在一所打着呵欠刮着风的花园;

一副恰恰在死前就拼成的游戏拼图板

为了以后能够安安静静地复苏

就在它过度地习惯了女人的时候;

地狱里也已经存在着一个天空

因而让我也做一些事情吧:

我要用脚踏出一阵阵响声

我要使我的灵魂与她的身体相逢。

(王央乐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