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老警》作品连载(35)

　　“八路叔，您别忙了。我们是来感谢您的。来，华剑，给你八路爷爷磕个头，以后八路爷爷就是你的亲爷爷。”高敏说。

　　老宋急忙拦住华剑：“孩子，千万别。我一个孤老头子，哪能享受得起啊！”

　　“看您说的，要不是您带华剑去看病，又把她从池塘里救上来，哪有华剑的今天啊？”高敏说着，扶着老宋坐下。

　　让华剑认下了八路爷爷，了却了高敏的一桩心愿。

　　高茹羞涩地告诉华剑，那位军官很喜欢她。她已经跟那位军官订了亲，婆家一直在催高茹结婚。可是，姐姐住院，孩子没人管，高茹也不忍心把两个孩子丢下，更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去结婚。高茹这一段也一直左右为难。

　　高敏和华龙的到来，让高茹看到了希望。只是她仍然担心姐姐的病。

　　高敏心知给高茹增加了不少的负担，加上妹妹的婚期临近，她决定将两个孩子带回家里。华剑和华文一听说要回家，自然十分高兴。华龙明白，高敏又要挨累了。

　　1970年7月。

　　利民“五七”干校的干部们结束了劳动改造，陆续回到了市内。

　　每当听说有“五七”干部回来的时候，高敏都会到车站附近去打听消息。当高敏去了第五次的时候，终于等回了华龙。

　　华龙是和洪爷一起结束劳动改造，回到利民市的。

　　他回来的那天，高敏和孩子们都很高兴。高敏把挖来的野菜剁碎，放上了一点盐，做成了玉米面的菜包子，全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利民市公安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办公秩序，华龙仍然当侦查员，贾明继续当军管会主任。洪爷没被安排什么具体的工作，每天正常上班，偶尔也跟华龙他们一起分析案情。

　　再次干起了自己喜欢的侦查工作，华龙的脸上洋溢着喜悦。

　　早晨，他早早来到局里，一番清扫过后，开始整理资料。

　　造反派已经把资料毁得差不多了，华龙仅凭记忆写下了一些案件的情况。他要把侦破过的案件归类，以便以后侦查的时候，少走弯路。

　　张忠和杨柳川看见华龙的时候，两个人一拥而上，喊着：“大哥，你可想死我们了。”

　　“让我看看，你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华龙仔细地看着两个人。

　　“大哥这几年受苦了。我们真的很想你。”张忠说。

　　“谢谢你们这几年对我家里的照顾，高敏都告诉我了，这份情谊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忘的。”华龙说。

　　“又说远了。我们都是患难战友，帮助嫂子做点事，都是应该的，千万别说这些。”杨柳川说。

　　三个人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张忠拿起听筒，“什么？发生案件？在哪儿？”

　　华龙和杨柳川一听说有任务，互相看了一眼。

　　五年的时光过去了，不知道自己对案件的判断和分析是否准确了，华龙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已经荒废了很多时光，虽然这些年跟洪爷在一起，洪爷经常给他讲一些案例，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参与侦破的，在许多具体的环节上，华龙知道自己还欠功夫，需要在实践中多积累。

　　现在张忠接到报案，郊外发现了一具死尸。

　　局里仅有的一名法医被下放农村，参加农业劳动，到现在贾明还没让回来。华龙和张忠一起去勘查现场并进行尸检。经过技术检验和逻辑推理，华龙和张忠又进行了走访调查，仅用四天时间就认定尸体身源是外地来山林公社探亲的张某。经过仔细侦查，锁定犯罪分子为山林公社的林某。

　　抓获了林某后，林某交代：他和被害人在路上相遇，经过交谈，两人同去一个村子，于是结伴而行，途中林某发现张某不仅带着很多礼品，手上还带着一块双菱牌手表，他断定张某既然来探亲，身上一定带着现金。于是，心里动了邪念。图财害命，杀死了张某，并抢走10元钱。

　　没费什么周折，华龙和张忠、杨柳川就抓到了案犯，案犯也供认不讳。张忠通知死者家属让尸体入土为安。

　　可是开庭审理后，案犯林某的交待与现场勘查不符，死者家属也提出了疑点。

　　第一处疑点是林某用木棒击打死者的头部，超过了七次，死者的头部应该有多处伤痕。而尸体检验时只发现“额头有明显破口3X2公分，呈粉碎性骨折状”，与案犯交待有明显差异。第二处疑点是案犯林某交待只抢走了10元钱，搜查林某家中，也只发现了10元钱，可是死者家属却指出死者的身上带着150元钱。这两个问题的出现，让华龙和张忠心中很不安。

　　案件出现了疑点，是现场勘查不细致还是罪犯没老实交待？经过跟有关部门协调，他们决定开棺验尸，一定要把这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经过开棺检验，他们发现：

　　(1)死者的左耳上端至头颅部位有5X4公分粉碎性骨裂；左颞骨上端至左眉弓处有13公分长的骨裂线；右颞骨至左眉弓处有6X7公分的骨色印；其它未见异常。

　　(2)拉下死者长裤，发现死者穿着的短裤右侧有一个朝里缝制的暗兜，打开按扣，里面有一个小布包，包中有120元人民币。如果加上张某携带的礼品以及被案犯林某抢走的10元钱，钱数与死者家属提供的基本一致。

　　通过开棺验尸，华龙和张忠进一步获取了证据，法院认为事实清楚，后判处杀人抢劫犯林某死刑，立即执行。

　　虽然案件经过再次梳理，案件性质更加清晰，案犯也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可是华龙心里仍然很沉重。他不能原谅自己初期勘查现场出现的失误，尽管在现场勘查的过程中，他注重了现场物证及痕迹的提取，对后来侦破案件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而且，对尸体的检验虽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但是在法医没到现场的情况下，他也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掌握了一切跟案件有关的物证。但是，案件最初出现的失误，让华龙不能原谅自己。

　　刑警队员们都下班了，华龙一个人仍然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

　　洪爷看着刑警队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走进来问：“华龙，怎么还没回家啊？”

　　“我在反思自己呢！”华龙说。

　　“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还不早点回家休息去。”洪爷关心地说。

　　“洪爷，我觉得这次虽然案子破了，但是结果并没让我满意。我觉得自己的疏忽大意影响了案件侦破的结果。”华龙沉重地说。

　　“华龙啊，侦查人员对于犯罪有关的场所、物品、人身、尸体等进行勘验或检查，是收集案犯罪证的重要方式方法，也是侦破案件不可缺少的环节，必须要充分重视。尤其在勘验检查中，如果稍有疏忽，就会出现错误，给查明案件带来阻碍，比如说你这次侦破的这个案子，如果起初就能确认作案手段和被害人身上的钱款数额，就不至于重新开棺验尸，使工作造成了被动的局面。因此，全面、细致地进行现场勘查，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是我们在勘验检查中应该遵循的重要原则。”洪爷语重心长。

　　“洪爷，您说得没错，我会吸取这次的教训的。谢谢您！”华龙握住洪爷的手。

　　“快点回去吧，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休整一下，明天还要上班。”

　　“好。您也早点回去吧！”华龙清楚，洪爷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但是他一辈子都在工作着，回家去也许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华龙晚上回家属院的时候，大门已经上锁。华龙家的西厢房仓库在院子靠西侧的位置，院子的东侧有一处小花园，花园的南侧是贾明家，贾明家东侧也就是花园那里，有一道与公安局相隔的大墙。

　　墙大约一米多高，这样的高度是难不住华龙的，他不想惊醒院子里的其他人，准备翻墙回家。因为以前回来晚的时候，他也这样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