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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红楼》:移步换景看红楼
来源:北京晚报 | 张蒙蒙  2025年07月13日21:05

开卷有益、读书百味,即便是百年间被无数次阅览、钻研、争论的《红楼梦》,在每个读者眼中也纷呈了不同的意趣。建筑是人物的塑形,是剧情的推动;声音是场景的渲染,是心灵的描摹;香与香气是文化的沉淀,亦是情感的依托。

初读张世君的《筑梦红楼》,如与熟悉的陌生人相携,在似曾相识的情节中碰撞出别样的火花,领略文学中建筑、听觉、嗅觉如何生发出的风采,体会文字与中国古典艺术相结合的魅力。

这仍是年幼失怙的黛玉进入贾府,与宝玉的初见。而她从何门而入,走过的抄手回廊,探入的东西厢房,坐的位置行的礼,处处都有玄妙之处。文字在跳动,人物在游移,画卷徐徐展开,这是小说里的空间叙事,在空间艺术里读书,方有此悟。

这仍是宝钗于滴翠亭偷听小红、坠儿 谈论与贾芸的私情的一幕。名门淑女怎能听人墙角,窗棂下的急智既让她金蝉脱壳,又让 小红更加忌惮平素就“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的黛玉。隔而不断,界而未绝,方有这样的误会,这样的对谈。隔窗偷听在全书多不胜数,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

这仍是刘姥姥游大观园,笑话频出,令人忍俊不禁。而潇湘馆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千竹摇曳,正是黛玉其人。蘅芜苑异香扑鼻、雪洞一般,确是宝钗性情。怡红院光影琉璃,绿芭蕉、女儿棠,偏是怡红快绿,可知建筑、香气乃至“声色”与书中人物的联系是何等紧密。

这厢黛玉焚稿断痴情,那厢敲锣打鼓痴宝玉喜迎新妇。隐隐约约传来的喜乐,悲悲戚戚围绕的哭音。仙草注定要还的泪,红尘难免留的遗憾,算计与妥协后心知肚明的平静,嘈杂一片中的空白与呆滞,都在这一悲一喜中具象化了。

元春点的四出戏,一喻家破人亡、二喻人生无常、三喻红尘看破、四喻情累而逝。十二钗的曲牌与个人命运紧紧相系,金玉良缘也好,木石前盟也罢,伏笔于此处已埋下,而戏毕竟还要演下去。戏中戏、文中文是此间最惹人遐思、最让人嗟叹的布局,又怎能不由此一窥戏曲艺术的魅力。

祭金钏儿、祭晴雯,此情无处可消解,唯有鲜花供果,一缕青烟。祭祖宗、开宗祠,贾府诸人求祖宗庇佑,求神灵垂怜不曾停歇,仍不能阻止繁花开败,富贵不再的终局。香是祭祀的媒介,是魂灵沟通的愿景,哀思寄托了多少,宏愿得到多少聆听,唯作家与读者知悉。

《筑梦红楼》便是在这些细细密密的详述中,为读者引出了新的阅读趣味。将建筑与情节相连,将门、窗、墙与故事相系,用听觉烘托场景,用嗅觉布置空间。在领略《红楼梦》如百科全书般的独有魅力之余,又有旁征博引的知识典故,熟读《红》的读者能看到不同的视角,初入此学的门生则对人物命运、感情交错无可自拔。

浅也可读,深也可读,由浅入深,由外及内,这或许便是作者想要表达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深意罢。

作为此书确实的第一读者,我便是那个对《红楼梦》从来兴趣缺缺的普通人。在本书的满篇文字中突然看见了建筑,才倏然明了了场景,恍然大悟于情节设定,升起了对情节伏笔、写作技法、空间间架、戏曲艺术、祭祀文化的浓厚兴趣。

这是一次与《红楼梦》和中国古典艺术的亲密约会,而我竟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