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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颜创作谈:黑暗中的祈祷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丁颜  2017年02月06日14:03

【作者简介】

丁颜,东乡族,1990年12月5日生于甘肃临潭,短篇小说见于《民族文学》 《回族文学》 《青年文学》 《作品》等刊物。著有长篇小说《预科》、《大东乡》等。

【创作谈】

黑暗中的祈祷

文| 丁颜

写作起源于对文字自身的敏感,一个字在热衷于想象的人眼里可以幻化出无数的意象,让人陶醉其中,同样一个意象可以用很多文字排列组合而出,想象与创作结合起来,有意识与无意识结合起来一个故事便诞生于笔下,像一个美妙的游戏,这是起初的的写作,只是单纯的写,并无太多思考。

后来感觉写作是与自己的一种交流,高兴、失落、委屈、感动、纠结都会去写,忽然而至的情绪激发出灵感,自动去写,写的几乎像是快要将自己耗尽,大脑白茫茫一片时,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写,写来又有什么用处,这样的问题好久都是没有答案的,但依然像是染了毒瘾一样在写,组合、构建、劳心劳力,其中所得一言难尽。

有一个晚上印象特别深刻,正在拜毯上祈祷,室内是安静的,突然停了电,周围一片暗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抓不到,又感觉什么都包围着我,这种感觉与我某一刻写作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在黑暗和静默中手心里的眼泪让我蓦然惊醒,写作不为什么,它于我来说,只是黑暗中的祈祷,清醒的意识依赖于混沌的无意识,生的悲苦依赖于祈祷中的希望,艰难而坚强。

有时感觉写作这件事,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被选的,像是读书读着读着一不小心上了一条贼船,一启航,就无止境,想停也停不下来,所以显得很悲观,我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必须要丢掉几样爱着的东西,那我第一个丢掉的一定是写作,我并不是讨厌写作,我只是害怕写作过程中死一样的寂静和它带给我的想哭想吐的曲折心肠。但停下来不写比写更悲观,心是悬着的,焦灼,空虚,无处下落。

随着成长渐渐意识到,好的小说不是单靠想象就能出来的,它需要一个坚实完整的背景,犹如温暖明亮的火焰需要一堆柴禾来维持,火焰燃烧余留下的灰烬的质地,不仅源于燃烧的程度,也源于柴禾的硬度。

是的,我需要一个写作的背景,来延伸和发展我的故事。

生长行走在西北,青藏这一方土地,眼之所见的都是形态丰富的朝拜与灵魂的自我救赎,一方属于宗教的土地,无论伊斯兰教还是佛教,都虔诚干净的让人感动,同时纯美脆弱得让人心脏隐隐作痛。

体会之后,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的背景轻而易举地淹没了想要写的故事,应该做更重要的事情,外界对它的误会、神往、叹息都能引发一种砭骨的痛感,比平常敏感,强大的精神世界以及土地的智慧和光芒迫使人开始寻找一种方法,妥帖恰当地揭示所有的细节,种种矛盾让写作变成了一个原有的世界基础上的新的世界,这又需要故事,用故事将原有的世界讲出来,同时用故事吸引读者进入新的世界,关注内省的东西。

对某一片土地太熟悉,连它的经脉延展都清楚时,它会顺着你的眼睛痛到你的心脏里来,以这样的土地和人文为背景,勾勒小说,像是在诅咒的艺术上踮脚跳舞,在心里无数次的幻化,无数次的打碎又成型,一步一步抓好角度,将自己所知的信息用故事的方式传达给读者,渐渐成为我写作的根本和方向,离现实很近,又离现实很远,用远近之间的那段距离解释清楚人们对它的曲解和误会,用文字画一副距离间的导航,引导人们进入一个清晰的世界,它是这样的,你没有看见的我帮你看见,你看不懂的,我给你解释,你误会的,下不为例。

从这一点又意识到,写作不是盲目地大声叫喊,行使发言权,引起人注意,写作首先要心净,让客观自己来表达自己,没有对错,不要偏见,无需解释和辩护,然后要有爱,浓郁热烈的爱,格调清冷的爱、善良邪恶的爱都可成为一条线索,无需操纵,但源源不断。作家不是上帝,不可能具有上帝般造人的神力,也没有上帝安排一切顺其自然的能力,写作基于理解,公正理智、有责任感和道德感的理解是放置正义的框架。

对于破题之后如何表达才能完整,这一点我一直很慎重,荒凉和沉默并不代表无物,往往看不见的要比看的见的深广,看的见是现实,看不见的人心背后的苍凉和广博,在创作的小说世界里二者又都是能看见的,让生活的阴暗面和光明的一面平行前进,用小的世界超越大的世界,让读者通过一个窗口,将细微、神秘、复杂、模糊、困顿、混乱阅读成清晰的常态。

在写作过程中时常感觉自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像是在分裂生长,或者说是双重人格,是小孩与老人的混合体,用孩童的心看待世界,用老人的口吻书写世界,用尽可能的章法技巧、叙述形式,将一个整体以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倍数关系划分成不同的局部,然后展现、隐藏、强调、暗示,其最终目的是分析和展现整体中的核心,所有的孩童都是天生的哲学家,他的本质和核心是稳定的、善的、单纯的,唯有一针见血的单纯才能够与生活抗衡并保持自己的独立,拥有自己的思维方式。

总之,感觉我的祈祷跟我的写作相似,是过去的被迫的枷锁和未来的可以攀援的篱笆,是灵性与灵性的碰撞,是精神上的寄托和自由,黑暗中的祈祷跟平时又有不同,对内心的所获,对之前映象来的美好和细节都非常敏感,是宗教的终极信念,这与完全进入安静的写作状态极其相似,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心静魂净的那一刻,就是抛开迷眼之屑的那一刻,与自己可以很好的沟通融合,同时会想到读者,虽说写作是自己的事,但写出来之后希望它是有点价值的,它可以带着读者进入全新的思想领域,带读者脱离生活的限制,我在小说里逃避,读者在小说里飞翔,然后再带着我上路。在新的世界里各自坚持自己的判断,一起前进或者互相抛弃都可以。

2017年1月11日写于临潭

【作品链接】

1.《雪山阿佳》原刊于《朔方》2015年第十一期

2.《蒙古大夫》原刊于《文艺风赏》2016年第十一期

3.《赎罪》原刊于《青年文学》2016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