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2025年第2期|裴彩芳:井洼女子
裴彩芳,笔名静河,山西临汾,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临汾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潮》《大诗歌》《星星诗刊》《黄河》《山西文学》《火花》等,诗集《紫露秋黄》获2013-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散十四行》获《黄河》“西口杯”年度文学奖和第一届“西戎文学奖”。出版诗集《钓月的人》《益母草》《散十四行》《午夜的探戈》《石斛兰》,还有部分散文集、诗集、小说集待出版。
一
她走到村庄后边的井洼,在泉眼处接了两瓶水,踮着脚躲开泥潭,跳到新修的柏油路上,横穿马路进入核桃园。我跟着她向西北边的塄畔处走,一棵老树树枝在她的头上抚摸了一下,滑在我的额头。我停止前行,索性挨着树根坐下。她走到垄上高处,面对着我蹲在土坯上。我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她的寡言少语使我流在嘴边的话,莫名地咽了回去。我问什么,她都不会爽爽快快地说出来。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有光影晃耀。她看着斜对面的山坡,山坡上有白云团似的羊群。
过了一会儿,我问:“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吗,啥时候走?”
她回过头来很奇怪地瞟了我一眼:“去哪?”眼里透着迷茫。
“你不是要进城找一份活儿?”
“哦。”她声音很低,眼睛看着别处。我们说话时她不看我,故意躲开我的眼睛。我已经习惯了和她呆在一起的沉默少语,各自坐着,各自想着心事。很久,我用手抓了一把土向摇曳的树影撒去,空气里发出嗖嗖的声音,算是打破了寂静:“还记得咱们在井洼背面的核桃树上偷核桃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是这棵树么?它认出了我。”
“不是,这棵树太张眼了,怕人看见,你就带我拐到背面,那棵树上有两处眼睛一样大的树疤。”
“那时,太饿了,找吃头哩。”
“我们把上衣系在裤腰里,核桃从领口装下,满满一肚子,像个孕妇。”
“可不是,不敢回家,坐在地塄下把偷来的核桃全都剖开吃。渴了,喝井洼的水,晚上肚子疼,拉肚子,来不及下炕。”
“我竟然好好的,舒舒服服地睡到第二天。”
“你吃得少。”
“你还记得带我偷摘桃子吗?毛桃,在井洼阳面泊池边的桃树上,也把桃子装进衣服里。”
“哪能忘了!”
“衣服塞进裤腰,桃子从领口装进去,贴着皮肤,痒死人了,起了满肚子疙瘩。”
她脸唰地红到了脖颈,低低地说:“那时候小,不懂事。”
我站起来问:“你身上不痒吗?桃子的毛洗也洗不掉,奇痒无比,我那天还挨了一顿大揍。”
她说:“别提了,差点没被我妈打死。我妈拿着擀面杖,一边骂一边跟在我身后,让我把桃子给人家还回去。我跑她追,右脚一下把我踢得跪在地上。”
“后来去学校,还想着我们再来井洼摘野果,你再也没来。”
“她死了,从那以后没人打我,也没人管我了。”
“我知道,你穿着一身白衣跟着棺木,我跟在你身后。”
“我恨她。”
母亲在她上小学时就去世了,父亲给她找了个继母,说:她才是你亲妈,死去的人就忘了吧。她点点头,没笑也没哭,家里的杂活都让她一个人干。继母生了弟弟,她既要伺候月子又要照顾弟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保姆。她的父亲在离家两百多里远的林场上班,是林业局副局长兼职林场场长,很少回家。继母带回来一双儿女,女儿比她大,上了初中,儿子比她小,上小学,是前两次婚姻中生下的。继母来到他们家又生了一个男孩,家里六口人四个姓,她和弟弟、父亲同姓,继母仨人三姓。有啥呢,各家有各家的状况,女人来到这儿是第三处。第三个男人总算让她死心塌地了,还有个能帮忙做家务活的女孩。男人啥事都依着她,有工作,不生事,小日子渐渐平静。
弟弟的生日,是女孩十三岁生日后第九天,也就是说她十三岁零九天大的时候开始给继母伺候月子,给弟弟洗澡,换衣,换尿布,擦爽身粉,冲奶粉。她把滚开的水倒进不锈钢碗里,用手摸,不烫了才对着瓶口慢慢往里灌,数着刻度:10,20,50,每次冲100毫升,趁女人睡着偷偷喝两口。她偷喝奶粉时心情愉悦,暗自窃喜,觉得自己很幸运。然后双手抱住奶瓶,在手心里转,直到一点儿也不烫时,再给弟弟喂。她摸他的额头、鼻子,用食指在嘴唇上试探一下,小嘴就张开了,赶紧把奶嘴塞进去,弟弟就嘬嘬嘬地喝起来。弟弟晚上不睡觉,她就抱起来,在炕上走来走去。继母说晃得她头晕,她就抱着孩子小心翼翼跳下炕,不小心身子趔趄一下,用胳膊肘撑住,不让磕着孩子。在地上来回地走,轻轻地摇,直到弟弟迷糊了,慢慢放在铺好的小褥子上。继母懒得瞅一眼,她却很稀罕,刚放下就醒来,又抱起来,蹲下摇呀摇。弟弟睡熟了,她长出一口气,伸一下懒腰,跳下炕,给继母做月子餐。一边学一边做,放调料不知道多少,用一把小勺量,里外忙乎。父亲回来发现她已辍学,问及情况,说自己不想去了。父亲说,不读书,会有什么出路?不回答,就是不想上。继母说:她自己不上别人有啥法子,家里也用不着她干啥。一双儿女都上学,回来一起吃饭,一起收拾碗筷,一起做作业。父亲以为是她不爱上学,她不辩解,更不会说是继母让她伺候月子,从早忙到晚,没有时间去学校。父亲摸摸她的头说:不去了也罢,在家里陪妈妈和弟弟。
二
继母生下弟弟后有了很多想法。她要求将来死了后与父亲同墓同穴,把女孩母亲的尸骨卖了。父亲无法同意,两人经常吵闹。继母的要求没有得到男人的支持,整天不安宁,在她身上撒气。家里所有的活都让她来做,生火做饭,收拾家务,春播秋收,掏灰担粪……累活重活、脏活难活都是她的,一点儿都不能消停,从早到晚脚不离地。
渐渐忘了母亲揍她的事,渐渐想起母亲,拾猪草就去母亲坟地里,躺在坟头和母亲说话。她的声音很小,唯有地下母亲能听见。她说继母想卖掉死人骨头,让母亲显灵,教训继母:在她的头上捏,让她头疼;在她心上戳,让她心疼;在她胳膊上踩,让她胳膊抬不起来……咒归咒,怨归怨,一点儿也不管用,还耽误了回家做饭。继母用右手掐她的左脸,脸上掐出了血,怕别人看见,就掐她的胳膊,掐她的屁股,薅她的头发,揪她的耳朵。有一天,继母用剪刀剪去她的头发,把她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个憨憨。相反,她姐姐越来越精神,干净整洁,长得眉目清秀,与她形成明显的对比。
听说她长得像死去的母亲,更加剧了继母的仇恨,思谋着烫伤她的脸,把她浓密的黑发烧成羊毛卷。嘴里骂道:“咋不随你娘死去!”越来越恨,嫌她做的饭难吃,嫌她对弟弟不上心,揪她的鼻子,抓伤她的脸,想办法毁掉她那张脸。
男人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完全变了个人,蓬头垢面,衣冠不整,气得不轻。他找来中间人,与前妻的娘家沟通,愿意无偿地把前妻的尸骨送回娘家。死板的娘家人说人都走了还折腾个啥?让男人死了那条心,不要轻易翻动尸骨。这一招行不通,继母就想别的法儿。往坟地豁开一条水道,雨水灌进坟穴,叫男人回来实地查看。对男人说:“坟地走了水,要迁移,她娘家人不管,咱管。死人和活人一样,给她找个好人家。”
女孩夜里梦见母亲坐在身边,拍着她的头说要远走他乡了,回来看看她,抱住她不想走,没法子,人家明天就来接她。女孩哭着拉住母亲不让走,门吱呀开了,一个端灯的人从门口进来,母亲消失了。女孩哭啊,哭了很长时间。奶奶坐在女孩身边说:“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妈妈走了,后妈就会安心对你好。”
女孩说:“妈妈不想走。”
奶奶说:“人都死了,哪有那精气神?她能照顾了你?她性格懦弱,哪里能斗过你现在的妈妈?走了好,给她找个好人家,去那边享福去。”奶奶和继母说的话一样。
女孩说:“让她走远些。”
奶奶说:“恓惶的当了十几年儿媳没和我高声说过一句话。我也舍不得!”
老太太舍不得,男人无奈,时辰到了。买家来到坟茔,才发现坟已被掏了个窟窿,不知谁天不亮把死人接走了。人常说,尸骨走黑,不能见太阳,翻坟的人一哄而散,各自离去。男人坐在坟头一个劲地抽烟,女孩趴在父亲腿上哭,眼睛都肿了。继母偷偷地乐,心头的结终于解开了。小儿已过两周岁,小儿是吸姐姐的血成长,身体圆鼓嘟嘟,脸蛋红扑扑的。女孩相反,瘦骨嶙峋,尖嘴猴腮。男人想让女孩再去上学,太迟了,耽误了近三年,咋上呢?和后妻商量让女儿跟着自己去上班,挣点钱补贴家用。女人满口应承:好事,好事,姑娘大了,上班好啊!父亲就带着女孩进了城,就业年龄不够,学历太低,联系了一个职业培训学校,让女儿先去培训,然后上班。女孩从此离开了家,算是逃出了苦海。
三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说话很少,只彼此相陪着。
她家住在我家的窑顶上方,斜坡的洼地处。她对我像姐姐一样,辍学后我经常去她家里玩。她没有时间,我就陪着她干活。她干啥,我给她当下手。她给弟弟换尿布,我就捏住鼻子给她递纸巾;她切菜,我把圆圆的萝卜片放一摞给她。她的刀工很厉害,炒的萝卜丝、土豆丝都好吃,出锅后她会给我舀一小撮。继母用眼睛斜我,我尝一小口就不敢再吃了。我太想吃她做的炒土豆丝了,一盘土豆丝刚放在桌上,我偷偷地伸手抓一点尝尝。“啪”的一声,我的手被狠狠地打了一掌,眼泪汪汪的,不敢哭出来。继母站在我身后瞪我:“你咋这么坏!还偷吃!”
我吓坏了,缩回手,擦着眼泪离开,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没说过,也不敢给母亲说,更不敢给父亲说。她问我,咋的啦?咋不来玩了?我说学校管得紧了哪有时间,她不知道我为啥再也不去她家!她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谁知道呢?就那样,路上见了,总看到她红鼻子酸眼的,手也不光滑,冻了一条条血口子,红辣辣的让人心寒。我们渐渐走远了,碰见也不多说话,有时候问一句也少了,就是点点头。她胆子也变小了,不好意思看我的眼睛,见了我手就没处放了,两只手交在一起不住地搓,战战兢兢的。
听说她随父亲去了城里工作,我很为她高兴。母亲说她回过一次村里,脸蛋变白了,比以前好看,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我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工作后回家,又看见她陪继母坐在村中央大槐树下碾盘上纳鞋底。她和继母并排,手里拿一只鞋底,穿针引线。绳子纳完,就捻麻绳,手里一直有活计,从不消停。
后来回娘家,看见她在我们家的菜园里帮母亲拔草、锄地,心里不免溢出一股感激来。站在花塄边看她熟练地操作,想起她上学工作的事儿,却没有问及。我把她当作了娘家姊妹,不穿的衣物顺便拿回去让母亲送给她。对家里的农活家务,她出力,我出钱,我们因母亲牵线,成了最亲近的人。
母亲去世后,我很少再回娘家。她时不时攒一些土鸡蛋给我捎来,在我跟前谈到她的男人和儿子,就溢满幸福。我看到她像是又见到了隔世的母亲,心里有说不出的亲近。有一次在村口相遇,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哭了,哭哭啼啼了半天,啥也说不出来。问及现状,她说在村里种十来亩地,打下的粮食只够一家三口人吃,没有一点来钱的路,逢年过节,添件衣服都拿不出钱来。男人天生一只眼睛里有个萝卜花,看东西很模糊,所以无法出外打工。她想去城里找份工作,挣点零花钱,给孩子添补学习费用,我爽快答应了,让她准备准备。我先回城里给孩子安置学校,她把家里的事安顿好,我回去接她。
去她家时,男人窝在炕根,不吭气。她像是从来没有这档子事,反问我:“你说的啥?”
我打岔说:“去井洼接水去。”
我们单独走在井洼的路上,“你是不是怕他?”
“不是,打工的事没给他说。”
“那你还去不去?”
“去。”我挑了两半桶水,她接过来又接满说,“我来吧,你哪里还会挑水?”我们一担水走走停停,挑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天我们相随离开了那座小山村,她带着孩子进了城,在我家住了几天。她在孩子的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每天给孩子做饭,去超市卸货,没干了多长时间被安排到蔬菜区拣菜、包装、打码。
此时的她人精神了很多,完全一个小少妇的样子,脸色白里透红,标准的瓜子脸,樱桃小嘴,柳眉凤眼,个码中等,不瘦不胖,身材窈窕。她的生活圈很小,别人无法涉入,喜欢独来独往,但是她骨子里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从不屈从于贫困和低微。从小顺从于继母的她却从不屑看人脸色,即使发小,她也表现得很淡漠,没有波澜。
她说,她就是来这个世界还债的,她的继母没有逼迫她,她能理解继母对她的所赐。问及所受的苦,她似乎也没当回事。她嘴中的继母,只是一个母亲而已,一个很卑微连死人都计较的女人。
中途辍学是她自己的决定,找对象是她自愿的,家里并没有人强迫她。她很同情邻居的瞎子哥哥,她和瞎子离家出走,是她自愿的,她如果不跟他,可能他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才带着儿子回来补办婚礼。她说:如果重新再来,她可能还是这样的选择。
我的母亲很喜欢她,经常把她叫到我们家里吃饭,干活。我回家就跟着她去曾经的玩处转悠,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去泊池洼浣洗,去井洼接泉水。我很享受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午后和黄昏,那实实在在的田园生活,让我陶醉于悠远宁静的牧羊声中,一次次地放任,一次次地忘我。
四
村中央的大槐树,枝粗叶茂,树冠可以遮天蔽日。在老人们的口中,那棵树早就是那样的,树下有一块平展的地盘,中间是大碾盘。平素间经常坐着几位闲散的女人,手拿活儿,一边嬉笑,一边干活。有些事就是从碾盘上滚下来,传到了远方。井洼女子,这个标签就是大槐树下、碾盘上的女人们叫出来的。
她没有远嫁,兜兜转转嫁给了邻居,继续喝井洼的水,吃井洼的粮食,种井洼的菜,死也葬于井洼的山坡,像没有外界似的。我在碾盘处意外地见到她,和几个女人对坐着,手里拿着针线活,萌生很多疑问。我走到碾盘东北处的一块石头旁,一只脚蹬在石头上。女人们抬起头搭讪,我应付着,其实我是因为她才留步的。
很久没有叫过她的乳名了,突然想起,就想叫一声,把她从她的世界拉回来:“熙熙……”对,她叫熙熙,我叫罐罐。她回过神来,我说:“你不是在城里干得好好的么?咋又回来了?”
“没,就干了两个月。”
“孩子呢?还在城里上学么?”
“不上了。”她起身往回走,我跟着她。一个女人拉住我后襟,拽了一下。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你别去,她男人不好惹!”
“咋啦?”
“她租住的房东开车送她回来,被男人看到了,差点一顿打死。”
“为啥?男人不是瞎子么?”
“一只眼睛还能看见。”
“那还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家是大丈夫,受不了那样的气。”
“所以回来了?”
“谁知道呢?反正打了一架,她就带着孩子回来了。孩子辍学在村口当学徒洗车,她在家里做饭、喂猪、做针线活,春播秋收。男人啥也不干,不顺心还往死里打。”
“离呗,有啥好守的。”
“她不,她要死磕到底。”
我听不下去了,远远跟着她走。
我吆喝她的乳名,她的男人不知道我在叫她。他不知道她的乳名,她的继母也不知道她的乳名。她返回身在家门停住脚步,我吆喝道:“去井洼挑水。”
我们走到曾经偷核桃的树下,像当年一样坐在地塄畔。她叫了我一声“罐罐”,什么也没说。我问她:“你的房东啥情况?”
她不说话,眼睛看着远方。
“他喜欢你?”
她像做错了事似的,埋下头,什么也不说。
“你怎么办?这样下去能行吗?”
“挺好的。”
她捋了一下贴在额头的一绺头发,竟然看着我笑了。我们俩相互看着对方,她淡漠的笑使我莫名地伤感起来:“孩子需要上学,你也得找点活挣钱。”
“你帮帮他吧,让他去学按摩。”
“你男人?”
“嗯……”
我又想起年少时她跟随父亲上班的事,便问道:“那年你不是跟父亲上班了?为啥又回来?”
“妈(继母)说姐姐比我大,那份工作应该给姐姐,就把我换了回来。”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默默地陪着对方。
后来,熙熙的孩子去职中上了个炊事班,她的男人开了一家按摩店。她提着一篮鸡蛋站在我家门口敲门。推开门,我看到她脸晒得红里透黑,头发扎了起来,对着我笑。我也对着她笑了,接过鸡蛋说:“不用给我,给你爸拿回去。”
她说:“他死了,他和她合葬了。”她对她的亲生父母像陌生人似的,她好像对她的生母更淡漠。
她亲昵地叫继母“妈”。她说,爸走后,妈就愿意跟着她,姐姐弟弟们家里都不去。她自然负担起了赡养继母的任务。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人逼着她,是她自己不知不觉选择了这样的活法,不知不觉走了这样一条路,有点苦,有点窝囊。
我把熙熙拉进门,坐在沙发上,我的家一下敞亮了。我们坐在一起喝茶,一起点燃一支檀香,不说话。时间的钟摆铛、铛、铛地敲响了,敲醒了陷入迷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