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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终结”与“文学地理复兴”——新世纪文学的另一视角
来源:《当代作家评论》 | 张清华  2025年06月10日09:32

一、什么样的“文学史总体化”

“为什么要把历史总体化?”(1)注意,这不是一个设问,而是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可不是我提出的,而是西方现代哲学中的一个普遍命题。总体化曾是黑格尔和他的追随者的荣耀。他们曾赋予人类历史以崭新的意义,而今却变成了被反思的对象。而且这个与黑格尔同在的“历史终结”的命题,按照彼得·奥斯本的说法,不是一个否定的主观判断,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场思想史运动。这个问题无比广大,不是我们在这里能谈清楚的。我只是想说,我们这些从事“历史的一小部分”,即研究文学史的人,也有一种命运——既要面对“历史的终结”这样一个哲学趋势,又不得不寻求“某种意义上的总体化”,否则我们的“文学史叙述”就会陷于失效。这种两难如今正摆在我们面前,既往的总体化方案是有缺陷的,但又不能将其完全捣毁,而是要“在反思中寻重建的可能”,这是唯一具有实践意义的选择。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也许无意中触碰到了问题的实质,或至少是极敏感的一个方面——为什么新世纪以来,人们不愿意谈论“晚近的文学史”,而热衷于谈论“当下的文学地理”,症结也许正在这里。这是不是“历史终结论”在文学史领域中的某种反映呢?历史本身当然不会终结,这自然不存在误解,但“关于历史的时间叙述模型”却有点穷途末路的感觉。显然,这超出了本栏目设置的初衷:本来是要谈论总体性问题,结果却不得不承认总体化的失效,甚至失败,岂不南辕北辙?

其实早在20世纪90代末人们已发现,文学现象的命名已逐渐失去逻辑动力。在“寻根文学”“新潮小说”“先锋文学”“新写实小说”“新生代作家”之后,至“新状态”的提出,问题就已经出现。文学潮流与运动几乎不再具有通约性质的名称,所有时间轴上的命名几乎都没有得到公认,所有“新✕✕”都已难以为继。后来批评界不得不通过出生年代来命名作家群落,所以有了“70后”“80后”等概念。另外,即使用文学思潮来分析文学现象,也出现了匮乏或停滞,人们不得不用“后✕✕”来描述。所谓“后✕✕主义”,某种程度上也是无法给出新名称的困境的证明。如同卡林内斯库所引述的历史哲学家汤因比的说法,“后现代的西方科学心智已通过观察证实了帕斯卡尔的直觉,即‘心灵有其因由,对于它们理性一无所知’”(2)。正因为理性的失效和失能,人们对历史本身的判断,出现了末日危机和含糊其词的想象。

我们以往喜欢将这种情况归咎于“批评界的失语”。实际上,与其说是批评界理性与逻辑的乏力,还不如说是整个思想界和文学界已失去了“时间意义上的迭代冲动”。文学本身就像一名冲浪者,其动作取决于历史的波澜涌动,而当风波渐息,它也渐渐失去动力。这时,硬性要求批评家给出命名,显然不会产生真正的概括力,所以须用另一反向的视角来看这一问题。之前人们可能过于看重时间的迭代了,就像奥斯本所反思的现代性逻辑的实质,这种“关于时间的文化”,只习惯于通过时间来构建历史的“总体化形式”,所以所谓“现代性”,不过是“历史的时间化的总体化”。这种总体化的策略或技艺,说到底,只是一种“特定的时间的政治”(3)。

一旦我们意识到这种历史观念的核心,是一种“以时间来构建价值与判断”的政治游戏,那么我们就应该对其进行必要的反思。而另外一个问题也接踵而至——“新世纪文学的历史化”必须避免成为一种新的片面的“纯粹时间结构”,而应该反向地考虑“文学地理”视角,或至少以此来纠正和补足“现代性逻辑支配下的时间模型”的缺陷,以取得某种平衡。本期张志忠教授的文章,便是这种思维的范例,即便这不是对于新世纪文学总体的地理属性的展开,但某个例证性的分析也同样具有方法论的意义。如此,便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骑墙式”论点:在“文学史终结与文学地理复兴”的背景下,历史的建构方法,须由过去的“沉湎历史”,修正为“时间逻辑与空间结构的必要平衡”。

二、文学地理方法的“古老传统”

其实,文学地理作为视角或方法,笔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谈及(4),当时只是就诗歌界状况而言的。作为历史上最敏感的文体,诗歌当然最先反映文学潮汐的变化,所以问题依然有效。在米歇尔·福柯批评19世纪的欧洲学者“沉湎历史”之前,地球上早已存在一种将文学总体化的方法,这便是“原始的东方式的文化地理学”。福柯的原话是:“这是起始于柏格森还是更早的时候?空间在以往被当作是僵死的、刻板的、非辩证和静止的东西;相反时间却是丰富的、多产的、有生命的、辩证的……19世纪沉湎于历史。”(5)显然,早于柏格森,晚于20世纪,以“精神运动”“进步论”“现代性”的方法将历史予以总体化,是自黑格尔以来世界范围内的主流方法,包括革命理论,也都是诞生于这一思想基础,但现代性逻辑有时会陷入一种单向度的价值困境中,而对一维时间模型的反思,就成为一条不得已的路径。

我所说的“原始的东方式的文化地理学”,始于孔子,这当然是一个意外。当孔子处置他的“当代文学”时,所使用的乃是一种简单的分类法,依功能不同将其分为“风、雅、颂”三种,但在处理“风”的时候,又采用另一分法,即“十五国风”。显然,孔子在逻辑学上可能并不高明,却最早创造了以不同地域背景来为文学分类的方法,并因此生动地保留了“风”的文化地理属性。我们今天读来,也依然会清晰地辨别出《周南·关雎》的温柔妩媚,以及《豳风·七月》的铿锵苦寒。因为周南之地近于汉水楚地,气候温润,物产丰饶,民风自然开化;而秦地之北的豳风,更显季节之烈与稼穑之艰,自然会有风格差异。

展开来看,一部中国文学史,某种意义上也是一部地理的南迁史。汉代以前的文学,核心想象不外乎黄河流域,唯有《楚辞》出自南国的云梦潇湘,所以词采瑰丽,修辞繁复妖娆,但东晋以后随着文化重心的南迁,诗歌中的主要意象渐渐移至长江流域,才有了唐宋时代的繁缛富丽与万千气象。如果没有文化与政治的南迁,没有长江流域的人文自然、地理背景的累积叠加,何来横绝古今的《春江花月夜》,何来盛唐与李杜,何来诗歌中的巴山夜雨与人文江西,何来东坡笔下的岭南胜景,又何来明清两代小说的繁盛?说到古典白话小说的繁盛,也无不是大运河与南方城市文化的产物,没有南方风物文化的浸润,哪里会有《红楼梦》这样不朽的巨著?

这些话题自然无法细致展开,然而一旦从地理的角度看文学,会出现更加真实和有趣的场景。虽然中国古人也并未意识到这些,但各种以风俗地理为内容的方志杂记,确乎弥补了正史所记之不足。古人的总体化方法主要依赖于“文选”,即作品本位的观念。从《诗经》到《昭明文选》《玉台新咏》《千家诗》,再到《古文观止》《清诗别裁集》,主导中国文学的,都是被钱玄同所斥骂的“选学妖孽”。前人对于文学历史的“时序”之变,似乎并不感兴趣,而只是对作品和人的阅历感兴趣。所以叙述文学之历史变化的著作,确乎是在“新文学”以后才出现的,但方法依然主要是文选——赵家璧出版于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就是此种模式。显然,过度依赖和迷信文学史,是相当晚近的事,将文学描述为“进步论的发展史”,更是晚近的偏好。至于原因,有的不言自明,有的则需要追根溯源。

三、新世纪文学的时空之变

观察新世纪以来文学的新变,最重要的莫过于“地方性”的彰显。这一点笔者早在2004至2005年就讨论过(6),之后又有多篇文字涉及“地方美学”与“地域意识形态”等话题的谈论。早期是在诗歌界比较明显,在近年则逐渐显现于小说领域,比如“新东北文学”“新南方写作”等,都是时下批评界讨论的热门话题。其实,问题早就存在。观察20世纪80年代文学的激变不难看出,从政治思潮中生成的“伤痕”“反思”“改革”主题固然重要,但真正彰显文学品质的,是从文化思潮中生成的“风俗文化小说”和“寻根文学”。今年是“寻根文学”40周年,刚好是观察这40年文学的一个重要节点和视点。现在看来,寻根的实质正是“潮流之变中的地域展开”,尽管在时代的大逻辑中看,那时文学尚在激流与巨变中跌宕,但因为西学的再度东渐,中国作家的文化视界的陡然宽阔,原来被折叠和压抑的空间感与地方性则被迅速打开和唤醒。李杭育所经营的“吴越文化”,韩少功重新发现的“湘西世界”,贾平凹所钟情的“古老商州”,马原和扎西达娃共同讲述的“神秘藏地”,还有乌热尔图所关注的“大兴安岭森林”,郑万隆倾心的“海洋文化与渔民生活”,都具有鲜明的“非主流的地理属性”。

更为关键的是,在此背景上崛起的“新潮文学”中的一部分,也同样具有鲜明的地方性。莫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以色调鲜明的“高密东北乡故事”闻名于世的,而今这一地域符号依然是其牢固的文学与精神标记。某种意义上,莫言正是“寻根文学”结出的正果,是“地方性文化逻辑”对于“正统中心主义文学传统”的反叛的胜利。莫言的成功是“野性酒神”的胜利,是民间乡俗不入正统之鬼故事的粉墨登场,是大地上沉睡千年的灵怪鬼狐的还魂复生,是卑俗粗蛮之小人物变身为救世英雄的新神话。因为他借助地方性高扬的叛逆精神与文学旗帜,焕发出的生命意志与自由精神,才是其文学性的根底与凭借,同时也是当代文学变革运动的灵魂所在。

这很像是马尔克斯在回顾其写作道路时所说的,他读到了那么多古希腊以来的欧美正典,受到索福克勒斯、福克纳、伍尔夫、海明威等作家的持续影响,而且“一直被教导自己是西班牙人”,但真正深入灵魂的还是他的生长地,他祖母“每天晚上讲的鬼故事”,故乡滋生的混合着“非洲黑奴与殖民时期之前的美洲土著居民的丰富想象力”,以及“与安达卢西亚人的奇情异想、加利西亚人对超自然的崇拜融合在一起”的本地文化,唯有这种文化土壤才能诞生出他“以魔幻手法描绘现实的才能”(7),唯有这样的文化身份自觉,才能支撑他成为一个世界级作家。

我们由此可以在当代文学的历史逻辑之中或之外,找到一个关键和重大的症结,“地方性的觉醒对于主流的迟滞和拓宽”。地方性既是迟滞的因素,又是丰饶的根基与缘由。因为“寻根”所导致的“文化割据”,才使得当代文学积压已久的能量,得以被铺展和释放出来;正是“地方性的非正统性”的泛滥,才导致了中国文学中自由与民间精神的复活与高扬。在此意义上,“寻根文学”的发生,才是中国当代作家文化身份自觉的标志,是当代文学变革的真正展开与深化。

从这一角度来看,新世纪文学的变化,之所以在时间轴上出现了滞缓,一方面有来自大环境变化所造成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有文学本身固有节律的体现。如上期笔者所言,这20余年的历史,可分为两大时期:第一个10年为“热烈的序曲”,如同一幕盛大戏剧的开场,经历了一个持续多年的“狂欢”。这一时期由于“世纪末情绪”加“千禧年效应”,再加网络新媒体的强势介入和全球化带来的经济崛起,这一过程中的亢奋与失序形成开放与包容、活跃与混乱的文学氛围。用余华的话说,这是“一个伦理颠覆、浮躁纵欲和众生万象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一个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经历”的时代(8)。可见,时间在这个阶段中经历了多么壮观而疾速的流动。

然而在40年的变化之后,中国人也体验了一种趋于和缓的生活。第一个10年有时间之水的壮观流动,更有平面化的岁月静好与烽火狼烟,这在这一时期的长篇小说中感受最为强烈。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故事在惨烈中持续讲述,《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可谓其作品在风格与美学上最为“剧烈”的3部,分别讲述的是现代、当代和当下的中国;余华的《兄弟》讲述的是南方小镇近40年天翻地覆的戏剧变化;贾平凹的《怀念狼》《秦腔》《高兴》继续讲述其陕南秦地的世事沧桑;阎连科的《受活》则讲述豫西耙耧山的人间奇闻;格非以《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继续书写江南故地的世事轮回;张炜则以《外省书》《丑行或浪漫》《刺猬歌》,继续书写奇异的胶东故事。同样的情况还有苏童、韩少功、阿来、毕飞宇、叶兆言等。不难看出,这依然是“寻根文学”以来,盘踞于地方文化的中国作家的基本生存与写作样态的延续。只是这十余年中,中国作家似乎有了更多的耐心,能更持续地长跑。

第二个10年是最近的时段,与大环境的巨变密切相关,当代文学的节奏与速率变得更加和缓。一方面是狂欢氛围不再,另一方面是原先相对疾速变化的文学潮流也终于远去,文学进入了“回环”“回放”,甚至“回流”时期。原先浪涛迭起的势头,完全被近乎静态的地方性的纷呈所分散和抑制,作为“文化地理的文学书写”呈现蔓延趋势。撇开“新东北文学”和“新南方写作”不谈,“新山乡巨变”的实质也是对地方案例的强调和呈现。再者就是大量方志式作品的出笼,如贾平凹的《山本》《秦岭记》,叶兆言的《南京传》,邱华栋的《北京传》《空城纪》,阿来的《大河源》《西高地行记》,等等。这些作品的问世,证明了“文化地理思维”在晚近文学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四、新世纪文学地理的观察方式,或结语

显然,我无法在这篇短文中详尽地描述新世纪文学地理转向的盛况。这一命题要想从哲学与文化的层面上说清楚,也殊非易事。我只是想借此提出一个问题:通过文化地理的视角来观察新世纪文学,能否实现一种“别样叙述的总体性”呢?这是本文思考和求问的聚焦点。方法论和问题意识也许是容易做到的,真正的实操却是困难的。如果不能成功或接近成功地构建出一个“地理模型的文学史”框架的话,那么所谓“文学地理复兴”也仅限于一个反思性话题而已。

多年前我在讨论“当代诗歌的地方美学”的话题时,曾将2010年前后的诗歌版图进行了文化意义上的划分:粗粝然而敏感的广东,作为“世界工厂”的打工诗歌与底层写作;大西南彝族大凉山地区的“独立诗群”,一群用“陌生的汉语”表达原始和蛮性力量的诗人;以江浙沪诗人和“北回归线”等为代表的“江南诗群”,传承了唐宋以来中国诗歌的核心美学,传递着细腻而柔婉、内在而风雅的文人气质;还有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北京,各种文化思想交汇碰撞之地,自然有着比其他地方更“相对过剩”的思想资源,所以会出现大量的“观念性写作”(9)。

现在的问题是,假如在当代诗歌的构成中,总会有一个“先锋”的话,那么上述一部分是先锋的?这就把先锋诗歌的内涵打开了,先锋写作的向度也至少会有如上四个向度:一是触及人的生存苦难与时代的公共伦理的;二是不断植入古老或异质元素,使语言保持陌生意味的;三是传承中国诗歌正典传统,不断“以新言旧”传递着中华诗歌文化血脉的;四是以国际视野和当代意识瞩目世界文化动向的。这也刚好是上述四个写作板块的属性。这是从文学精神和文学价值角度横向展开,依次对“先锋诗歌”或“先锋精神”的重新诠释。“先锋”由此不再是一个狭义的时间概念,而变成一个广阔的空间概念。显然,“新世纪文学”的构架中,时间已不再是唯一决定性的元素,因为单靠时间维度无法如实地构建起客观的叙述,而必须对空间地理因素实现充分展开。也就是说,大量作家、作品、现象之间的逻辑关系,不是相比之下的“影响和进步关系”,而是彼此“共时与呼应的关系”,这一点是非常突出的。

上述只是一个例子,并不表明我对新世纪文学的空间模型有了成熟的想法,但至少我们据此可以找到一些构建的方法与路径。在这个想象的构架中,时间线索将变得比以往要淡化和次要得多,而空间并置的现象,会进一步凸显。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将会有一种更为激进的模型,通过“对时间的淡化或取消”,来构成“平面的或纯空间的文学史架构”呢?显然,这也不太可能,但彼得·奥斯本给了我们启示,即在精神分析学家那里所揭示的,“无意识的无时间性构造”(10),即人的意识是从“无时间性”到“有时间性”的一种建构。这启示我们,至少可以极大地减弱在时间轴中的因果逻辑,弱化因“历史逻辑的绵延所带来的时间因果的强行建构”。这也许是我们想象中的“新世纪文学史”的一种可能的特色。

回首新文学的历史,也许和中国现代革命一样,是一个由南而北的空间传递过程,在文学中也有一个“北伐”——《新青年》是由上海来到北京的,掀起文学革命浪潮的也多是一群南方人;一个带着浓厚绍兴味儿的叙述腔调,通过《狂人日记》《呐喊》《彷徨》,变成了新文学的经典调性。“南方的地方性”,最终变成了“正统的非地方性”,这就是“新文学”与“旧文学”共同的逻辑和相似的属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地理也许才是更值得我们去观察和探究的底层逻辑。当然,仅有空间模型也是不足以构成叙事的,未来的框架必然也是两者兼顾的“时空体形式”。

本期另外的两篇文字,卓今试图运用阐释学理论来观察新世纪文学的知识生成,王晴希望通过“寻根文学”的重勘来发现其更多文化价值,都可以为我们提供有益的启示。

注释:

(1)(3)(10)〔英〕彼得·奥斯本:《时间的政治》,第52、4、150-156页,王志宏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2)〔美〕马泰·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第145页,顾爱彬、李瑞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4)见张清华:《当代诗歌的地方美学与地域意识形态——从文化地理视角的观察》,《文艺研究》2010年第10期;张清华:《为何要谈论当代诗歌的民间文化地理》,《文艺争鸣》2017年第9期。该期还刊登了张涛的综述文章《诗歌文化地理与当代诗歌线性历史的终结——“当代诗歌的文化地理与地方美学”研讨会综述》,标明此次会议的起因是笔者编著的《中国当代民间诗歌地理》(上下)(北京,东方出版社,2015)一书所引发的讨论。

(5)〔法〕福柯:《地理学中的问题》,转引自〔美〕爱德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第15页,王文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6)见笔者2004-2005年在《上海文学》开设的“当代诗歌的民间版图”专栏,共24期,分别对诞生于不同地域背景的民间诗歌群落如“非非”“北回归线”“东北亚”“诗参考”“诗歌与人”“存在”“葵”“自行车”等进行了观察。

(7)〔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读物及影响》,《番石榴飘香》,第64-65页,林一安译,北京,南海出版公司,2015。

(8)余华:《后记》,《兄弟》,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

(9)张清华:《当代诗歌的地方美学与地域意识形态——从文化地理视角的观察》,《文艺研究》201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