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大漠日记》 向平凡的伟大致敬
话剧《大漠日记》剧照 牛小北 摄
向平凡的伟大致敬——这是我在创作话剧《大漠日记》的过程中,一直萦绕在心中的感动和初衷。
历时两年多,我终于完成了话剧《大漠日记》的剧本。其实,河北保定学院西部支教群体的事迹,多年来一直在深深感动着我。2021年,当我还在承担其他创作任务时,就已两次走进保定学院,通过参观、座谈、采访等方式深入生活、收集素材……虽然那时我还没有去新疆考察,但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个题材,我被师生们讲述的那些支教经历和感人事迹深深吸引,直到我真正写完这个剧本并演出时,我真切地认为,《大漠日记》舞台呈现的正是那些学子们用激情与热血唱出的一首新时代的青春之歌,是一部坚守信念、教书育人、无私奉献的生动诗篇,也是照亮当代青年心灵和人生旅程的一束火炬。正是生活中和舞台上这些平凡普通的年轻人对青春的选择和丈量,正是他们在艰苦和坎坷生命过程中的故事和行动,让当代的青年观众感动和思考。
保定学院西部支教群体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当年,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的一个小县城里,唯一的一所中学——且末中学,因为缺少教师而不能开学上课。主要原因是那里自然条件十分艰苦,特别是春天的“沙尘暴”刮起时,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每次沙尘暴都要“刮走”几位教师,于是县里教育部门和学校的领导不得不跑到内地来招聘老师。他们走了许多地方,但无奈且末太过遥远、艰苦,竟一直无人报名。谁知,当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河北保定学院时,恰如旱天逢甘雨,竟有100多名学子踊跃签约报名,让这些从新疆远道而来的“求贤者”喜出望外并深感意外。那时,高校毕业生国家还“包分配”,其中有些毕业生还通过专升本考上了本科大学,但是这些报名者都甘愿放弃大好的机会前往祖国的边疆支教。最终,被选上的15个人毅然带着户口本签约,决心到艰苦的西部长期执教,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励志把青春放在西部丈量”……
寒来暑往、岁月如梭。如今,25年过去了,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经受了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与生活中的种种考验,却从未犹豫、动摇过,他们真的像生长在大漠的红柳和胡杨一样,深深地扎根那片土地,至今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不仅在且末结婚生子,有的还把父母也接到了新疆,可以说真正为边疆的教育事业献出了最美好的青春和人生。当我终于见到他们时,我看到,大漠的风沙已让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瘦了、黑了、老了,但他们却高兴地告诉我们,他们收获了边疆孩子们的爱,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信任和友谊,也收获了美满的爱情和家庭。
老实讲,这个题材对于戏剧创作者来说难度不小,“英模”的事迹越是生动感人也愈发增加了创作的压力,因为我们不是写报告剧,不仅仅是宣扬感人的业绩,而是要塑造人物,写这些人物的青春、人生和生命的过程,通过这些普通人物的典型化,激发观众进行更深沉的感悟和思考。
2014年4月初,保定学院西部支教毕业生代表曾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汇报他们十几年间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以及亲自参与、见证的西部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并表示将继续努力追寻青春梦想,为西部美好的明天奉献自己的才智和力量。
时隔不到一个月,2014年5月3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播出了习近平总书记给他们的回信。总书记在回信中说:“希望越来越多的青年人以你们为榜样,到基层和人民中去建功立业,让青春之花绽放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在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书写别样精彩的人生。”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15个学子能真正扎下根来,在这里坚定了影响一生的人生选择;为什么他们能在这里爱上“教师”这个职业,爱上且末这座边疆沙漠小城?这是我在写作这部戏时首先想到的问题,也是我作为编剧想要在这部戏里告诉观众的答案。于是,2023年盛夏,我们驱车沿着当年支教学子走过的道路,横跨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新疆的且末、和静等地深入生活,与支教老师多次交谈,并采访了许多学生、家长。我们走进每一位支教老师的生活,深入了解他们的经历、困难、纠结,乃至内心与情感的一次次波折……这些普普通通的支教老师和他们25年如一日的生活,让我们为之动容,他们的精神、内心与丰富情感更坚定了我要写这些人物,写他们对人生的坚定选择,写他们对教师职业的深刻认知,写他们对祖国边疆的热爱,写他们几十年来的心路和情感历程……大约半年时间,我对大量的生活素材和典型事迹做了选择、集中与虚构,在人物塑造的典型性和丰富性上下功夫,让戏里的人物、故事、矛盾,乃至行动都成为现实生活的投射。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诉求与叙事主线,尽管戏中人物、事件较多,我还是以“日记体”的样式,让支教故事内容丰富、连贯、自然、突出,又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受到了观众的喜爱。
此外,在这部戏里我们还想追求一种有别于以往同类题材的叙述样式。于是,在剧中我并没有着力刻画“事件”,也没有集中写戏剧矛盾或尖锐复杂的斗争冲突,而是重点写剧中人物内心的矛盾、变化,追求叙事中的“情感流”与情节铺陈中的抒情色彩。起初,我还在剧中写了19段歌词,借助音乐叙事的审美追求,让人物的表达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艺术魅力。如唱段《深情深情的妈妈》中的唱词:“深情深情的妈妈,多情多情的太行,多想多想挽住你手,多想多想永远在你身旁,记住别样的分别,分别的路很长很长……”又如唱段《都说青春是奔跑的风》中倾诉的心声:“都说青春是奔跑的风,蓬勃热烈、岁月鲜红。不眠的星空、驻足的身影,我依然思绪重重……”导演在排戏过程中,将这种审美追求归结为“抒情话剧”,为该剧的戏剧表达打开了更鲜活的诗意场域。
值得一提的是,保定学院的前身是保定“红二师”。在抗日救亡年代,学院的广大师生勇于献身“启钥民智”的事迹,用热血和生命诠释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担当与民族气节。他们毕生坚守的理想信念,是对今天青年知识分子最可贵的思想启迪,也是当代青年献身西部的历史呼应和精神的一脉相承。这段史实既让我们的戏剧和人物有了历史纵深感,也让保定学院独特的文化传统成为滋养青年成长的精神沃土。
(作者系剧作家,话剧《大漠日记》编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