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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京:坐在厨房里的女人
来源:《中篇小说选刊》 | 辽京  2024年03月19日08:59

这是一个关于回忆与想象的故事。在小说的前半部分,“我奶奶”即已去世,“我”的成长和“我”对“我奶奶”的回忆相互交织,形成一种回忆与被回忆的关系,奶奶的形象一半是真实的,另一半却来自“我”对她的想象和建构,奶奶的故事不一定等同于奶奶的现实生活,“我”对奶奶的种种思念,透过“我”的视角来展现,与其说是奶奶的故事,不如说是讲述奶奶故事的一种企图。

在小说中,象棋大师是一个想象的起点。因为奶奶坐在厨房里翻看象棋杂志,也因为奶奶与棋摊上的邻居有过一场厮杀,而她的家乡出过一位与她同姓的象棋大师,想象由此开始。奶奶的故乡,奶奶的家庭,她从哪里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随着奶奶的去世而格外凸显。“我”所看到的,都是真实,而“我”所猜测的,关于奶奶身世的神奇故事,则是一种虚构的可能,是故事中的故事,在真实和未被证实的猜测之间。奶奶的形象时而清楚,时而飘忽。随着“我”的成长,“我”与其他女性的关系也在发生变化,母亲、妹妹、妻子、女儿,在处理这些家庭关系和亲密关系的同时,“我”总是想起奶奶。奶奶是坐在厨房里的女人,一辈子过着简单的生活,去世之前还在给家人烙饼,她仿佛是没有声音的一片影子,死后,她轻易地就被别人取代了。

而“我”并不想接受这种取代,当奶奶不作为一个家庭中的女人,不作为母亲、妻子、奶奶等角色而存在,她又是谁?她的特别之处是什么?“我”自顾自地给她安排了一个传奇的身世,却被奶奶的女儿轻轻戳破。于是奶奶的形象又回归到那个陈旧的叙事里面,穷人家的女儿、童养媳,长大之后生儿育女,沉默着过了一生。“她是谁”的问题,另一面的镜像是“我是谁”。奶奶是“我”最亲密的回想,也是“我”成长的一面镜子,时时映照出自我成长中的种种困惑。成长是纷繁复杂甚至吵闹不休的,而奶奶是安静的,是带着鱼腥味的手指,是轻轻的抚摸。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里,父亲早逝,母亲再婚,“我”通过对奶奶的想象而获得平静,试图回答“奶奶从哪里来”以及“我从哪里来”的问题。

最终,奶奶的故事并不圆满,依然是残缺的,但是“我”对“我奶奶”的想象不会停止,这种想象在结尾化为了“我”对所有沉默女性的关注,也许她们的故事也不完整,但是倾听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