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传会长篇报告文学《火星,我们来了》:感受仰望星空的魅力
作家黄传会这几年倾心倾情创作中国航天题材报告文学,优秀作品不断。前年,他为我们奉献了长篇报告文学《望星空:共和国功勋孙家栋》,如今,我们又读到他的报告文学新作《火星,我们来了》。作品引发了读者热情关注,也得到社会高度评价。作品全景式再现了中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的全过程,讲述了一代又一代中国航天人的奋斗故事,表现了几代航天人用实践和心血凝聚起来的航天精神,成功塑造了一大批中国航天科学家的时代形象,深情书写了他们攻坚克难探索浩渺太空的美丽诗篇,唱响了向着科技强国迈进的时代之歌。实际上,对于读懂“仰望星空”深刻内涵的作家黄传会来说,他的激情,他的思想,他的感慨万千都融入普通朴素而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火星,我们来了。”
科技题材、工业题材的文学写作有一个大困难,那就是怎样克服科学抽象概念、工业专业术语的障碍,用文学的表达,让普通读者读得懂、好接受、能审美。多年来,作家黄传会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掌握了写作的窍门,越过了这个障碍。所以他的高科技题材作品,哪怕再多抽象的概念、艰涩的术语,都能化为受读者欢迎喜爱的平易叙述,化为生动可读的文学故事。这需要文学的功力,需要写作的本事,更需要一个作家独特的思想。《火星,我们来了》,题目通俗易懂,问题直截了当,顺利引导我们感受仰望星空的魅力,深刻认识奔向火星的“深空探测”之于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意义。
作品开宗明义就代表普通老百姓提问:“为什么要去火星?去火星干什么、怎样去火星?”问题很实际,也很到位。地球距离自己的卫星月球为38万千米,而地球距离火星远达4亿千米。作家还把这个距离具象化,如果前者的距离比例类似从天安门到王府井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从北京到上海。“天问一号”探测器得“跑”7个月才能到达火星,其间的高科技远远超过之前任何一个航天工程,挑战前所未有。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工程总设计师张荣桥回答人们的问题时,更是让人们一听就懂:“如同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为何还要省吃俭用拿钱去培养孩子呢?家长是为了提升孩子的能力,为了孩子的未来。国家也一样,通过重大的、前瞻性的科学探索活动,提升我们中国人的自信,提升我们国家的实力。”两句看似平实的话语,实际上已经深深触及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之问、时代之问和世界之问。老百姓问题提得好,科学家的回答有思想有深意。作家找到二者的内在关系,巧妙地把“仰望星空”的形而上梦想拉回真实的生活,描写出航天科学家们怎样将其转化为中国向科技强国迈进的生动实践和强大推动力。
文学讲究形象。作品抓住了“深空探测”最让人动心最吸引眼球的形象——漂亮的火星车。这个中国火星之梦“形象大使”的出现,激发起全国人民的巨大热情,用给火星车命名的方式,吸引全国人民积极参与,掀起持续不断的“火星热”。火星车最后被命名为“祝融号”,“火星热”也达到高潮。实际上,火星车的制造,是一件需要动员全国航天科学家、天文学家和多领域科技工作者共同合作的高科技创新产品,挑战前所未有,难度也从未遇到。不光需要热情,更需要冷静严谨的科学精神和最先进的制造技术。这些主要由新一代中青年科学家组成的中国航天科研团队来实现,他们曾经成功地将月球探测器——“玉兔号”送上月球,今天,他们又制造出一辆世界一流的火星车。“好一辆漂亮的火星车”一节,翔实记录了设计制造火星车复杂而艰苦的科学攻关过程,读来感人至深。火星车要满足“深空探测”的所有功能,要能适应复杂不可预测的太空环境,自主处理一些想象不到的问题,落到火星上必须能够行走作业,同时又要严格控制重量。经过精确计算与设计,那么多仪器组合在一起,总重量不能超过240千克,必须“克克计较”。许多先进工艺本身有重量要求,现在必须“瘦身”,许多工艺必须按要求重新设计。每一个难题都是技术瓶颈,甚至面临“绝境”,确实严峻地考验着每一组攻关团队。例如火星车热控系统的研制,就经过“大路、小路、九曲十八弯、绝境”,然后向死而生。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难关,设计出用厚度只有几十微米的聚酰亚胺薄膜作为热控系统的主材料,可全国只有一家民营企业能生产。若要生产该材料,工厂必须停掉每天产值达100万元的生产线,换成加工这种薄膜的生产线,经济损失实在太大。然而该企业董事长听说产品是要装到火星车上,立刻决定换生产线,甘愿经济效益受损。董事长说,能为国家作点贡献,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作品顺带一笔,不光写出了火星车制造科技攻关的难度,还写出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思想境界,他们心中有国家的大义、大局。
火星车由许多系统组成,其复杂程度一般人难以想象。每一个系统都是一个艰难的创新和突破,都需要航天人不分昼夜忘我工作,无私奉献。他们的故事,实在讲不完,不过,当这辆漂亮的火星车安稳降落在火星上并开始巡视时,我们都会知道,他们的故事,完全称得上中国科技英雄的故事。
《火星,我们来了》提供了一个动人的细节。2014年,经过多年严格科学论证的中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启动。负责航天工程的孙家栋院士对天文学家欧阳自远说,去不去得了火星,我老孙努力。到火星干什么,放什么仪器,您说了算。由此,我们得知,整个“深空探测”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经过漫长而危险的4亿千米路程,把火星车送到火星上。第二部分是让火星能按遥远的地球指令,走得了路,开展科考,传回数据。作品综合这两个部分,描述了这次历史性的“深空探测”几个关键之处,故事性极强。首先,是运载工具的提升与发展。迈向更高更深的太空,离不开火箭运载能力的提升,发展新一代运载火箭成为中国航天的必然选择。长征5号运载火箭实现了我国运载火箭从中型到大型的跨代发展,运载能力和总体技术水平居国际同级别火箭前列。中国的新型运载火箭,不仅要保证质量,而且要赶工期,否则就会错过火星探测器发射最佳窗口。这个窗口,26个月才出现一次,耽误不起。紧接着,作品详细描述火星环绕器的研制过程。火星环绕器必须具备飞行器、通信器、探测器三大功能。从控轨、能源、通信到探测,科技含量极高,技术极端复杂。光说通信,就让人不可思议。火星与地球距离最近5600万千米,最远可达4亿千米。环绕器在环绕火星飞行时,需要具备在4亿千米处与地球双向通信的能力。通信天线口径需要大,而且要对地球指向准。这种高科技挑战,中国航天科学都要一一突破。作品还专章描写了火星飞行如临门一脚的关键技术——“太空刹车”,读来真是惊心动魄。此时探测器的目标轨道距离火星最近处只有400千米,“太空刹车”,“踩”重了,天问一号便一头撞上火星,粉身碎骨;“踩”轻了,又将与火星擦肩而过,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这道世界级的难题,被我们的航天科学家们奇迹般破解了。火星车环环相扣,丝毫不差,安全稳当降落在火星上。而这4亿千米的漫漫路程,也还只是火星科考的前奏,航天人心里很清楚,大考验大难关还在后头。
读到这些文字,我们深深感知,只有强大的国家,只有高新科技的力量,只有我们那些心系国家民族人民的航天科学家,才有可能完成这样伟大的创造中国航天历史的工程。作家写人物笔力雄健,却举重若轻。他心中的第一个英雄,当属中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工程总设计师张荣桥。作为一个在航天战场上打拼几十年,多次担任国家航天工程负责人的科学家,承担首次火星探测的总设计任务,压力巨大。但作品并不写他如何抗压,如何破解难题,而把主要笔力放在描写完成首次“探火”任务后接受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采访,与全国人民互动的场面。他告诉观众,今天的地球是火星的未来,或者说,今天的火星是我们地球的未来。谈笑风生,云淡风轻,平易中带着深刻,哲理中又带着情趣。此时,“人们记住了这位中等个子,平头,戴眼镜的男子,他深蓝色T恤的胸口上印着一个醒目的‘行星探测’标识”,一个乐观自信、睿智从容的航天科学家形象跃然纸上。作品还写到了航天科技界一群大名鼎鼎的“航天人”,如叶培建、孙泽洲、张玉花、贾阳、李东、王珏、李海涛、崔晓峰、李春来、刘建军等,他们带着自己的团队,组成了一个坚强的“深空探测”团队,创造了立于世界高科技第一方阵的中国奇迹。这些航天科技英雄,每一个人都有讲不完的感人故事。值得关注的是,作品写了一批新一代年轻的中国航天设计师的故事。他们正在成长为中国航天事业的中坚力量,下一个高科技奇迹,必将由他们领军创造。
走得远,为了看得远。看得远,是为了走得更远。天文学是一门观测的科学。试想,如果有一天,能在4亿千米开外的火星上建一座中国的天文台,架起先进的太空望远镜,那么,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宇宙星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又能看到什么呢?我们又能做些什么?长篇报告文学《火星,我们来了》提醒我们,这不是科幻,真实的明天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