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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恩式的医务战士》(21)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15日15:5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孙聚德

  仍然是会前先由人起头指挥领唱:“打得好来,打得好来打得好。四面八方传捷报来传捷报。到处都在打胜仗,蒋军兵败如山倒。师长军长跑不了来跑不了……”一歌结束,是各班互相拉歌,一个接一个地唱下去。歌声欢唱正浓时,值星排长挥手示意,拉歌停止,立即开会。讲道:“今天会的内容是,原在国民党反动军队里的军官,属上层人士,曾经做过一些危害人民、压迫士兵的坏事,成为蒋匪帮残害人民的帮凶。经过被俘后接受教育,并通过在解放区的亲眼所见,使自己的思想起了变化,开始转变立场。初步认识到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替反动统治阶级压迫残害人民。现要彻底清算自己的过去,洗涮旧我,重新做人。所以我们应细心听讲,表示欢迎。”

  一名中等个头,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上场,开口说:“我姓许,因脑瓜大点,人们都叫我许大头,实际上我真名是许大山。我家祖辈上就是居人之上的地头蛇。家居是当地有名的许家大院,家底是骡马成群,猪羊满圈,雇工结队,丫环老妈子满屋。上百亩的良田紧贴庄园。我那老太爷是吃喝嫖赌抽大烟,一样不落。属土豪劣绅,横征暴敛放高利贷,利用各种手段欺压百姓。所以在周围乡里,名声很坏。

  正因为家里有钱,送我进了学堂。有了书底本钱,便不满足于在乡村同土坷垃子打交道。想外出弄上个一官半职,壮壮门面。我的父亲便花了大把银两为我买了个尉官的官衔。有了这把权力,我就仗着手里的枪杆子,有点横行霸道。像贪赃扣军饷,连队缺了名额,我吃过‘空名字’。上边来检查,我会借来人顶替。有了钱坏毛病就多了,抽过大烟,城里的红灯区也是我常去的地方,为此曾染上脏病。还是花了大价钱用德国的“606”才治好的。至于打骂士兵那是家常便饭,不过我敢保证,但从未伤过人命。在调往胶东攻击时,我也曾下令让属下抢劫烧杀,同样也糟蹋过人家妇女……这一切在以前自己总觉得是人当兵,铁打钉,兵匪一家,干这些勾当是当兵的职业,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以为耻。回想起来这6-7年中间,我做的缺德事儿太多了。自从被贵军解放过来以后,受到有意义的教育,亲眼见到人民军队的良好作风,同人民群众的血肉关系。使我逐步认识到,以前我的一切作为都是对人民的犯罪,我觉得很悔恨、沉痛。现在我要彻底改变自己,同以前一刀两断,从头做起。连里的领导对我说革命不分先后,我很受感动,我要爬起来立即跟上去,还不算晚,决心在下半生多做好事,参加到人民军队的行列里,杀向蒋匪帮老窝立功赎罪,做一名有益于人民的新人。”

  接下来的是一名叫沈崇飞的英俊年轻军人。其名字文雅,戴着近视眼镜,风度有嘉,仪表堂堂的文官。上场后很有礼貌地向在座的弯腰行鞠躬礼,称:“敝人很惭愧,对不起诸位同人,更有罪于贵军官兵。因我是欠下人民和人民军队的有罪之人,这笔账只好容我在今后的行动中加以偿还。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刚走出学校时曾有远大的抱负,愿为抗日救亡做对祖国有贡献的事业。主动从戎,在旧军队师部机关做一名副官。主要听从官长调遣,跟在其身前身后为之收发文件,管理接待迎送一切生活性事务。对官长的指令,唯命是从,绝不敷衍拖拉,坚决踏实执行。这在抗战阶段,自然是在为国家民族尽职尽责。但在抗战胜利后,内战爆发,我仍然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在这个变了质的军营里助纣为虐,头脑昏庸地为背叛人民事业的反动阶级效劳。同那些戴大盖帽的官员们打得火热,在一起称兄道弟。凡是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坐在一个贼船上。其中用的最响亮的一个词汇就是‘为了党国的一切’,把所有行动的中心点都落在两个字上,那就是‘反共’。把共产党和她所领导的军队和人民群众,看成是自己可任意残杀的对象。因此,我常撰写那反共文稿,为当官的起草各种反共文件。我掌握着军事机密情报,为特务提供捕捉共党政治犯的情报。也跟随进攻解放区的主力部队进入根据地,支持和策划杀害那里的革命干部及积极分子。当然这一切是由我本身的立场所决定,误以为是一名军人应尽的责任,是在为‘党国’尽力,糊里糊涂地还觉得是立功做贡献。

  我身为一名旧军队的军官,经贵军把我解放出来,受到有益的教育,我已开始醒悟。现在清楚地坚信,只有共产党才是我中华民族的唯一希望,我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人民罪行。我应忏悔,向人民请罪。在此我郑重地表示,从今往后,定要改心换面,参加到人民中来,把我后半生的一切,要完全献给人民的革命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孙旭听过连队对学员们所举行的活动,觉得收获很大。一是听了从反动军队官兵们的自诉,揭露那里腐朽的阴暗面,又表示要改变立场革旧换新的决心,认为我军的对待俘虏政策是何等的英明正确。在这很短的时间里,竟收到如此的政治效果。联想个人跻于这战俘营中工作的一员,也倍感光荣,由此也更加热爱自己所担负的本职工作。

  孙旭整天穿梭在连队里,勤奋地为这些被俘官兵(现称学员)送医送药。再加上技术精湛,深受这些人的拥戴。一时间相处融洽和谐,成为他们中的好朋友。

  这一天,有一名班长患感冒发烧,孙旭将解热止痛药带上。进的不是班的宿舍,而是去的连部附近的一处农舍。这位班长老刘,独一无二的有家属。妻子和岳母相陪,给做的病号饭,正在端碗往嘴里送。一见孙旭进来,马上从炕上下了地,双手握住孙旭的手,感激涕零地说:“哎呀,孙军医(有时学员也这样称呼),太劳你大驾了,怎么登上门来了。太不好意思了,这点小病还使你这么费心,这我是在做梦吧?”

  孙旭笑着说:“看你多有福气,我来了是一回事,还有夫人老岳母也在跟前伺候你,这叫多少人羡慕你呀!”

  “是的,我这是托共产党的福。我一个人被救出来不要紧,还照顾了我全家。你看着,等我病好了,参加了咱们的军队以后,我保证做出个样子来,让大家看看。”

  对待被称为学员的战俘们,在管理方面既严格又要灵活。因管理干部连排长经常就在他们身边,对每个人的表现及时掌握、心中有数。有一部分进步较快的,经考查可以信赖的,便放松对其限制,得以提前自由。陆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从班内调出,编入我有关部门成为解放军的成员。一连有名任班长的学员,原是匪军连队的卫生兵,因业务上的关系,在孙旭忙碌得不可开交时,一度也邀进卫生室协助工作。洗洗伤口换个药什么的,二人相处较熟。这天孙旭来连队,见了这名做卫生兵的高少文。

  高少文急忙迎上前去,握着孙旭的手说:“孙军医你忙什么呀?”

  孙旭看他现在无事正在班里休息,便有意牵着他的手走向院子,两人挨坐在石板上,开始随便唠了起来。

  孙旭首先发问:“小高,我想了解一下,你我都是在军队里担任这项卫生工作,你过来这么长的时间了,可把你在那边的工作与这里对比一下,看有哪些不同?”

  高少文看孙旭在问他这本质上差别的问题,便郑重地仔细地道来:“孙军医,你要问这个,我可以简单地说一句,那是两种军队两重天。拿我来说,原籍山西,家境还可以。读了几天书,便去报考了这卫生学校。6个月后毕业被分配到这军营中的连队当卫生兵,按地位等同于上等兵,但在当官的眼里仍把你看成被使用的奴才。这帮子当官的,从班长到连长,一级比一级厉害,非常不好伺候。弄不满意,轻的熊你句臭话,重了就是甩你一巴掌或踢你一脚,你得甘受着。那当官的臭太太更是惹不起,毛病多,一来了性子就告你的状,哪有说理的地方?再说我不管怎的还是有点文化的人,知道是非分寸。下九流的事我丝毫不沾。像赌博、抽大烟、上妓院与我无缘,自然就没法和那些文盲粗人相处。独自一个人,说话的人都没有,整天苦闷极了。再看你也是同行,处处受尊重,我所见到的一切,都装在脑子里,我就不说了。我可是太羡慕你的位置了。”

  “那你想不想早点走出这学员队伍,成为解放军的卫生兵?”

  孙旭这么一问,竟把个高少文乐得不知南北了。一下子拽住孙旭的手,哀告似的求情:“哎呀,孙军医,你要是问的这种心思能实现,我可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我为实现这一步天天都在默默地求菩萨保佑啊。可自己又不敢想下去,因为我怕最后变成失望。”

  孙旭没更多地再说下去,只是到连部对高少文的日常表现了解一番后回到大队部,把自己的想法建议以及所了解的高的情况,向大队长做了汇报。不几日,经大队领导决定,高少文调出,编入大队卫生班任卫生员。

  这种分别对待的方式,在连队里也时常像一石击起千重浪的涟漪。对那些急盼着解除管教,早日穿上解放军的军装者来讲,是何等的鞭策和吸引。学员间会问:“高班长怎么不见了?”

  “你还不知道,人家已经变成解放军的卫生员了。”

  “哪我们啥时候才可以出去?”

  “哪就看你的进步快慢了,想早点出去就得下点劲儿做出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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