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学》2025年第10期|“00后”诗歌大展(四)中
编者按:近两年来,“00后”诗人不断浮现,本刊星群栏目发表过一系列“00后”诗人诗作,呈现一些新的经验想象和诗学气质,为了大力发现和培养年轻诗人,本刊将连续推出“00后”诗歌大展,以引起诗界关注。感谢《诗歌月刊》主编何冰凌、编辑闫今,《诗刊》编辑丁鹏,《星星》诗刊编辑敬丹樱,《草堂》编辑吴小虫,《当代》诗刊编辑李义洲以及张雨晨、思铸航、匽镜等年轻诗人在组稿过程中给予的鼎力支持。
尹萧涵的诗
思凡
1
不会有任何比此刻更适于出发
去寻求把自己交予一点什么
未知之物的时候了,你知道吗
唯独这一次,我真的不想
再留在这个没有风暴的地方了
既然深慕潮水而并非陆地,就抵押
一颗不可折断的心换取波纹
为了目睹雨,就开始学着削一把伞
没有伞也没关系,比安全更好的
只在切肤只在水的动荡
死一次涟漪的患者,只诵爱典
不念般若,昭见一瞬万古的良善
灾变,坐忘似雪非雪金身
2
似夜交颈,有如雪柝,我业已独尝过
您发自小臂的幽甜。失魂得魄,第七日
片片肝肠,谁也没有一双手可以断灭此心
我们都是受惑于此心的奇想才又一次
流着泪走到世界中去,那些最强烈的游移
如今已经嚼碎你了吗?我不该问的
这里孤寂没顶快乐也没顶,光辉贬损可仍然
美丽得可以,彼夜的心是涉爱之心呀
哪一种我都相信,这一切我都想
护卫,请流逝得再慢一点吧
回响如确然必死,那么你亲爱的手掌
也一定和谜底偶合,事情总是这样
永远在上,领恩行刑之雨薄如长绿
又好又锋利地割痛一个没有嘴唇的人
3
我们在某些时刻是一样的吧
不愿只做无爱的世界居民
手中把握蚀骨灼心的痛楚
仍不丢弃仍要吞吃,胜于生的饿殍
风雨纷乱,悲喜毋全,跌入人群者
必承溺毙之祸。谁让他们竟敢至今保留
那一个不耐敲击更不容僭越的胸腔呢
所以总是轻快地漂泊漂泊,忧伤地
远走远走。偶然向往波心,永远为
明天必不到来的幸福而焦而渴
周游不算是个好差事,你比我还要
年轻,尖锐,更隐更痛地被触角挫伤
还好吗?你也变得旧了。这些刀痕斑驳
烧得我不能不号啕大哭。我们可以
从它们身边逃开一会儿吗?
我想和你只是真实地去散散步
就牵着手吧。切慕的征地无端泻银,闪电
暴死,您流血的步态也如踏弦上
你会明白我的对不对?
为了跳完那支忧惧伤爱痛的蜜舞
我把不合适的脚尖削去了
4
创世之日一定有许多柔性质料悬于
拥抱的形魂颈上。缠过吻过撕扯但还是
想要爱过,刺血写经,一切生欲就如
一切死。我深信每个人降临于此
就是为了被另一种体温融化得
只剩一小点的,手捧颠沛流离的恋心
久待一次战栗一次万空但也万有的蜷缩
无须礼赞,不修供养,香灰焚身
是我们唯一凭触碰就能撬开彼此
真正实体的方式,垂首低眉处遍境炙燎
我好想摸摸你小蕴风月的侧脸啊却总是
没有办法,妙火居然色空,不见菩萨
庙宇都坍圮了,存世的唯余爱人
泪水里的新盐,和小佛陀
即便如此泪水也什么都不是
你有没有后悔过来这里?可我
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我想要的
不是一栋能抵抗黑夜的房子
你不用讲话。就再听一次我吧听听
我啦,明天的甜蜜依然万苦
【尹萧涵,出生于2001年秋,现居中国北方。写诗,有诗作发表于《江南诗》《绿风》。】
王尧麟的诗
漫长的季节
纯白的剪刀,我裁春风往前
温暖空出位置,有人不在其中
没有一次,它攀上来,一针针
缝进皮肤,穿我啼啭的舞裙
而宴会已经散场。我知道
轻盈降落的方法,不说话
只在离开的日子里,踩着刀尖
足尖绷紧,像紧扣时间的玉兰
不早开。也假装,毫不知情
遥远的灰尘将覆盖过来
带着一股共鸣的酸,掩埋所有
流淌的事物——都不再新鲜了
时间。枯败之前,我们在牙龈深处
悄悄,种只年幼的布谷
天气晴暖,它探出头来
声声,新织我舞裙一件
咏鹅
漫不经心,像悬垂松针顶端的露水
所有逝去中,这最危险也最安全
总有一滴接力,复杂的汇聚并不可见
嘀。嗒。攀谈在时钟的分秒之间
我本无意扮演,一个素食主义者
难以拥有完整的咀嚼,在安全的腹部
才得以反刍你的美艳。内与外
代表掠夺和奉献,你其实也知晓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此般磅礴的
暧昧,是从你手中投掷的闪电——
记忆当然可以被质询折叠,轻易又
快捷。共同体的孤独像一碗米汤
软弱且繁多。你也擅长同样的伎俩
接受,但从不接纳。只是起身,经过
拍落我肩上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
当然可以,可何时,何时考虑那些同胞呢?
为他们捐款?咏鹅?当然可以
高歌碧波之下,泰然自若的双蹼
但总有另一首,我们争相
随着流水追赶桃花
假装春天永远不会完结
【王尧麟,湖北钟祥人士,2000年生,写作。】
汪书唱的诗
床头闲话
“闺蜜,我带了你爱吃的泸溪河。”
“你看我这条碎花裙好看不?老张买的。”
“我梦见你的船沿着白玉兰浮出水面。”
“办公室里的新面孔很帅,难得遇见。”
“我在学生、家长面前像颗老实的珠玉。”
“那时在没有月亮的日子里你拿起镰刀。”
“我每年都去医院体检,今年查出个小结节。”
“在你床头放一束紫菀花,我后悔
没有坚持学医。”
“这些金元宝代我向你问好。”
“人的一生都在被水打磨成水,
然后消失在水中。”
“北京在下雨,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情人坡上的一只猫
六月的秘诀是缄默
六月——多有叨扰的月份
做梦的猫吵醒了走动的脚步声
在一圈兴奋的目光中苏醒
若无其事地玩弄自己的爪子
伸一伸懒腰
或者是抓了抓树影的被子
打搅一只猫的美梦是不可饶恕的
看她回报你以缄默
缄默对情人坡上萋萋的芳草
无情对廊头飞瀑的紫藤萝
有些事情即便身处其中也会冷眼旁观
在某个节点一个不常来的地方
突然变得重要
你要在这里纪念,连同这里的猫
银杏树下的反复约定随着银杏叶变黄
对这一切,猫缄默,猫思考
我思故我是猫
六月的情人坡上
风拂过梦幻猫咪
【汪书唱,就读于清华大学,临床医学八年制(卓越医师科学家)。】
黄仙进的诗
雷鸣潭
太安静了,不像在山中
风打落的杨梅,独自腐烂
乌云趴在头顶旁观
雷鸣虎啸。神秘色彩吸引我们靠近
期待驱动脚步的抬起和落定
这是大自然捏造的乐器
众水在坠落中,断裂与拥抱
最后补足空山缺失的心跳
灰白的水雾,沉重的回音
使我想起深夜与友人谈论的再造
这也是想象力的突破
而富饶的想象,永远是对抗遗忘
和虚无感,最有力的武器
记忆幽深,我们行过的石梯
也隐在了雾中。想到这,似心有所感——
我们啊,其实也只是水滴之一
观神龙本《兰亭集序》
目光探入曲水流觞的盛景
永和九年的暮春,兰亭惠风和畅
峡谷幽深,有鸟雀啼鸣婉转
身匿在绿树中。人们用溪水装酒杯
某个念头开始发散,偶然之必然
有沉石般的手臂,提起笔
破开纸面的一瞬,如渐冻的鱼群
口含薄冰呼吸。腾起为龙,下顿为蛇
行云和流水,都相得益彰
现在,所有的都在时间里烟消云散
原本不复存在,神韵被移到石上
神龙本《兰亭集序》石刻,仍旧啊
保持着等候的姿态。字与字之间
渐渐有了岁月的咬痕。冰凉的凹陷
不可触及。我们手指隔空摩挲
临摹,还是照己,另一束念头的纠缠
发生在一千六百年后的梅雨季
【黄仙进,2001年生于云南昭通。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诗刊》《北京文学》《星星》《当代》《香港文学》等刊物,曾获徐志摩诗歌奖、柔刚诗歌奖(校园)。】
芸姬的诗
坏刹车
——给一位父亲
驾驶不属于你的车时,你会更像一棵
自卑的树——懵懂,且颓唐,仿佛天生有牺牲的使命。
在常规的叙事中,你默然无声,
但此刻,这个封闭的梦境,正是为我们准备的。
对于钢壳的暗沉,你声称,它的颜色像土,
正合你意。这柔化了你的昂首,
挺背时,所有泥土般细碎的、绵长的询问,都被你
一一抖搂:饮食如何?是否遭遇了冷眼?
在这里,刹车像天生失灵,
我们前进,前进,私密地燃烧自身的能量。我知道
这是你要我记住的:只有一直、一直向前跑,
面对黑压压的命运,也要学太阳
决绝地隐入地狱。而在放学路上,你
却选择延迟这一过程;如同现在,我和孩子谈你,
以令你满意的坚强。我懂得了长大的瞬间性,
它是一次爆裂,弥散热,但没义务解释任何答案。
柿子之诗
现在,它仍拥有鲜艳的诱惑力,即使许久未见。
这明晃晃的鼓胀,少女少男
在晴天紧贴薄衫的肌肤——一样地,令你牵挂至今。
你却没什么不满足的:即使对于
你们目前所保持的距离。欲望,本就包含了一种禁忌感。
你深知它的危险。在幼儿园,林阴小道上
爆开的黏稠,那刺目的云,已警示你过度暴露的代价。
另一种解法,是向记忆的束缚求助。
现在,你更看重的,是通过默许
让舌头的年龄不再生长。直接食用,或裹一层白霜,
对于想保存童年的人,它们的甜度都集体隐身。
你观察它的形貌:饱满到无骨,好像其中
卧着一个不理世事的婴儿。而它似乎正是自己。
它是寡欲的,永远对浓郁表达沉默,不过
只有你明白,从始至终,你所要的都只是最长久的耽溺。
【芸姬,女,本名苏韫宁,2002年10月生于北京,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即将就读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硕士研究生。】
玉邪的诗
破壁
——绝圣弃知,擿玉毁珠
从远道之声而来,毁绝一切的宝珠
破壁,从缺口之深邃中,我看到无形的
草木及玉兰。然时辰如同碧水流逝
流光在玉的额间,缓慢过去,如同度过她人
静默的一生。丝绸,红缎,白腰带
日夜的酒杯在高楼危月之间,好似一个
淡漠之人。驻足于此,或销声匿迹
破壁,一个人走过另一个人的一生,
就好似完璧归赵,用无声比拟出
独属于一段历史的雨水。
我高歌于此。我的修饰只剩下我的青衣
我的寂静止此,我的驻足只剩下我的迷茫
一个人的烟雨,躲过了一个人的注视,一个人的感受
又躲过了另一个人的问候。轻巧,如同船只上
有一人独采的茯苓。娴雅而入味,
河面上无数的泡沫中浮起的禅意
破壁,我从一个缺口中,诠释有关“梅雨”的一生
无数的君子,填补留白,无数的留白,填补雨的回声。
我回归于,我的幻影之中,从一块完璧中,破壳而出
捡起那久经千年的诗卷,陪这往事一盏清酒
残缺之璧
作为一块残缺之璧。我于泥沼中,取水, 炼火
在历史的印象中,不断风干 。记忆里,水和信件一样
清亮。在醉酒过后,你落下了你的影子,看人间憔悴
我们不断做着我们自身的镜面。做着有关黄花风铃木之研究
在质朴之木中,寻求一个更完整的自身。
在坚硬与淳朴中,我们走进去,就像走进自己的欢愉
一个纯粹的幻影。至于那些沙子,那些黄花,那些铃铛,
那些在清水的倒影中,扰乱落叶心境的东西
夏天,一个宁静的瞬间,
在公路间闻沥青的味道,在山野间
寻求有关“超越”的回忆。在黄花风铃木的根脉上
进行着的,不仅仅是回忆,还有更古早的回声
作为一块残缺之璧,我拾取这回声,这记忆
我看黄花闪闪,落在我的呼吸中,
欢愉完善了欢愉,纯粹完善了纯粹
我不断填补自身的缺口。那些树,那些年代,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笑声已经不可考究。在岁月的背后
我轻巧,在人间拾取一片黄花,声音闪动在离我很遥远的宁静中
【玉邪,2004年生。安徽安庆人。有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青春》等刊物。】
越子诚的诗
太空
我拉开窗帘,你正在浇花
银色的水雾像悬浮的群星
澄黄的光晕织成一条银河
毛毯般披上
你的瞳孔。遥远的波谱正在红移
我没有呼吸,或许只是起伏
旋即坠入了一个最微小的宇宙
你只是停顿,或许即将回应
我就已数清铯和反铯原子——
八十亿次的震荡频率
音乐家
夜晚
像没有加糖的花茶
干涩地轧过唇齿
旋即拧紧一个音节
我的睡眠亟待一位调律师了
为了挽回几簇拨乱的发丝
先停止辗转反侧
以免扭头,就跌入一个隐秘的树洞
遥远的凝视被打断了
于是我可以杜撰
一首诗歌的颜色
我按下回车,就下了一场松子雨
不必反复摩挲凌晨的纹理
晚风划过窗帘
像从我的身体,抽出一张琴弓
也不必追问尾音的去处
因为它已随一段被遗忘的话语
坠入一杯花茶的冬季
【越子诚,本名冉晋明,2002年生,湖北襄阳人,曾获第十届青春文学奖(2025),年度科幻星火奖(2022),入围首届天问华语科幻最佳新人,作品见于《香港文学》《中国校园文学》《中国青年报》《诗刊》《星星》等。】
李玥涵的诗
迟了
大约从八月开始
天气就有茫然的痕迹
雨天却在更晚的时候到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父亲母亲
此刻的大风却在刮
从我出生开始,对爱浅尝辄止
关于文学和思想的东西
很久没有碰
只知道爆裂后什么都是余烬
在这个秋天少许的爱感到
不可思议
他的外公回来了带着舅舅
他的大儿子,血亲
他们共享一间朝北的卫生间
每天早上在里面吞云吐雾
然后去炒一根过于甜的丝瓜
这是一个有些规模的家族
从小孩出生开始
教育就是一条倾斜的直线
连接着家,局,公园,书店
纪律性的身体已被雕刻了
她从小就懂得杂志
每一天在探讨的
从未与她有关,除了哥哥和姐姐
一个在小时候得了一场病
留下有些傻的模样
一个在青年就被丈夫抛弃
留下了一窝小鸟飞走
不得食是他们共同的体验
此时她正静悄悄地
盯着微信里家人的头像
他们被爱包裹
她的生活是不断被翻面的饼
女儿早就注定脆弱
星期一会在一间会议室听讲
其余的时间只是用来学会凝视
他们所有,共同陷于一次秋
拜托你了
此刻只有抱紧,短暂地
一刻钟前
阴天,早上飘过雨
不知道杨浦的另一边有没有
人们只是行走在路上
就携带了他人此刻的面孔
我从未牵过这样一只柴犬
鼻子犹如通红的小樱桃
同伴从远处呼啸而来
它们体认同一种卷翘舌头
在这样一天,深陷于即将消逝。
动物不能走进地铁,他说
我摘下墨镜展示了一些
似乎,天色里瘀青的一部分
正停滞在我的手臂
在我翻身时有尤其的触感
关于牛痘之所,我初生
就有这样一个缺口
它分裂于熟练的过程中
在情感生活里震荡不安……
我想象,庞德教会我漆黑
与潮湿,或另一位南方诗人
所捻暗的一切。在这一路口
他们遥相奔驰而来,擦过
我双臂之伤,并生疏地抱歉。
而只有嗅觉灵敏的物种
我的胸口与栀子
能触摸具有温度的形体
并想起明亮和过去
【李玥涵,复旦中文系硕士,复旦诗社第49任社长。】
彭宇豪的诗
果实父亲
天气起伏不止。阳光是
文雅的,你和儿子们
坐着,在闷得足够
嘹亮的屋子里,坐着。
你坐了一整天了。分布
在四周的目光让你起身
故乡橘子树开花的
时候,你也是这样,那轻
却紧密的失去,或者得到
让你成长。很多年前,暴雨
穿过了你的身子,奇异
又善良的潮湿,像你
强烈的个性。清亮的尘音
闪耀也拧干过世界。
父亲,“你在今天,有
如龙般的身体,跳下河去。”
我绝不使树枝枯倒,你的
果实一定酸涩,但洁净。
草叶父亲
那一年的大雪,花朵
临时停在了你的
路上。我在弱瘦的阳光里,
看到你双手的雨水。
要哭,就在今天哭吧。你
沉迷于了烦恼,在
影子般的家庭枯枝上,长出
卑劣而又不沸腾的人心。
就像你于妻子,如露珠
于被击伤的草茎,好天气
带来了新的色彩。你变得黄也
平静地浑浊,就是这个春末。
也不安地抬头,起身。你不去
葱茏,粗制的父亲,互不相识风暴
与泥泞,我们在经验里避雨,裤子
淋上了你植物般的气息,逝去的
声音——
是儿子交给你的。活在你叶子下
拥挤的年轻人,他们耐心地
打倒了自然的秩序,和你
没有做到的事情。
【彭宇豪,四川乐山人,运营有野火书店。】
广霖的诗
时间
因为他们就在那里
被发现的才是我们
花瓶打架,梦的指尖醒着
我们去海里看牛
当太阳像一支圆规
被追逐的时候
时间是一朵桃花
时间是一根柱子
热带的忧郁
地图上
一只红色的
高跟鞋
褪去杜鹃
拟人的
高音和脸
拔掉舌头
围着打火机
观看一匹马
站在衣服上
体制内的
白色
宛若在搭配时
四座山峰也是
四颗青春痘
【广霖,生于2002年,重庆黔江人。】
夜达的诗
诗
我仍在暗壁之下
写心,月光
在石室之外。没有
窗,没有
烛火。纸张
在缄默中
幸存。我的
眼底,仍有一首
诗,双唇紧闭。
我心外的
风景,已经为它
整片地点燃。
睡莲之四
洁净的曲颈,透射着绿;
亲密的发丝,轻轻地隐现。
侧边,是肥厚的耳垂。
幼童般的、白粉色的莲,
沉睡在镜子前。皱纹的呼吸
类似着吻,它的吻
来自静夜的照彻。
【夜达,原名赵昕杰,2003年生,福建福州人,曾获第四届福建省大学生文学创作大赛一等奖,参加过榕城青年作家研讨班、第六届福建文学新人研修班、“保利·知了诗歌节”等,作品可见于《诗词》等报刊。】
赵星宇的诗
自 拟
风吹向山峦
厨房围裙泛起金色涟漪
已不记得有多少次,在大雾中苏醒
我的父亲从麦地里走来
他告诉我:“天快黑了,回家吧!”
灌木丛传来鸟鸣声,他的身影
已消失在暮色中
我不再追赶,明月高悬
窗外划过明亮的闪电
当群山沉睡,青年时代的梦境
恋情和爱意仍在发生
而我的痛苦,就是即将要再次醒来
推门远行
若尔盖的星空下
草原上最高的一座山
横在你的眼前,应止步于此
让荒凉生长成另一种幻象
幻象比山更高,更荒凉
现在,远离那片村庄
你是山的儿子
你是山的女儿……
这样的称呼,成为新的开始
黄河在我的脚下,星空在我头顶
古老的词谙熟占卜之术
湿地光晕鲜如银器
野花的颚向群星诉说着什么
空旷的夜,风带走遗迹和罪恶
风吹散悼词和信仰
是为了像从前一样
——祝福我。站在星空下提灯的青年
你的影子里有我的影子
荒芜的词落入马眼
来自草原上的众神,回到
人群中间,你像熟睡的婴儿
迟久不肯醒来
【赵星宇,青年诗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诗刊》社“00后”诗人十佳(2023),曾获第十届徐志摩微诗歌大赛(社会组)金奖等。作品散见《诗刊》《星星》《中国校园文学》等刊物,参加《诗刊》社首期青春诗人研修班、第十五届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等。】


