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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新疆,全心热爱——《何处烟火不相逢》创作谈
来源:作家出版社 | 李佩红  2025年12月03日09:23

孔子在论述中庸之道时曾言:“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日常的一饮一呷、一粥一饭虽司空见惯,实则可窥性情旨趣。

新疆位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东与蒙古国毗邻,西与俄罗斯接壤,南与阿富汗、巴基斯坦及印度交界,边境线长达5000公里,总面积为160多万平方公里,相当于西班牙、瑞士、意大利、法国和英国这5个国家面积的总和。高山、戈壁、沙漠、盆地、草原、河流,独特的地理地貌将大地分割成一片片独立又关联的绿洲。国与国之间、新疆与内地之间、绿洲与绿洲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食物与食物之间,柔软的浸润,在几千的时间的交通、流动、融合,雕镂出独特、丰富、多元、包容的饮食文化。

写饮食源自一次偶然,那是十多年前,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的街面上,三个浑身灰土的小伙子并排走着,衣裤脏旧,一眼瞅出是农村来的打工仔。劳累一天,刚收了工,去市场买东西往住处走。中间瘦高的小伙子背着锅盖大的馕,手里拎着十来枚鸡蛋和几个西红柿,旁边的小伙子手上提着一瓶酒、两把青菜。他们有说有笑,从我身边经过。只听走在中间的小伙子大声喊:“我要做个快乐的吃货!”

他把吃货的“货”字尾音拖得很长,上面漂浮着快乐的颤音,旋即湮没于嘈杂的街面。眼前的一幕深深感染了我,突然有出写作的冲动。

有一次在南疆采访,偶遇一群正在沙漠边的树林里跳舞的男女,其中一位老汉前一秒还对着手机“哇啦哇啦”。他声音大、语速快,虽然听不懂,可从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猜他正与什么人吵架。出乎预料的是,他把手机往衣袋里一装,转瞬换了一副面孔、纯真的笑脸非常生动、他手舞足蹈地随音乐跳起舞。我惊讶于他快如闪电的情绪变化,太不可思议了,他的乐观豁达感染了我。一次次遇见与发现,坚定了写新疆食物的决心。

人生来是有欲望的动物。欲,只要不贪,并非坏事。《吕氏春秋》为欲篇曰:“人之欲多者,其可得用亦多。无欲者,不可用也……故古之圣王,审顺乎天而以行欲,则民无不令矣”。食是最基本的欲。食欲旺盛是健康人的标志,是人之生存必需。食是根本、是基础。自古至今,食从来不是小事。司马迁在《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中写道:“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春秋时期的管仲也曾说:“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能知天之天者,斯可矣。”

世界在变、环境在变、口味在变,但食物与欲望、激情与理想,永远是人类不变的原点,由此荡开生生不息的涟漪。

因而说,食物是民族的文化脐带,是不可动摇的牢固的文化基础。当然,食物也是是活的,一经发明便不停行走人间,贯穿古今中外,今日新疆饮食更显其多元包容、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特点,除正宗的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煎、煮、烹、烩、煨、炖、烧、烤、炒、蒸、熏、卤、酱、腌,在新疆大地上恣意挥毫泼墨。美国麦当劳、土耳其烤肉、意大利比萨、韩国辣白菜、日本寿司,等等等等,万邦来仪。河南的胡辣汤、武汉热干面、重庆担担面、兰州拉面、陕西羊肉泡,各色民间小吃应有尽有,当然少不了新疆当地特色美食。食物的空前繁荣,印证了人民生活的提高,国家的兴盛。想想,社会和谐安宁、人人健康长寿、食欲旺盛、吃嘛嘛香,三饱一倒,到了耄耋之年每天都能吃饭,是一件很棒的事儿,并非世世人人都有这福。

自古以来,中国从不乏写食物的黄钟大吕,前有孔子、白居易、苏东坡、张岱、乾隆、曹雪芹,后有鲁迅、汪曾祺、梁实秋,金庸、张大千……新疆作家王族等也各有特色。被人反复咀嚼的东西到了我嘴里如何品出新意。我给自己打气,勇者无敌,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想抓住并突出的重点是,食物背后的那个人,那群人的故事、他们的生存状态,进而解释他们的性格取向和规律性,于是有了这本以新疆特色美食为主的小书,我给它起名“何处烟火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