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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正:站在田野里的未来主义
来源:《中篇小说选刊》 | 陈崇正  2021年07月19日09:12

王小波曾在他的小说《未来世界》的序言中,为自己的小说辩解,认为他写的并非科幻小说,并举了奥威尔和卡尔维诺的例子予以说明。他认为“这些作品可以简单称之为小说”,因为这些小说“并非对未来的展望,也非对历史的回顾,他们更加关注故事本身”。王小波提到知识分子,这个名词现在已经不时髦了。在另一篇文章里,王小波说:“说到知识分子的职责,我认为还有一种传统可循:那就是面向未来,取得成就。”

“面向未来,取得成就”,这八个字铿锵有力,闻之令人虎躯一震。

这几年,我一直在尝试一种未来向度的写作。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科幻小说突然成为显学,成为潮流。当然,我若说我写的是科幻小说,那也只是一种情商不高的调侃,对岸真正在写科幻小说的朋友听了,会哈哈笑出猪叫声。更令人无奈的是,我也不能声称我写的是严肃小说,因为那不利于图书销售,读书人不能干这种自断生路的事。

那么,究竟写的是啥?我大概写了一个南方寓言吧。

只是这个寓言故事借助了一个时空的外壳,借助了一个另外维度的世界,我把我的人物陈列在未来,陈列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在这里,“飞行术”很显然成为一个精致的容器,一个装置,其中一层套着另一层,装入了所有悬而未决的事物。

有人说,宇宙的本质可能是上帝的一个想法。上帝太远,俯瞰生我养我的岭南大地,这里唯一能够生长的也许只是一个寓言吧。在莫迪亚诺视为“稳定”的19世纪,岭南大地开始登上中国的历史舞台,影响着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这里不再是南蛮之地,而成为创造可能的黄金海岸。神巫、美食、商贸和科技,共同构成了岭南悬而未决的可能性。“我有一个地球仪,我会一句班巴拉语,在马里共和国,我钓到一条鱼,鱼儿变成威士忌。”你看看,五条人一开口,神巫、美食、商贸和科技,四大元素都齐了。

如今现实主义都已经变成实在主义,那么,未来主义更应该站在田野里。与其照描生活,还不如在田野里不管不顾另外开凿一口深井,不求出水,而是堆上碳火,用来烤鹅。在这些背离生活的破碎的故事里,烧鹅的香味恰到好处。

所以,应该说《飞行术》是一个面向未来但丝毫未能取得成就的小说。“讲故事的人”成为赛博格的一部分,宇宙的真相是一个巨大的“缸中之脑”,无尽的悖论让人感到疲惫。是的,层层叠叠的声调和南方生活的影子,才是小说中的全部,至于故事所固有的价值落点,在这个寓言里并不存在。

《飞行术》选载于2021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