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男女》作品连载(9)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0月14日14:14 来源：中国作家网 余静

　　人群很快注意到了这个等在大厅里的女人。吕志明也看见了她，眼里满是惊讶。

　　“找你的啊？吕志明。那我们先走了啊。”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和吕志明打着招呼。

　　“你跟我来吧。”吕志明的脸上迅即换上冷漠的表情，转过身，向楼梯走去。

　　她跟在后面。两人在二楼拐弯处停下。

　　“如果你跟我闹的话，我就离开这个单位，换一个手机号，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他口气冰冷，威胁加恐吓，一贯的无赖作风，她早就领教了的。

　　“你有别的女人了？”她心里其实早已猜到，只是想从他嘴里证实一下。

　　“没有。周末太累，在睡觉。宿舍信号不好。”

　　“谁信啊？你以为别人都傻啊？”

　　“随便你怎么想吧。”

　　一句话堵得她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这架势，你能怎么着？

　　方小影忍不住了，开始哭，觉得很无奈，很无助。他要是真如他所说，离开这儿，换个手机号，让她永远找不到他，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你想怎么样？”许久后，她停止哭泣，冷眼看他。

　　“你当初抱着孩子离开时，就该想到今天的。”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她怔在原地，很久。

　　是的，今天这个局面，她早想到了的，她抱着孩子离开的那刻起，就想到了的。她并不是还眷恋些什么，只是有些茫然。

　　三个月后，方小影无意中知道了那个贱女人。

　　很久联系不上吕志明了，周一至周五他的手机也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是死是活，总得知道他的下落，毕竟两个人还没有完全断干净。她找到在家时他曾无意中拨回去的一个座机号打了过去。

　　“你好，请问找哪位？”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你好，请帮我找一下吕志明。”方小影试探着说，不确定这个号码是哪儿的。

　　“吕志明啊，他早就辞职自己开公司去了，你不知道吗？你哪位呢？”对方很惊讶的语气。

　　“哦？我是他一个老乡，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不太清楚。”她赶紧说，庆幸自己反应快，没说是他老婆，要不不是很奇怪吗？

　　“哦，这样啊。他女朋友还在这里，你要不打他女朋友电话问一下？”

　　“他女朋友？”方小影感觉血涌了上来，脸微微发热，呼吸也忽地急促了。明明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可是不行，心里还是堵得慌。

　　“是啊，他女朋友叫朱丽，也在我们这里。我说她电话，你记一下。”听得出来，对方很热情。可是，那话却像冰一样硌着她。

　　飞快地记下了那个号码，她对着电话那边机械地说着谢谢。

　　沉思了两秒钟，方小影拨了那个新抄的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

　　“你好，哪位？”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怠，是急于下班的人接待顾客的语气。

　　“你好，我找朱丽。”

　　“我就是，你哪位？”

　　“你是吕志明的女朋友？”

　　“是啊，你谁啊？”对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而警惕，那感觉活像是她和吕志明之间又蹦出了一个小四。

　　“我是他儿子的妈妈，你说我是谁？”方小影语气平静，带一点儿必须的轻慢，心里却沸腾开了，这死贱人，也太不要脸了，小三插足还很理直气壮呢，你爹妈没教你做人要规矩吗？

　　对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一场正室与小三的交锋无疾而终。

　　吕志明终于出现了，那个名义上还是她老公的男人终于闪了出来。

　　“我们离婚吧。这样也没意思。”他终于提了出来。

　　“我不同意。”方小影带着促狭的笑望着他，语气轻淡却果决。想离婚了？没门！死贱货！狗男女！拖也要拖死你们！都说“爱之深，恨之切”，其实，没有了爱时，也是可以有恨的！再说了，她还没想好呢，没法向父母交代啊，还有儿子，他还那么小，以后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很想问一句：“放弃了责任，你爱得幸福吗？”想想，终觉凄凉，终究没问，有什么意思呢？

　　“你不同意，我也能离。我咨询过律师了，分居两年以上的，只要向法院起诉，就可以判决离婚。我再拖一年，到时候起诉，把起诉书寄到你父母那里。”吕志明又是一副她熟悉的无赖腔调。他很知道她的软肋，很明白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和操心这事。

　　“随你的便。有劲尽管使。”方小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涌上来的恐慌压了下去，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她自然也是了解他的，他最擅长的伎俩就是威胁加耍无赖，下三烂得很，要不她怎么会抱着孩子离开呢？

　　方小影开始全力备考研究生，她要发愤图强。

　　那一年她是怎么过的？她曾在最困难的时候住过两个月地下室，睡过没有暖气的小平房，为了一千五百元的工资站柜台一站一整天，直站得头晕眼花差点儿摔倒，甚至在最拮据的一段时间，整整吃了一个月的清汤挂面，直吃得恶心呕吐，直吃得身体垮掉。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遂人愿，她当年便一举中的，如愿以偿考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个背叛的男人成就了她，成就了独立自主的她，成就了更加优秀的她。倘若没有他的背叛，那个软弱依赖遇到事只会逃避抑或哭泣的小女人，是绝对不会有毅力去考什么研究生的。

　　吕志明终究没有寄起诉书，也许也在犹豫，也许还在考虑，和那个叫朱丽的女人过，就一定会比和她过强？更糟糕也是说不定的。

　　研究生毕业那年，父母早已看明白了他们的情形，反倒开明地劝她，这样对双方都不好，不如早日了结，各自去寻找新的幸福。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方小影决定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方小影给很久不联系的吕志明打电话：“好久不见！我想通了，我们离婚吧！”

　　6.还能再做一次夫妻吗？

　　拖了四年的这摊烂事，如今要了结了，本该是双双解脱皆大欢喜的，没想到结尾却有点儿惊悚。要不她难忘呢，也许老天就是要以那种方式让她难忘，让她刻骨铭心。

　　江南G市的出租车上，方小影百感交集，今天，马上，她就要和吕志明去办离婚手续了。

　　她这样爽快，吕志明倒不习惯了，神色怅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真的要离吗？要不，再考虑考虑？”

　　方小影立马挣开了，想冷笑，都什么时候了，他倒还能惺惺作态，他倒做得出来。

　　“要不，儿子给我吧？”他又说。

　　她立刻看出了他的假仁假义。如果他生命的细胞里还有一种叫责任或善良的有机物的话，他又何至于四年不回去看儿子一眼？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又为什么要选择儿子？在父母兄弟亲戚朋友全世界人民都为她着想，怕她难嫁劝她不要孩子的情况下，她为什么倔强地坚持要孩子？她如今仍然说不清，仍是本能地觉得，作为母亲，她就得要她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给他呢？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很难再嫁的。我们不想你一辈子遭罪啊。”父母无奈叹气的声音。

　　“儿子给他呗，就算给他了，儿子还是你的儿子，长大了照样认你。你要是带着他，再嫁难就不用说了，各方面的压力，日子不知道有多难呢。”姑姑劝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