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男女》作品连载(4)

　　赵大志有点儿惊讶：“为什么呢？你是研究生学历，又年轻好看，肯定是你挑人家吧？”

　　方小影笑了，“你太抬举我了。多半是人家挑我。”又不由自主叹一声，“女人带个孩子，再成家，难啊。”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个嘛……综合条件可以，看着不讨厌……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喽。”

　　车子在人迹渐少的大街上左转右拐的，两人又聊了一些孩子的情况，方小影看时间不早了，便说：“太晚了，我要回去，送我回去！”语气里有执拗的意味。

　　赵大志爽快道：“必须的！”便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头。

　　半小时后，车子在她住处附近的街道上停下了。

　　赵大志双臂又习惯性地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来看她许久，低声但清晰地问：“你如果没有孩子，是不是不会找我？”

　　方小影被他说中了心事，自然吃了一惊，好在车里没开灯，黑暗中想他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瞟一眼这个条件合适但没甚感觉的男人，很快说道：“你能不能把我想得俗一点儿？你条件也很好啊，有房有车，工作也好，最重要的是，我们还算是老乡呢，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呢？”

　　赵大志伸手过来，拍拍她的肩，“嗯，下去吧，回去吧，小心点儿。”

　　3.要爱情还是要面包？

　　方小影回到五环外合租的三居室家里，许小东的屋里黑着，估计又不回来了，王雅丽的房间里亮着灯。她换了拖鞋，走过去，敲敲门，不等回应，就推门进去了。

　　王雅丽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微卷的短发上湿漉漉的，刚冲过澡的样子。听到推门，她俊秀的眼睛扫过来，笑着问道：“回来了？怎么样？咱这个老乡，还中意吗？”

　　“不行啊，有点儿难看，又显老，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不过，看在他有车有房，又是咱老乡的分上，就再多处处吧。”方小影走过去，在她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跷起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略带点儿女人对女人的挑剔审视着王雅丽。

　　这王雅丽，虽年逾不惑了，却仍是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的底子，再加上后天的保养，简直可以打败岁月它老人家了，并且气质也好，永远波澜不惊悠远淡漠的样子。人家这美，可比现在的人造美女有保障多了，后造的美女听说不几年就会显出本色，即便在最先进的韩国美容院里做过，顶多也是美丽一代人，内里的平凡基因还是要照传不误的。

　　都说红颜薄命，这话用在王雅丽身上倒也不假。她的经历也是曲折得很，年轻时和一对好哥们儿先后恋爱过，后来嫁给了其中之一，谁知结婚后，但凡吵架，老公必定会翻出旧账，并且出言不逊，脏话不堪入耳，动不动就说：“你个贱女人！你以为你嫁给我时是个处女啊？”所以说，女人之前的风流债永远是男人日后吵架时讨伐的重点。王雅丽终于不堪忍受，离婚后带着儿子自己过。

　　她早年在家乡的电台做记者，整天外出采访，对那种奔波不停歇的生活既厌倦，又恐惧，烦得不行，后来学了个会计，开始做财务这一块。几年前，儿子上大学了，她如释重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便在单位办了辞职，只身来到北京闯荡，仍是做会计。

　　在北京晃晃悠悠了两年后，王雅丽就想着好好找个男人安定下来，想就在这个城市安下家。毕竟从离婚到现在，将近十几年过去了，为了儿子，她一直没再结婚。

　　她频繁地跑婚介所，主要是高端婚介。她有些家底，也懂得投资，一下子给一个高端婚介交了两万元的费用。据说那种地方给介绍的男人女人也都很高端，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她自己也的确配得上那种高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莫过于英雄末路和美人迟暮。这话自然不错，可是，美人迟暮固然凄凉，但毕竟曾风华绝代过，若论悲哀，平凡女子的韶华渐逝，又该如何呢？她的好年华又还剩多少？方小影凝望着末路繁华的王雅丽，不免兔死狐悲，很是迷惘。

　　“老怕什么？有车有房工作好，日子好过就行了。你还要什么？”王雅丽在说赵大志。她不会说自己，她怕说自己老，连带着和老有关的一切字，一切词，她都忌讳，这次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迟暮的美人的确是悲哀的，她们大抵已不能以平常心来看待衰老了。

　　方小影就笑了，光听这话，不用看人，就知道是王雅丽说的。这倒是不折不扣的王雅丽风格，她一直向往并身体力行着高品质的生活，若不是她方小影生拖硬拽，外加以老乡姐妹的情分动之以情，想必她是不会合租在这但凡有点儿钱的人都不爱搭理的半郊区的。

　　“想要爱情啊。当然了，面包和爱情都有最好了，如果不能两全，还是偏向爱情吧，经济一般就可以。我无法想象，没有爱情的婚姻要怎么过。”方小影探过身去看她的笔记本，发现她正在和人聊天。

　　“你就是个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者多半都会过得很痛苦，以后日子不好过，你不要哭！”王雅丽并不看她，微笑着，带了恋爱女人特有的甜蜜表情，噼噼啪啪地敲着键盘。看那兴奋样儿，应该是刚进入状态不久的，果然没憋多久，嘴上又软软地说了句，“当然，爱情的魔力不可抗拒，谁都想要爱情。在强大的爱情面前，也许谁都会举手投降。我也许只是嘴硬。”

　　方小影带了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趣凑过来：“有情况了？高端男人出现了？”

　　王雅丽笑得花枝乱颤，看她一眼，并不停下手中的活：“婚介所给介绍的一个，和我同岁，北京人，离婚了，儿子归女方，酒店的经理。见了几次了，还不错。”

　　“不错啊，钱没白花啊，等明儿我有钱了，也交钱找高端。你先探探路，到时候给我点儿经验。”方小影打趣。

　　“有投资才有回报啊，投资越大，回报越大啊，这都是成正比的哦。”

　　方小影撇撇嘴，“那他介不介意你有儿子啊？”

　　王雅丽愣了愣，终于停下来，看着方小影，略提高了嗓门：“他介意什么？他计较什么？我儿子那么大了，又不需要人照顾，也不用花他的钱。我跟他说了，我家里有房子，留给儿子的，我的工资和存款够儿子的花销了，我不需要他为我儿子花一分钱。”

　　她说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方小影不免被她的情绪感染，沉默了一会儿，“啧啧”了两声，由衷说道：“你算是熬出头了，不容易啊。我挺佩服你的，十几年了，为了孩子，一直单着。”

　　王雅丽叹了一声，目光移向幽深的窗外，半晌又转回来看她：“你可别像我，等到孩子大了自己老了才开始找，趁年轻赶紧找了。四十岁以后的女人，哪还能找到好的呢？”

　　方小影说不出话来，也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上了酒红色的窗帘。王雅丽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你儿子怎么样？打算接过来吗？”

　　方小影转过身来，眼底是浓浓的忧郁，恍惚而混沌，仿佛秋冬的雾气提前到来全聚到了她的眼里，很久后她开口道：“我想尽快把他接过来，小孩子还是跟在妈妈身边成长好。再说，我父母也年纪大了，带不动了。”

　　王雅丽怜惜地看了她一会儿，冲卫生间摆摆头，“去洗吧，不早了。”

　　方小影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冲澡，想着儿子，思念像水力强劲的淋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睡觉前，她正要关机，却收到一条短信。

　　是赵大志的。他说：“小影，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无论结果如何，我会真诚对待！”

　　方小影心里一动，很快回过去：“谢谢你的真诚！我也一样，会用最大的诚意对你！”

　　4.真不知道北京有什么好

　　早晨，方小影刚从卫生间出来，有人就横在眼前。

　　是许小东，正拿着洗漱用具匆匆从厨房出来。没办法，早晨上班时间，卫生间不够用，他只好占了厨房。

　　方小影后退两步惊叫：“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昨晚又没回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