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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奥纳多·达·芬奇 名垂千古!”

来源:文艺报 | 沈大力  2019年02月22日08:20

今年初春,从法兰西卢瓦尔河谷的昂布瓦兹古堡传出“达·芬奇五百年祭”的佳音:《列奥纳多·达·芬奇名垂千古》。2019整年里,法国将要开展全方位追念欧洲文艺复兴巨匠的文学、艺术和科技活动,内容丰富异常。且看,在卢浮宫展出达·芬奇素描和手稿之后,他晚年的故居克洛·吕塞堡林苑里已悬挂出特大《蒙娜丽莎》画幅,附近的昂布瓦兹堡也铺开《达·芬奇寿终》多彩画布,与光彩四射的夏特尔大教堂的耀眼幻影门面交相辉映,凸显大师终生渴求“乌托邦”这一达·芬奇纪念年的主题。

同时,今岁也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500周年。“达·芬奇年”实际上是文艺复兴年,旨在突出达·芬奇的人文主义精神及其所起的巨大作用,在更广泛、更深入的层次光扬欧洲思想文化这一重要发展时期,掀起一场新文化思潮。要重新认识宇宙,尤其是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进而推出文化基础的非物质性概念,与信息纪元摩登时代的纯物质主义相抗衡。

列奥纳多·达·芬奇于1452年4月15日出生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阿勒巴诺山麓的芬奇小镇,生母卡塔丽娜为一贫贱农妇,生父彼特罗另娶一位与其公证人家庭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致使他少失怙恃,只得寄情山水,成为大自然之子。1469年,达·芬奇跟波提切利同在佛罗伦萨名师维罗齐奥的画坊学徒。他欲悟彻沧溟之深,挥笔画出一条貌似蝙蝠的龙蛇,显示宇宙生灵玄奥,初露在艺坛探求神奇境界的想法。《圣·热罗姆》《三王瞻礼》和《圣母领报瞻礼》,就是他这一心愿在风华正茂时的体现。1498年,他在米兰为玛利亚美惠修道院绘出大型壁画《最后的晚餐》,引起众人一片赞叹。这一期间,他的杰作还有按合同为“无玷始胎”善会祭坛完成的《岩洞圣母》,描绘圣母日暮在巉岩间呵护圣婴耶稣及其孩提友伴圣约翰,神秘天使在一侧,恬静温馨。此画居然有真伪难辨的两幅,情景几乎完全相同;其一现存卢浮宫,与《蒙娜丽莎》和《圣约翰》为邻,另一幅远在英伦三岛的“国家画廊”。在伦敦的一幅,光线比较豁朗,画上天使没有手指天真烂漫的圣约翰。

在达·芬奇1506-1513年间创作的木板油画《圣母、圣婴耶稣和圣安娜》上,原稿里长大为耶稣在约旦河施洗的婴孩小约翰由羔羊替代,象征耶稣日后受难。达·芬奇的美术作品大多散失,至今犹存的真品仅13幅,5幅归卢浮宫,其中最著名的当数卢浮宫镇馆之宝《蒙娜丽莎》,历来被奉为世界绘画艺术的巅峰。

卢浮宫珍藏的这幅达·芬奇作品,法文名称为“La Joconde”,与意大利文题名一致,意为“乔贡德之妻”。此题出自佛罗伦萨画师乔尔乔·瓦萨里1550年撰写的意大利《艺苑名人列传》,瓦氏声称,达·芬奇受富商乔贡德之托,为其妻蒙娜丽莎绘像。然而,罗马历史学家罗伯特·德·扎普利断言:“瓦萨里的说法纯系虚构。此翁从未亲见过那幅画,所载皆道听途说,不足为凭”。德·扎普利经严格考证肯定:卢浮宫现存的《蒙娜丽莎》根本不是乔贡德之妻。据此,笔者在塞纳河畔旧书摊淘到了瓦萨里的《艺苑名人列传》。瓦萨里在该书第八章记述达·芬奇应乔贡德之请为其妻绘了一幅肖像:“列奥纳多极其微妙地绘出了她面庞的细部,眼睛闪烁光泽,含蕴人显见的滋润,栩栩如生。眼圈淡红,惟妙惟肖,睫毛纤细,浓眉清晰,漪澜逶迤,透于玉肌,浑然天成……”可是,到卢浮宫细审该画幅,人们却发现彼姝面庞上没有丝毫眼睫毛和眉宇的形迹,与瓦萨里书中描述的“弯弯浓眉”和“纤细睫毛”全然不符合。另外,德·贝亚蒂斯教士曾陪同阿拉贡主教拜访达·芬奇,见到过这幅肖像,东道亲口说那是他为友人朱利安·德·美狄奇之子伊波里多画的一幅“慈母像”。此情节有贝亚蒂斯的笔录为证,足见瓦萨里的说法纯系杜撰,不攻自破。看来,卢浮宫的达·芬奇杰作《蒙娜丽莎》应矫其枉了。

德国汉堡艺术史家亚历山大·贝里格从事一系列调研,认定现存卢浮宫的《蒙娜丽莎》正是朱利安·德·美狄奇让达·芬奇为其子伊波里多画的那幅肖像。伊波里多的母亲是贵族女子帕希霏卡·布朗蒂尼,遭人强奸受孕,生下一子后患产褥热死去。伊波里多幼年丧母,达·芬奇为他画出理想的慈母肖像,慰藉一颗破碎的心。据传,达·芬奇的母亲也有跟帕希霏卡类似的悲惨命运,在作画时寄托了自己对母爱的怀恋,让故人朝爱子露出慈母的微笑。故而,现存卢浮宫的名画《蒙娜丽莎》恰切的名称应为《帕希霏卡·布朗蒂尼》,或曰《慈母的微笑》。至于瓦萨里所说的那幅《蒙娜丽莎》,达·芬奇弟子萨拉伊在他的遗产名录里确曾提及,是师傅到巴黎前夕托付给他保存的。萨拉伊不知所终,该画幅也就杳无影踪了。

上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笔者两度造访昂布瓦兹附近阿玛斯河谷中的克洛·吕塞堡,即达·芬奇晚年应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之请,旅居法国的故居。这里展出达·芬奇生前一直保存在身边的《圣安娜》《圣约翰》和法国人一般所称的《乔贡德之妻》肖像,均为高精度的复本。名画永无止境的艺术追求,让参观者仿佛听见先贤的训迪:“不断向更深远的境界探索!”还有《达·芬奇笔记》,汇集了他数千份实验自然科学手稿,预见性地广泛论述天文物理、光学、数学、化学、生物学理论,闪烁着人类智慧之光,堪为探索宇宙的宝库。达·芬奇曾留下一则寓言《扑灯蛾》,生动描绘一只小飞蛾在黑夜里猛扑向灯火焰心被灼伤,猝尔死在地上;此乃奋不顾身、热烈追求光明的具象。

在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之际,人们正是遵循他的教喻,开拓对宇宙玄奥的探索。为此目的,在卢瓦尔中央区主席弗朗索瓦·波诺主持下,法国在2017年10月2日成立了“纪念文艺复兴五百周年”指导委员会,召集相关机构和多方专业人士,进行了一系列筹备工作。他们决定于今年7月1日由法国、意大利和德国联合举办一届“踏列奥纳多足迹千里行”的活动。全球有志者,包括莫斯科的旅行者,都汇聚在亚平宁半岛,集结从托斯卡纳的芬奇镇大师的家门前徒步,或骑自行车出发,用5个昼夜重踏500年前达·芬奇从意大利到法国卢瓦尔河谷中央昂布瓦兹的途程。参加者越过意国北部都灵市、从阿尔卑斯山穿过通往里昂海拔2083米的切尼斯山口。进入法国境内后,一支由18名法国运动员,8位意大利和6位德国选手组成的团队带领众人向萨瓦、布雷斯、勃艮第和摩尔旺等地区以及蒙塔基区的阿米伊镇进发。届时,阿米伊镇举行“欧罗巴节”,特邀达·芬奇故乡的贵宾莅临。终极目的地自然是达·芬奇辞世的克洛·吕塞堡。

“列奥纳多·达·芬奇年”是一次盛大的民众节日,旨在追怀世界名人达·芬奇和由他从意大利带到法国,遍及整个西欧的文艺复兴运动。历史上,卢瓦尔河谷从中世纪到17世纪都是法兰西的花园。伊拉斯谟、拉伯雷、泰奥多尔·拜兹、加尔文、纪尧姆·布岱和安德烈·阿尔卡特等著名思想家都曾在此播种人文主义。其时,托马斯·莫尔倡导自由思想的“乌托邦”,丰饶了人们的创新天地。意大利建筑师伯鲁涅列斯基以文艺复兴思潮为基础的新颖艺术风格,也乘势涌入法兰西大地,冲击象征神权的传统哥特式建筑模式,推崇佛罗伦萨以穹窿为中心的城堡道院形体。

达·芬奇的到来,更使卢瓦尔河谷变成了文艺复兴的摇篮。沿着这条河,遍布阿泽勒利朵堡、瓦朗塞堡、舍农索堡、布鲁瓦堡,尤其是堪与北京故宫媲美的尚博堡等古堡群,皆为法王查理八世和弗朗索瓦一世治下西南欧的文化胜迹和艺术景观,于2000年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驰名遐迩的尚博堡就是达·芬奇参与设计的。达·芬奇逝世时,尚博堡开始动工建筑,至今整整500年,故被纳入现今的“达·芬奇年”一同庆祝,核心是继承欧洲文艺复兴的遗产和人文主义精神。

弗朗索瓦·波诺表示,要通过外交途径在国际范围内不懈努力,将“达·芬奇年”的活动从法国扩展到欧洲,乃至全球,帮助人们以新的眼光回顾历史上以达·芬奇为象征的文艺复兴各个方面,创造丰富人类未来的精神文化生活方式。为此,当局动员了卢瓦尔河谷500来个地方机构,包括尚博堡和夏特尔大教堂,从3月到10月将组织700项展览、音乐会、体育竞技、参观名胜古迹、放水上焰火,以及开展国际建筑交流等开放型大众文化活动。在他看来,这些活动均以达·芬奇精神为红线。因为,这位文艺复兴思想巨匠的探索,包罗了从艺术探求到科学技术万象,能启迪360度的学术研究。卢瓦尔河谷地区外事顾问斯塔尼斯拉司·彼埃尔评论说:“纪念文艺复兴500年是一个极其美好的文化季候,有助于构建未来。我对规划的高水平系列活动印象尤为深刻,冀其能促进国际规模的交流。”克洛·吕塞堡总干事卡特里纳·西蒙-玛里宏归结道:“列奥纳多·达·芬奇是一个象征,能聚合所有国家,各个不同代人一起来交流思想。到今年9月份,我们将以化境为这位意大利画家兼建筑学家开辟新的天地,让人们沉浸于他的绘画中。”

远在1800年,拿破仑一世雄心勃勃,在登上皇帝宝座前曾企图将达·芬奇的绘画放置到土伊勒里宫他的寝室里独占,但未能得逞。今朝,尚博堡总管让-路易·苏洛和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赛·德·圣沃南表达他们对举办“达·芬奇年”的共同心愿,企盼这场特大规模纪念活动能够波及伊比利亚半岛、英、美、巴西,乃至中国和日、韩等亚洲地区,让世界文化巨匠达·芬奇的精神在全球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