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2023年9月，我正在创作短篇小说《金灿灿的峡谷》，写着写着，“花溪”的故事同时在我心中显现出独特的形状。直到云雷兄约稿，一切仿佛早已预备好，这篇小说因此机缘巧合地生长成如今这般模样。从动笔到交稿，不过20天；这是我创作生涯里写得最恣肆畅快，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小说。

小说名曰《草原》，乍一看写的不是草原，而是三个女人：花溪，芍药，婆婆。男人失踪后，婆婆让花溪挑豆子，以抵挡漫长的时间和沉重的思念，这其中有良善，有关心。对于花溪来说，她挑豆子不是简单的熬，是追忆，是沉浸在幸福之中。这样看来，小说写的又是爱情。而芍药却没能抵挡住痛苦的侵蚀，她在忍耐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点。芍药的死让人唏嘘，这死中蕴含着她对邻人深沉的善意和对世界最后的爱。

再一看，小说写的还是草原：星空，山地，森林，草滩；燕子，骏马，大雁，北极狼。老燕子奇迹般地为花溪叼来一颗黑豆；大白马的受虐使花溪意识到自己和马儿一样自重、遒烈的性情并不适合到城市去；对大雁和北极狼的守护则像是冥冥之中上苍赋予花溪的使命；当然，还有猎狗、兔子、猫头鹰，杏树林、含羞草、打碗花，星星、月亮、露水……我希望这个故事不光有女人和男人，更有天地之间众多精灵的参与。我试图敞开觉知的大门来迎接并传递自然的消息：夜晚的神秘、生灵的歌唱、万物的辉光……无一不是我所竭力言说的。

这篇小说关乎幻想、关乎梦境，关乎感觉、关乎颖悟，关乎自然、关乎现实。画家与花溪分别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虽未明写，但它一直在我心间回响。这句话是：“救救我，没有你我会枯竭的。”这是一位创作者面对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时真情的告白，更应当是我们面对天地自然、领受造化万物时深切的祈祷。

没有草原，你我都会枯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