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巴图尔，本名吴连广，满族，祖籍辽宁省岫岩。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会员、阿克苏市作家协会主席。1990年开始文学创作，先以诗歌创作为主方向，后改攻小小说、散文创作，现专攻长中短篇小说，偶尔也写剧本。先后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延河》《解放军文艺》《小说界》《安徽文学》《湖南文学》《四川文学》《小说月报》《小说月刊》《百花园》《小小说选刊》《中外书摘》《意林》等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转载作品. 已出版长篇小说二部、中短篇小说集一部、小小说集四部，二人合集小小说集一部，诗集二部，散文集二部。

一

起风了，沙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是搬家就是在搬家的路上。沙子闭着眼睛任由大风吹，哪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在这里和在那里都是一样的。沙子很渴望有一个家，最起码不再被吹来吹去，不再过动荡不安的生活。可是沙子没有家，就像流浪汉一样，老是被风带着四处奔波，吹到哪里哪里就是它的家。面对现实生活，沙子别无选择，只能跟着风四处流浪。

塔克拉玛干大漠的风很大，沙子翻着跟头向前疯跑着。它不知疲惫不知方向地被大风吹来吹去。是的，沙子从出生就这样生活，一会儿落下来一会儿又飞走。沙子是塔克拉玛干大漠土生土长的，它从来都没想过离开这里。它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喜欢塔克拉玛干的风带它逛遍整个大漠。塔克拉玛干沙漠太大了，有33万多平方公里，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世界十大沙漠之一，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塔克拉玛干是沙子的家，这里有沙子的兄弟姐妹，有沙子熟悉的生活和大风。

然而生活就这么奇妙，沙子本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做一粒普通的沙子。可是沙子却被一个来这里旅游的小姑娘带到了内地。这是一次很神奇的旅程，沙子看到内地的高楼大厦，看到大街上车来车往，非常繁华，看到打着遮阳伞的美女，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快递小哥和外卖小哥，他们骑着电动车，就像风一样从沙子身边驶过。沙子很羡慕这样的生活，要是塔克拉玛干也变成这样该有多好。可是塔克拉玛干太荒凉了，别说高楼大厦，就是土块房子也会被沙子埋了。塔克拉玛干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哦，不！有红柳和胡杨，还有骆驼刺和芦苇，因为缺水，它们都活得很艰难。

沙子也渴望绿洲，不再被大风搬迁，可一个个大沙丘迎着呼呼吹的大风，由不得它这么想，也停不下来迁徙的脚步。

二

那天，塔克拉玛干的大风还像以前吹着，沙子也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翻滚着，走走停停，风会把沙子带到新的地方。沙子在过沙漠公路时，一辆小汽车停下来，车上下来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衣着时髦，头发和小裙子都被吹乱了，可她跟本不在乎，很兴奋地跟着爸爸妈妈爬上了沙丘。那是一个观景点，有什么好看的呢？连绵不断的沙丘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小女孩非常高兴，看着远方。她对妈妈说：“妈妈，我听到了海的声音。”

妈妈说：“这里没有海，只有沙漠。”

小女孩很沮丧，她确实听到了海的声音，可是妈妈却似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头上。小女孩闭着眼睛继续看着茫茫起伏的大漠。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又对爸爸说：爸爸，我闻到大海的味道了。

爸爸抱起小女孩扛在肩上，她看得更远了，一坨一坨的胡杨和红柳，就像漂在水面上的绿色小船，在大海里飘荡。爸爸说：“看到了吗？海是不是在翻滚？”

“是”，小女孩说，“爸爸，我可以站得更高吗？”

当然可以。得到爸爸的回应，小女孩扶着爸爸的头，站在爸爸的肩头上，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沙漠，她真的闻到了大海的味道。

沙子原本在沙漠公路的另一边，被风吹到了这里。风突然就变小了，沙子迁徙的脚步就此停了下来。这里是第二条沙漠公路，从阿克苏至和田所需时间比现有路途缩短一半，极大地方便了两地人民群众往来。塔克拉玛干的风，一年四季这样吹着，沙子和它的众多兄弟姐妹，乘着大风列车流浪着。风突然变小，它们就停下来歇一歇，等风大了再走。赶路的大货车可没有那么清闲，轰着油门一路狂奔而去，滚滚车轮从沙子的眼前滚过。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从车上下来，沙子听到小女孩和爸爸妈妈的对话。它觉得，城里人就这么少见多怪，这里哪有海？有海还会是满目的黄沙吗？可它又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可爱，她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一定有一个很有趣的小脑袋。沙子琢磨了一会儿，它也觉得起伏的沙丘就是大海，苦苦咸涩的味道就是大海的味道。以前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总想自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安于随波逐流漫无目的的旅程里，从来没有想过也该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唉！真是鼠目寸光，没有远大的理想，这怎么能行？无论这一辈子能不能成为一粒特立独行的沙子，都应该百分之百地努力，做一粒与众不同的沙子。沙子暗暗地自责着，它希望尽快实现自己的目标，走出塔克拉玛干大漠。

三

那一刻沙子决定，它要走出塔克拉玛干大漠，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长长见识，丰富自己的阅历。这种想法一出现把它自己也吓一跳，一粒小小的沙子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一粒沙子能干什么？是的，放在哪里作用都不大，就算打在混凝土里也太渺小了，谁也不在乎沙子的存在。可是沙子坚定信念，就是要走出塔克拉玛干大漠，到外面世界走走看看，丰富简单而又弱小的心。可怎么走出塔克拉玛干的大漠呢？沙子没有一点主张，它只希望塔克拉玛干的风再大一点，把它带到更远的地方。然而塔克拉玛干的大风吹不到内地，沙子是知道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沙子无计可施，只能哀叹，怨自己只是一粒没有本事的沙子。

风再次大力刮了起来，停留在公路上和对面的沙子继续迁徙。它们像老鼠那样蹿到了公路的对面，融入沙丘这个大家庭里。沙子的身体也被吹了起来过了公路，沙子正在思考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到外面的大千世界闯一闯。当沙子经过小女孩身旁的时候，沙子看准机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小女孩，趁机钻进小女孩的耳朵眼里。耳朵眼是沙子最安全的地方，不再受塔克拉玛干大风吹袭，小女孩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就这样，沙子和小女孩继续旅行。沙子觉得很奇怪，大西北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大漠就是一望无际戈壁滩，这几年从大都市来的人很多，他们看到茫茫的大沙漠就会惊叫。

沙子躲在小女孩的耳朵眼里暗暗地想，也许是少见多怪的缘故吧！都市里哪有这么大的沙漠，城里人哪里见过光秃秃的大山和冰川，还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可沙子也在想，大西北哪有花花绿绿的大都市好玩，那里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他想到大都市玩一玩，去看看大都市的高楼大厦，也去体会一下车水马龙的感受。

小女孩名字叫莎莎，沙子觉得自己和莎莎很有缘，竟然连名字都是那么像。缘分是奇妙的东西，一个生长在大都市的女孩，和自己有很多想法有相同之处。她渴望走出大都市，看看大千世界；它也想走出荒凉的大漠，去看看大都市繁华的世界。

莎莎七八岁的样子，暑假随父母自驾游。在去往和田路经第二条沙漠公路时，沙子才钻到莎莎的耳朵里前往陌生的地方。这是一次很奇妙的感觉，它呆在莎莎的耳朵里不敢动，生怕被莎莎发现。

四

莎莎随父母继续游览大西北的风光，晚上住进宾馆。妈妈喊莎莎：“莎莎，你快来洗个澡，跑了一天了，又脏又累，洗个澡解解乏，明天就到和田了。”

沙子也听到了，它怕莎莎洗澡的时候把自己冲进下水道，所以赶紧爬出莎莎的耳朵。莎莎洗澡的时候，沙子就躺在莎莎的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它躺在床上想到上海、杭州还有北京、广州，无论到哪里都比大西北好多了，只要能走出去它就不想回来了，过自己最想过的日子。很快，莎莎洗完澡回到床上，莎莎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沙子不想打搅莎莎，它细细观察莎莎的模样。这个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就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它想到很多未来的生活，天天陪伴在莎莎的身边，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跟着莎莎上学，跟着莎莎玩耍。这时莎莎翻了一个身，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莎莎说：“爸爸妈妈，你们快看，塔克拉玛干沙漠多大，起伏的大沙丘就像滚滚的海面……”

后面的话沙子听不清，它知道，莎莎在说梦话，一定是白天看到大漠胡杨的景色，晚上做梦就说出来了。沙子眨巴眨巴眼睛，困倦也爬上了眼皮。可它不想睡，想和莎莎聊一会儿天。它问莎莎：“我们什么时间回上海？”

莎莎没有搭理它，它感到很失落。看着莎莎熟睡的样子，它也想睡了。就在这时莎莎说话了，她说：“回家，我做不了主，要听爸爸妈妈的。”

沙子突然觉得很奇妙，熟睡的莎莎竟然能和自己对话。它说：“大西北有什么好玩的，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又等了一会儿，莎莎才说：“我们在上海住惯了，没见过这么大的沙漠，也没有草原和冰川，我们去过喀纳斯，去过那拉提，当然要看看南疆的大漠和人文。”

沙子刚说话，莎莎说：“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们少见多怪，不过，我很喜欢大西北，爸爸妈妈也都喜欢，不然我们就不会开车来了。”

沙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烦，我就想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要不然我的一生将一无所获，这辈子也白活了。”沙子稍稍停顿一下说：“我就想到大都市闯一闯，开开眼界也好。”

莎莎咯咯地笑了，她说：“大都市也不好待，生活压力大，房贷车贷，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莎莎坐起来说：“我们孩子从小就得好好学习，稍微偷一点懒就跟不上了，谁不想考一个好大学，考上好大学就得考虑考研，不然光是大学学历，工作也不好找。城里人有城里人的麻烦，不像你们打理好自家的土地，喂好自家的牛羊就行了。”

沙子听着莎莎的话，它觉得，小女孩不懂大西北人的心事。沙子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它又不想说，它怕莎莎笑话，它还是将心里话咽了回去。

五

连续开车自驾游，爸爸显得很疲惫，张嘴打着哈欠说：“新疆太大了，一脚油门就是一百多公里，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休息。”

妈妈歪着脑袋看着爸爸说：“不着急回去，我还有几天假。”

到了宾馆，爸爸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睡了。莎莎和妈妈在夜市里转了很久，也吃了不少美味小吃。沙子在莎莎的耳朵眼里，看着熟悉的夜市，它一点胃口都没有。它希望到大都市里吃麦当劳、肯德基、冰激凌，喝各种汽水。这些东西新疆都有，可总好像差了一点味道，还是要到大都市去吃去喝，最好到国外吃这些东西，味道才是最正宗的。

沙子觉得莎莎的爸爸妈妈就是不想回去，非要等假期结束才急忙往回赶。此时沙子的心早飞到内地的都市，眨着眼睛的霓虹灯和琳琅满目的橱窗，都是它喜欢的颜色和服饰。沙子想和莎莎聊一会儿天，了解她爸爸妈妈的行程，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大都市，可是莎莎陪着妈妈在逛夜市。它只能躲在莎莎的耳朵眼里，看着熟悉的景象。莎莎打了一个哈欠，对妈妈说：“妈妈，我也困了，想回宾馆睡觉。”

妈妈问：“你吃饱了吗？”

莎莎点了点头，妈妈说：“走，回宾馆。”

沙子很高兴，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去就可以休息了。这一天，沙子虽然坐着车也很累，它还有很多事没和莎莎说，等莎莎进入梦乡，它想钻进莎莎的梦里，和她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回到宾馆，莎莎洗了澡就睡了。沙子看着莎莎心里翻江倒海，它想去看繁华的都市，它想吃大上海的冰激凌，它想逛一逛上海的外滩和南京路。这是沙子听别人说的，所以他记在脑子里，至今也没忘。莎莎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看到沙子说：“你为什么不睡觉？在想什么呢？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睡吧！我已经在你的耳朵里睡了一天。”沙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从小到大都想走出大西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还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惊呼神奇。我就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大都市的车水马龙，看看大都市的繁华，不能过那样的生活，我看看也是好的，这是一辈子的向往。可我去不了，只能跟着你才能到达。”

莎莎眨巴着眼睛笑着说：“没见过的都是最好的，我很讨厌车水马龙的样子，更讨厌到处是人的景象，旅游我就喜欢空旷辽阔的感觉。”

沙子若有所思地想着，人怎么这么奇怪，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想去看看，在大西北出生却很厌恶这地方，出生在大都市的莎莎也讨厌大都市。它说：“我就是到外面看看，我还要回来建设家乡，把我们大西北建设成最美丽的地方。”

莎莎看着沙子说：“等我长大了也到你们这里来，和你一起建设美丽的大西北，你说好吗？”

沙子点了点头说：“那就太好了，我在大西北等你，我们一起建设大西北。”

莎莎睡着了，沙子望着宾馆的屋顶，打开想象的空间。它看到高铁修过来，看到茫茫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长出绿油油庄稼，整齐的街道有了街市。沙子闭上眼睛，进入憨憨的梦乡。

六

第二天，莎莎和父母返程时，沙子没有跟着莎莎一起走，它留了下来。想到自己的家乡越建越美，未来会越来越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家乡呢？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乡。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内地的城市再好也都是别人的，还是要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好。如果有一天大西北也都变成内地城市一样，那该有多好。沙子和莎莎挥别的时候，它告诉莎莎说：“等你长大了，再来大西北的时候，塔克拉玛干大漠会逐渐缩小，代替沙漠的是绿油油林带和庄稼。”

莎莎有一点不相信地说：“沙子，你别哄我了，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沙子望着苍茫的塔克拉玛干大漠说：“我不哄你，我们会做到的，不信，你就常来看看，看看我们努力奋斗的样子，看看塔克拉玛干大漠小时候的样子。”

莎莎微笑地说：“那么你会让塔克拉玛干大漠变成万顷良田吗？”

沙子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到时候我给你拍照片，发给你看。”

莎莎说：“好呀好呀！我在上海等你发来的照片。”

莎莎的父母已经上车了，“砰”的一声，莎莎把车门关上了，小汽车慢慢远去。沙子看到莎莎眼里的不舍，可无情车轮把莎莎带走了。沙子伫立在那里，望着渐渐消失的小汽车，它感觉眼眶里热乎乎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滚动。

莎莎走了，沙子无比地伤感，但它觉得留下来是对的，上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终归塔克拉玛干才是自己的家。它回头看了看茫茫无际的沙海，滚滚海浪声在它耳边响起，大风再次把沙子带向远方。它决定把塔克拉玛干变成绿色的海洋，它要把塔克拉玛干全都栽上树，到那时，塔克拉玛干就变成了森林绿地，就像三北防护林一样被绿色覆盖。

沙子想好了，接下来就是脚踏实地地干。想植树造林水是关键，没有水什么都是假的。沙子知道这里没有水，它就想打几口水井，把地下水打上来浇灌栽下去的树苗。于是，它请来了打井的老李，选定打井地址，轰隆轰隆的打井声，震荡着塔克拉玛干大漠，让沙子也看到了希望。

七

沙子知道光想是不行的，要踏踏实实干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归会看到绿树如荫的样子。在沙漠里想栽活一棵树太难了，水井打好之后，沙子就开始育苗，把一株株树苗栽下去浇上水。树苗没成活，它很沮丧，它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它蹲在那里思考着。这时一只小马鹿走了过来，看到沙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它：“你怎么了？”

沙子抬起头看着小马鹿说：“去，别来烦我。”

“哟！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小马鹿说，“有事说出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出来我们想办法一起解决。”

“你没看到吗？我栽的树全死了。”沙子叹息地说，“我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水是地下打出来了，树苗怎么还会死呢？”

“是不是盐碱太大了？盐碱太大树苗肯定活不了。”小马鹿说，“我听说，要想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栽活树，就要先压碱，不然是难成功的。”

沙子好像如梦方醒，“我还没想到盐碱”，望着小马鹿疑惑地说，“盐碱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盐碱这东西不压下去，种什么都不会活的。”小马鹿说，“你欢迎我和你一起治理塔克拉玛干大漠吗？”

沙子听说小马鹿要和自己一起干，它赶紧说：“欢迎欢迎，如果有了你，治理塔克拉玛干大漠的时间会缩短，我们就可以早早地见到绿树成荫的塔克拉玛干了，那样该有多好。”沙子问小马鹿：“那我们该怎么干呢？咋样才能把盐碱压下去？”

小马鹿想了想说：“你看到兵团职工种地，都在地的旁边挖一条排碱渠吗？还有生地都是用大水漫灌，就是在排碱。”

“看到了，看到了，”沙子赶紧说：“原来如此。好，那我们就开始干。”

第一条排碱渠挖好了，沙子和小马鹿用机井的水大水漫灌。等水下去了，它们才栽树苗，小小的树苗芽孢发出新的树叶，这让沙子非常兴奋。慢慢地树木都长大了，沙子和小马鹿也有躲避太阳暴晒的阴凉。闲着没事的时候，小马鹿就觉得很奇怪，它就问沙子：“你为什么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植树造林呢？”

沙子讲了它和莎莎相遇的故事，它说：“我和莎莎说好了，等我把塔克拉玛干沙漠变成绿树如荫的景象就去大上海见她。”

小马鹿好像明白了，它说：“只是这梦想太大了，什么时候塔克拉玛干才能变成绿树如荫的样子呢？也许你一辈子也达不到。”

沙子说：“没关系，我们这样干下去，终有一天会变成的。”

“我要走了，我的妈妈在胡杨林里等我。”小马鹿说：“胡杨林里太缺水了，植被也都旱死了，我们一家要举家搬迁了，搬到一个水草丰盛的地方。”

听到小马鹿的话，一个好帮手要走了，沙子感到很孤单，可它看着一点一点变绿的塔克拉玛干很欣慰。它对小马鹿说：“我会很想你的，等塔克拉玛干大漠都变成森林了，你们全家都回来，我们一起唱歌跳舞。”

小马鹿愉快答应了，撒开四蹄奔向胡杨林，寻找妈妈去了。

小马鹿走了，沙子继续在塔克拉玛干大漠植树。经过数年的努力，塔克拉玛干慢慢地改变着，大漠的面积不断缩小，绿色植被在不断地扩大。防风林全是杨树，阻挡着塔克拉玛干吹来的大风，经济林的各种水果也成熟了，大批水果商开着大车小车来了，收购塔克拉玛干出产的水果。

那时，小马鹿也回来了，沙子热情接待了它。夜幕降临，沙子和小马鹿说起治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初衷，小马鹿问：“你忘记了大上海的莎莎？”

沙子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忘记，时间已经过去30多年了，莎莎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每年我都给她发塔克拉玛干的照片，可她从来都没有回复。”它看着绿树成荫的塔克拉玛干说：“时间变了，地方也变了，人也会变的，我们这里现在叫柯柯牙绿化工程，也许莎莎早就忘了这里。”

那个夜晚沙子和小马鹿说了很多，可它眼前始终晃动着一张可爱的小女孩的笑脸，那就是莎莎。睡梦中，一位妙龄的女子走过来，对沙子说：“我没忘了你和这片土地，只是太忙了，上学的时候忙学业，后来又出国留学硕博连读，再后来成家生子就腾不出时间来看你了。”

“这就是人生，总有自己忙不完的事。”沙子说：“只要各自安好就好，我要把整个塔克拉玛干全变成现在柯柯牙的样子，让沙退人进，让人们不再遭受风沙的侵袭，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那时，梦中小马鹿踹了一脚沙子，沙子也翻了一个身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