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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幻梦——《到珠海看看》创作谈
来源:收获(微信公众号) | 陈萨日娜  2025年07月28日08:59

多年前,我看了一次抽象主义画家马克·罗斯科的画展,巨大的尺幅,铺天的色块,全方位压迫神经,感官无处躲避,过去未来好像都被覆盖在油彩之下。展馆斑斓林立的墙面中,有幅作品非常醒目,通体纯白,四角扬起,如同一场虚弱却执着的突围。当时这个场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经年来时常在脑中回想,于是有了《到珠海看看》的开头:女主角经历着事业瓶颈和婚恋焦虑的双重困境,决定自己动手重新粉刷墙面来缓解情绪,结果搞得一片狼藉,于是带着对苍白生活的本能反叛和对浪漫的隐秘渴望,奔向了一场与陌生男子的约会,却陷入进更加窒息的危机。

跟很多小说题目一样,《到珠海看看》实际讲述着一种幻灭和碎裂,“珠海”作为美好的承诺,到最后并没有人抵达,结尾处女主人公绝望地悬挂在阳台上,也悬挂在通往珠海的幻觉边缘。

写作这篇小说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克莱尔·吉根的名篇《南极》,里面的女主人公同样在开始时也以为面对的是一次可控的堕落和安全的越界,在“晚餐”“浴缸”“拥抱”等美学幻象中,一步步踏入陷阱。在《到珠海看看》里,这些陷阱相对更加直白,女主角将“刷白墙”视为对混乱人生的修正,好像只要墙面足够白,生活就能重启。再比如作为应许之地的“珠海”,是文艺电影的取景地,是女主逃离庸常的幻想出口,是时间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这样乐于在文本中加入装饰,原因或许是与克莱尔·吉根还有许多擅长克制的写作者相比,我总是忍不住靠近自己的小说人物。在《到珠海看看》中,我为女主人公丰富了许多心理描绘、动作细节,还有大量的对话。这样的后果是我至今想起这篇小说,仍觉得愧怍,始终觉得情节发展有些刻薄,没有善待我的小说人物,残忍地戳破“具体生活”“具体幸福”,将一场随时可以抽身的色彩填充,变成了结尾那一轮无望的、透明的太阳。我本意并非如此,可小说的内在逻辑又让我不得不向那里行进。或许这就是写作的迷人之处,好比小说中男主人公热衷的“路亚”钓鱼,鱼竿入海,没人知道出水的是鱼是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