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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21日14:35 来源:中国作家网 易道禅

  马啸天偶然间注意到丁楚楚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自己,因而不敢看她,他发现她的眼睛会说话,但是他听不清那话的真实含意,他有些心慌意乱,只得扭头继续观看房间其他陈设。

  丁楚楚却不顾马啸天的腼腆,她越发盯住他细看。绷带纱布下隐露着一副英气的面孔,虽说也是一张普通男人的脸庞,但在丁楚楚看来竟觉得这脸上有太多隐秘,叫人读不懂。她回想起他拼命救哥哥时的那种勇气,那种精神,以及拳头和脚跟乱打乱踢在他身上时他依然拉着哥哥拼命突围的情形,觉得怎么也对不上号。他身材高挑却比较消瘦,有一介文弱书生之相,不过楚楚欣赏的是他那两道奇特的剑眉,剑眉下那炯炯有神的眼瞳。再细细品味他的言谈举止间或透露出来的气质和神态,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这就是一种男人的魅力,无法躲避也无法阻挡的魅力。这样一种魅力,她一辈子都在渴望都在梦想,以前只认为在小说中在电影中才有,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也真真实实地亲身体验到感受到它的存在。在心底,她暗暗感谢她哥哥的莽撞和冲动。一个少女最大的期待是什么?就是曾经拥有的梦成为真实的奇遇。

  自打那一天起,马啸天和丁一凡,准确地说还有丁楚楚,他们三人注定要成为关系紧密的朋友。

  3

  马啸天长着一副恰到好处的飘式披发,略显蓬松散乱的头发给人以自由奔放、内敛含蓄的感觉,据说这是一种时下称为大众情人的发型,多少有些远古儒侠义士铁骨柔情自然亲切的风度,因而很受女性的追宠青睐。

  他曾经渴望做一名出色的律师,而专业学的却是历史,偏偏行政学院的领导让他教的是公共关系学,这主要是因为他写了不少出谋划策的金点子文章,被一些媒体采用,使得他常常受到一些学校和企业的邀请去讲课,甚至有一些企业直接邀请他策划公关方案,一时间火透了江岛城。学院领导知道后说不如我们自己开这门课办班招学生,免得肥水流进外人田。马啸天言必称企业知名度和产品美誉度,强调公关形象与传播学、广告、宣传的结合,他将公共关系学归纳为讲究企业信誉和企业形象,其核心是经营决策和营销模式。他常常讥笑有些人动不动就将公共关系定义为公关小姐的礼仪和魅力,他认为这个误区害得不少企业培养公关小姐开展千奇百怪的活动,实在是走入了歧路,败坏了公共关系学的名声。

  他新近的朋友丁一凡学的却是西方哲学专业,可他的学校让他教时兴的策划创意学,他喜欢搞策划与创意,这个学科是近年才有的新兴科目。这一点他和马啸天很相像,都不是自己的专业,都是半路出家如炒货一般现炒现卖。不过为这炒货,丁一凡跟马啸天却很谈得拢,因为公共关系学跟创意策划学有相通的地方。丁一凡通过自己的研究颇有心得地认为市场上流行的策划创意学大都是在前面套用“广告”二字,他讽刺说那是给策划创意套上了手铐脚镣。无论是企业还是政府部门,无论是学校还是银行,它的发展方向或者终极产品,那是千万不能用广告来为其定位的,凡是广告定位的企业和产品,有一个死一个,只是时间而已。学院认可他的观点,认为他的想法很新颖,同意将“广告策划创意学”更名为“策划创意学”,还专门编印了自己的专利教材。

  马啸天与丁一凡打认识以后就经常互相往来,他也介绍丁一凡到一些企业讲课。丁一凡大张旗鼓地喊出口号:策划就是利润,创意就是金钱。还有一天,他竟然在一家企业办的职业学校对学员说:跳槽吧!下海吧!去寻找自己的天地搞策划搞创意吧,那是一个自由职业者的境界。马啸天为此嘲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别鼓动不成,这家学校先把咱们炒了鱿鱼。

  兼职的效益自然比较丰厚,但马啸天并不是很热心很积极地追求这些活动。其实他真正的梦想是文学创作,他发现自己有这份天赋,时不时写一些诗歌、散文投给报纸杂志,倒也经常发表。有时他会突然拉住同事们说,我又赚了点小费,走吧,跟我撮一顿。

  今天,马啸天又得到一笔外快,他有一篇文章在《 江岛晚报 》上发表了,报社给他寄来了稿费。他一点时间也没耽误,立刻打电话约上几位朋友到“万家灯火”去吃有名的温泉火锅,并嘱咐丁一凡别忘了带上丁楚楚。丁一凡心里自然清楚马啸天的用意,只是不戳穿他,而且他好像也并不反对小妹跟他这位同事及朋友的交往。一句话,他欣赏马啸天。

  大家酒酣耳热之际,有人就嚷着要马啸天朗读自己在报上发的那篇新作品,马啸天摇头摆手恼怒地说,不提则罢,提起就是一肚子无名火。丁楚楚问为什么。他说,一篇好好的作品被掐头去尾再加腰斩,真是五马分尸了。报纸副刊容积量太小是事实,可有些编辑也太小心了,明明不是问题的东西在他眼里比我们这些行政学院的老师还要敏感。

  丁一凡也有同感,他说他的文章也老是退稿,后来报刊干脆也不退了。他说他每篇文章后面都要加一句附注:“若是修改,不如不用,请全文退还。”

  马啸天听得乐了:“你比我还狂。你是自己先枪毙了自己,然后把尸体寄给编辑。编辑都认为自己是临床医生,哪有医生没有动手术的权利?这样不行,一凡,还是谦恭一点。文字这东西是灵活的,不能跟它使性子。”

  “嘿嘿,那是你的看法,啸天。那种转弯抹角的文字我是做不来的。”

  丁楚楚说:“哥,难道锋芒毕露的文字是好的吗?你这样是跟文字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小妹,我知道现在你净帮啸天说话,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哥啦。嘿嘿,我不怪你,谁叫啸天也是咱的好兄弟呢。”丁一凡笑嘻嘻猛地喝干杯中之酒。

  “对,咱们是好兄弟。你看我们能不能同心协力自己搞一个文化刊物,免得受他人气呢?”马啸天抢过丁一凡手中的杯子扔在一边,拍着他的肩膀提议道。

  “拉倒吧,别说自己不能搞,就算能,那刊号你也甭想买得起,我知道那玩意儿是要巨款堆出来的。”丁一凡当头就泼一瓢冷水。

  对桌有位叫龙燕京的同事,他父亲因祖籍在北京,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以作纪念之意,岂料不论学生时代还是参加工作以后,人们总爱叫他的谐音“龙眼镜”,以至他的本名几乎被人遗忘,而他也的的确确戴一副深度眼镜。此人看起来外表文静,可特别喜欢热闹,爱讲笑话逸闻,常常讲述得眉飞色舞。他接过丁一凡刚才的话说道:“也未必,我听说可以走曲线救国的路,比如一,用大型刊物派生新刊物,方法是搞增刊号子刊号,这是走送礼包的形式;又如二,用企业文学杂志的刊号,办成开放性的社会刊物,这是打擦边球的形式。这两种方法你们都可以试一试呀,关键是要整出一套比较可行的实施方案。”

  丁一凡一听猛拍桌子:“行啊,龙眼镜,你这是听谁说的?还是自己琢磨的?”

  书生气十足的龙燕京斯文地摇摇脑袋:“咳,我哪能琢磨那些个玩意儿?前两天我老爸在市委宣传部,有个新闻出版局的干部过来跟宣传部的头儿讨论限制企业刊物的话题,说到个别有影响的企业刊物可以转为正式刊号,向外界发行。还说这一来跟社会刊物没有什么区别了。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区别,至少有两点不同,一是以宣传企业文化为主,适当放宽社会化的内容;二是完全由企业自己出资自己主导,经费是有保证的。不像有些报刊以报养报,生存都很艰难。”

  马啸天兴奋起来,抓住龙燕京的手说:“敢情你老爸还是宣传部的,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尽管我跟不少媒体都混得烂熟,编辑报纸刊物那一套我也熟悉得很,也经常帮一些媒体做事。但我就是想自己办一个刊物,无论哪种形式都行。你替我向你老爸打听打听,还有哪些内部消息?我知道在中国自己要办一个同人刊物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采取承包形式,比如包一年,或者包一期,我们出费用,内容完全由我们自己定,前提是以不违反国家有关政策为原则,你给问问,这种方式可以吗?”

  “你说‘我们出费用’,你哪里来那么多钱?那可不是小数。”

  “这个我倒是自有办法,关键是要有一块操作平台,后面的玄机我来弄。”

  丁一凡看看马啸天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觉得奇怪:“啸天,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你自己会印钞票?”

  马啸天继续对龙燕京说:“如果你打听有门,到时我首先发你的大作,哈哈哈。”

  “别别,你这行贿手段也太低级别了。我可以帮你打听,大作可不敢,我没你们那水平。连我老爸都读过你的作品,他可是很少赞赏一个人的,可对你的文章和诗歌真是击掌赞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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