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当代生活的诗歌文本
来源:文学报 | 小海  2018年11月26日16:51

对话关系,作为一种潜在文本,是存在于所有的艺术形式之中的。丁及的诗歌,是他与生活的一种对话文本。对话关系,在他诗歌中,呈现了一种独特的戏剧韵味,这是他基于生活与文本的“两度言说”。

“在时间的缝隙/我如同穿行在又一个陌生的故里/在浓荫馥香的街区/做了一个陶醉的问路人”(丁及 《时间的缝隙》)在异乡寻找故乡,时光缝隙中的小小过客,乐不思蜀后是迷途知返吗?“问路人”的实质是自我在对话,也是随遇而安的命运本身在自问自答。这种隐性对话,不仅有活泼、生动的现场感,也使诗体形式本身更具弹性。这是一种因“陶醉”而起的自我迷失,自我放逐,也是自我的陌生化,蕴含着“我即他者”的意旨。更是自我在时间中的穿越,一种假设性的省思。

丁及擅长将现实感甚至生活情境直接引入诗句,丰富诗歌内蕴,呈现戏剧张力,又有效避免文本的呆板、空洞、死气沉沉。“午后,鸟的鸣叫越来越慵倦/湖边一排宝塔的水杉/等着我一起对茗”(丁及《午后,对水杉的感觉》)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李白《独坐敬亭山》)之后,审美对象幻化为湖边的一排水杉。诗从古人的对话关系,过渡到当下物我一体的知己关系。

新时期以来,诗歌的困境,往往是以反诗歌的形式来破解的,包括引入了其他艺术的元素进来。这也充分说明了,在当代,诗歌依然是一种最开放和最具活力的艺术形式。虽然说,无论是在抒情诗还是叙事诗的传统中,戏剧性本身也是作为诗歌的古老基因之一而存在着的。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当代诗歌中戏剧元素的强化,是诗歌现代性的一大表征,给诗歌增添了别样的活力与风采。

诗歌的戏剧性直接指向了纷繁复杂的当代生活导致人们产生的强烈欲望和行动,这种由现代生活所带来的内心嬗变,这种紧张、深刻的矛盾冲突,在人的心理与行动中引发的影响,使得诗歌更富激情与张力。

“红谷茶马记得我脸庞/整个冬天漂流/贴着冰洁溪水/烤鱼浮起青草叶/熏黑的木头做成山里/鼓动东河的床//我单骑千里追寻/注入一沟翠月/浸没了淙淙初夜”(丁及《想起束河古镇的你》)这仿佛一出古装侠客剧,令人身临其境,心潮澎湃。侠客想象本身,就有自己的历史戏剧性,历来就属于中国传统的文人趣味范畴,先秦侠士刺客,如《史记》中的战国四公子列传等,一直延续到当代金庸、梁羽生笔下的武侠小说。这种文人侠客趣味看看《荆轲刺秦王》就知道了:“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见《战国策》)“束河古镇的你”“淙淙初夜”在“一沟翠月”注视下,“单骑千里追寻”,确实让人浮想联翩。敢问,作为剧中人的束河古镇的你,到底是谁呀?

从丁及的诗歌中不难看出,诗歌中的戏剧性,有时意味着情感上的能量补充。在这同时,我们也得以窥见这种戏剧性,又有一种江南才子自我解嘲式的放诞、散淡与悠然的气息。

丁及诗歌中对话关系的确立和戏剧元素的运用,还让诗歌有了注重音律、调节节奏的效果。这是基于对话双方对位关系基础之上的音乐性。这种音乐性内化为个人的节奏与风格,或者说文本与诗人个人精神气质的呼应。与此同时,丁及将这些内心的叙事和独白,情感的能量与释放,巧妙放置于诗歌的空间结构中,从而形成了一种交换、体验的对话关系,所有这些都构成了他与生活世界对话的独特文本。

诗歌的一个功能难道不是为了在庸常的生活与平凡的风景里,发现、体悟不凡、神奇与永恒吗?!德国诗人诺瓦利斯说:“给平庸的东西以威严,给日常的现实以神秘。”类似于让我们醒着做梦,生活在别处。“化腐朽为神奇”,让诗人在诗歌中接近神性的创造力。人间要好诗。对诗人来说,世界依然在守候着某种宿命。

(《花期》丁及/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