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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彦潼、陈晨:让独立动画走出象牙塔的实验 绘本《乌篷船和老花镜》《楼上的熊》近期推出
来源:文学报 | 袁欢  2021年04月19日08:19

久居在城市的人,对于童年、故乡以及远去的那些人,总是有着怀想的,记忆里的那些美好、失落的情感在酝酿,发酵之后,或许就形成了创作的冲动。动画导演朱彦潼、陈晨夫妻的首次创作的绘本《乌篷船和老花镜》和《楼上的熊》,以独特的画风,用电影般的叙事节奏和画面语言讲述了他们心底的故事与回忆。

朱彦潼硕士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动画专业,她创作的独立动画《杯子里的小牛》曾获得多个世界性奖项。在2015年,她毕业找工作的阶段,收到了日本福音馆出版社的邀约,希望她创作一个关于中国的绘本,让日本小朋友更了解他们的邻国。虽然出自一次类似“命题作文”的委托,但朱彦潼表示,作为江南人,小时候曾在老家生活,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十分怀念,才想创作一个和自己想念的故乡相关的作品。故事的素材是她妈妈提供的,“我妈妈小时候住在上海,奶奶住在宁波乡下,她们当年经常坐船回老家。现在坐高铁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那时一坐就是一整天,走走停停,看看植物和风景,会有一种闲散的旅行的感觉。”她喜欢小时候夏日泛舟于河上的清凉感,也喜欢妈妈说的昔日的美好事物,所以才有了《乌篷船和老花镜》,一个小女孩跟着奶奶坐在一艘咿咿呀呀的乌篷船上,寻找着给爷爷的礼物,一路体验着江南水乡的风土和人情。

不管是《杯子里的小牛》还是《乌篷船和老花镜》都与童年有关,在朱彦潼看来,童年记忆对她所有的创作都很重要,因为很多第一次的经历,都发生在童年,这些体验和感受永远都是鲜活的,有很多值得令人琢磨的小细节。而当她成为母亲后,她说:“我觉得又可以跟随他的眼睛,一起去重新认识一遍这个世界了。”

如果说《乌篷船和老花镜》是具体生活的浪漫回忆,轻盈而明丽,那么《楼上的熊》则是内心的记述,要显得更沉重一些。它讲述了一个关于离别的故事,一个女孩和一只熊生活在城镇里,朝夕相处、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也避免不了争吵,也抵挡不了熊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终于在某个冬日,女孩将熊送回了森林。绘本改编自陈晨的动画作品《老熊》,作品受到家庭成员关系的启发:由于不同的生活习惯,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存在着许多矛盾,但人们又希望一个家庭的所有成员能更好地生活在一起。陈晨表示创作这个故事时,他尝试追溯到从父母的婚姻到祖父母的葬礼的这段时期,透过记忆中的细节和故事,他意识到生命的一部分已经谢幕。“我很清楚在时间河流漩涡中失踪的人和事的数量,那些消失的人和事也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我害怕忘记它们,就像记起它们一样。最后,我努力拾起一些碎片并将它们粘在一起,用来抵御像洪水一样流逝的时间。我认为这部动画是对我在过去时间里失去的家人的怀念。”

从动画到绘本,陈晨在创作上做出了相应的调整,比如把故事包裹在一件童话外衣下,但是故事的核心依然是离别,和电影版的老熊是一样的。但因为面对儿童读者,所以他采取了一种更温和的表达。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认为对儿童来说,有必要做一些心理建设,为了让他们在未来的人生中能用更积极的态度面对疾病、死亡、离别。

此外,《楼上的熊》是“费那奇童书系列”的首部作品,“费那奇童书系列”是他们与费那奇北京动画周合作的一个项目——将动画原作改编成一系列绘本作品。从动画到绘本,对于动画人而言,这样的跨界创作有何感受?而朱彦潼作为费那奇北京动画周的策划人之一,她如何看待独立动画的发展?记者就这些问题专访了朱彦潼。

记者:请介绍一下中国独立动画发展到今天有了很多新现象新趋势,它是否需要主流化?或者说它保持独立性的优势和意义在哪?

朱彦潼:其实独立动画这个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创作者们为了区别纯粹利益驱动的、缺乏个性的、规模化量产的动画,而造出来的一个词。独立动画最核心的意思是独立思考,就是坚守住自己个人的创作阵地和审美趣味,无论市场是否接受。

我认为独立动画本身并不需要主流化,它的魅力正是在于不拘一格的态度和独特的个性,它是个人创造力的源泉和中心。但是独立动画人的才能是可以去影响主流社会审美的,所以我觉得也不能用独立动画这个词去限制动画人的发展。现在中国正是一个各方面都需要创造力的时候,动画人完全可以找到自己影响市场的方式,甚至去引领市场。

我们在去年开始筹备了一部长片动画作品《向着明亮那方》,它的内容取材于多部绘本,并且由影业公司开发,所以并不能算是纯粹意义上的独立动画,但导演都是动画作者出身,所以自带个性化的审美和创作精神。这样的作品既保留了创作者的创造力优势,又可以通过商业的传播方式将它们的影响力扩大至不同的人群,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很好的由动画创作者影响社会的方式。

记者:近几年,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主流动画取得的成绩引发了较大关注,这对独立动画的发展起到哪些影响?

朱彦潼:还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因为彼此还停留在不同的环境中。票房的成功可能会吸引资本投资一些相似的项目,但是往往会导致市场趋于同质化。动画还是有很多方向和分支,不能局限于一种审美风格。

记者:“费那奇童书系列”是与费那奇北京动画周结缘的一个项目,陈晨的《楼上的熊》正是该系列的首个作品。从动画短片到绘本,它们之间的相似和不同的地方有哪些?转换的难点在哪里?如何看待这样的跨界创作?

朱彦潼:绘本和动画短片,其实有很强的亲缘性,无论是篇幅、美术形式还是讲故事的方式,都存在一些相关性,因此是有可能互相转换的。最初接力出版社是看到了我的动画短片《杯子里的小牛》,希望我能把它改编成绘本,就联系到了我。那年我们正好创办了费那奇北京动画周,我也在为费那奇拓宽各个领域的合作方。我向接力出版社介绍,像我和陈晨这样的个人创作者还有许多,独立动画导演们因为从事个人创作,也具备着讲故事和画面表现的双重能力,所以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动画作品改编成绘本。同时接力出版社也很需要中国原创绘本的内容。所以我们的这个合作计划“费那奇童书系列”就很顺理成章地开始推进了。

不同的地方可能在于,动画观看的时间是由创作者掌控的,而绘本的阅读时间是由读者掌控的,因此对单幅画面的完成度的要求更高。有的时候,读者可以盯着一张画面看很久,这就不光是在读故事了,他也是在欣赏绘画。不过在绘本中,背景故事或者人物内心感受可以用文字代劳,而动画是用视听语言去表现的,因此也比较考验创作者用影音讲故事的能力。二者各有难点,转换是一种有意思的挑战。

记者:你们的绘本似乎在考虑“中国元素”如何呈现这个话题?比如《乌篷船与老花镜》本身就是一个有中国味道的故事,而《楼上的熊》参考了剪纸的风格,可以请两位聊一下中国元素与世界性这个话题。

朱彦潼:作为一名中国创作者,作品中肯定会带有中国的内容,因为作品和我们的生长环境和思考方式都息息相关。但是我们希望这些内容都不要太刻意,因为如果没有个人的感受和体验,或者没有对本国文化的深入研究和喜爱,只是套用中国元素的外壳,那也会显得比较空泛。所谓的世界性其实是源自于人性,所以创作还是要从个人的视角与体验出发,首先做到真诚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