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生长的乡村寓言
小咩是一位曾在山东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接受过系统学术训练的“80后”文学青年，他因为热爱文学弃理从文，选择赵树理作为硕士论文研究对象，甚至在小说《“济公”的蒲扇》中借助主人公贾鸡公之口说道：“吓！赵树理，一代名家，文坛地位高着哩！”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所走的是赵树理所走的文学道路——矢志于展现农村生活，让文学书写社会现实、表现人民大众的喜怒哀乐。
小咩从事文学创作到现在已近20年，他从乡村成长起来，乡村赋予了他人生的底色，并深刻地影响了他的文学创作。之后，他走出乡村接受教育，获得了一个观察生活的新视野。这赋予了他重新审视乡村生活的“现代”之眼，为他书写农村提供了参照系。毕业以后，他走向工作岗位，对社会生活有了更为真切的体验，在生活中积累经验和进行创作实践，这为他之后转向写作城市“小人物”提供了外部条件。如今，小咩已经在《山花》《大家》《时代文学》《清明》《青年作家》《山东文学》等刊物发表小说若干篇，有小说被《小说月报》转载，出版小说集《落花兮有槐》、散文集《洋江寓言》等。可以看出，其创作正显示出良好的态势。
小咩的小说多聚焦于广阔天地间普通人的悲喜，取材于个人的生命体验，以及故乡与他乡的历史与当下。《好巧啊苏轼》《会说话的柳树》《畸》《刀影微寒》等小说，书写的都是他熟悉的农村生活，描绘了形形色色的农民形象。其中，《会说话的柳树》是特别值得关注的一篇。作者在小说中赋予万物生命，并把村里那棵柳树与村民贯通起来，让柳树变成一位亘古不变的审视者，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人间的悲喜百态、生老病死：“尽管我就是一棵柳树，一棵会说话的柳树。在洋江，但凡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棵柳树。我在春季妖娆，在夏季婆娑，在秋季枯去，在冬季息眠。”这不仅是一种拟人化的笔法，还让文学世界超越了现实世界的局限，变得更加富有表现力和穿透力。正是借助柳树，小咩把村民的日常生活和情感世界尽敛笔下，从而使作品蕴含了深刻的哲理。
作者扎根现实生活，从身边的人与事出发，拒绝空洞的抒情和空泛的说教，他的作品往往先引入回忆中的某些细节，再让思绪自由地流淌于笔端，将种种看似平淡日常却别有哲思趣味的情感宣泄而出。这种抒发情感的方式，似于微澜之间掀起千层浪涛，《在望云山上》就是这样的作品。文中用不少篇幅回忆了“我”与罗友岁的温情往昔，通过平凡的人与事，描绘出了琐碎的日常、庸碌的人间中生命多样的姿态。
在语言方面，小咩将诗化语言和生活语言运用得相得益彰。比如在《刀影微寒》中写道：“两人痛快地一饮而尽，肩头沉，心里重。借着酒劲细看对方，那鬓角的杂毛已窜出灰白，黑脸的角落已生出沟壑，岁月正毫不留情地蹉跎着两人。”他的文学语言植根于民间，注重使用原生态的方言土音、俗字俗语，又注重提炼与选择，使小说饱含乡土中国的野性与蓬勃的生命力。
除小说外，小咩尤为重视散文创作，陆续发表了几十篇散文。这些散文围绕着“洋江村”这一空间展开，已经形成了一个系列，汇集在散文集《洋江寓言》里。真挚的乡愁、诗性的表达和意象的渲染是他散文最鲜明的特色，这与他的小说创作相辅相成，成为他乡村书写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名正在成长的青年作家，我们有理由对他寄予更高的期待。愿他坚守文学理想，写出更多优秀作品。
（作者系山东师范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